禾沐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穆青染跟她求婚,还是当着这么多学弟学妹的面。
研究生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的学生们都因为这一幕而驻足,不单单是因为求婚稀奇,还因为这两个女人实在是漂亮得过分。
说她们是在拍唯美百合电影都不会有人怀疑。
“怎么呆住了?不给我带戒指?”穆青染眼中含着打趣的笑意,但眼神很认真。
“你、你也没提前告诉我一声。”禾沐很努力地给自己找台阶下,在这一刻,她的大脑是真的不受自己控制,白茫茫一片。
“哪还有人求婚之前还提前知会一声说‘我要求婚了’呢?”穆青染许久没见过小孩如此手足无措的模样,很是怀念。
禾沐心脏发颤,连带着指尖也颤。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很没出息,但求婚的人是穆青染,她心心念念追逐了20年的人。
人生有几个20年啊。
“对不起,让你等我这么久。”穆青染仿佛是读到禾沐心里的声音,眼波比水还要温柔。
禾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拿起戒指,托住穆青染的另一只手,套了一次没套进去,还要嘴硬地说:”你这样我怪不习惯的。“
穆青染没有拆穿小孩的紧张,宠溺地看着她,直至那枚有点冰凉的戒指套在无名指上。
过去那么多年,都是这个小孩在照顾她,宠着她。
未来她应该更努力一点才是。
禾沐给穆青染戴上戒指,才意识到旁边还有好多围观的人,而且越来越多。
求婚不是这样的吧?
禾沐后知后觉:“哪有人在求婚的时候就交换戒指的?这明明应该是婚礼上做的事!你该不会想直接省略婚礼那一步?!”
穆青染噙着抹淡笑,将另一枚戒指戴到禾沐的手上,“是我等不及了。”
卸下心头的所有包袱之后,她只想赶紧将这个小孩领回家,此生此世都只属于她一个人。
想快点补上这么多年冷落了这个小孩的遗憾。
只有一个人多协和退让,总有一天爱会消磨殆尽。
她早该意识到,她爱她,胜过那么多年执拗追逐的骄傲和自尊。
那么小小的戒指圈在手上,禾沐的底气也回来了,挑着眉说:“那接下来,是不是该接吻盖章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就不信一一”
两片冰凉而薄软的唇堵上她的嘴巴。
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吻一个人,是穆青染以前从未想过的事。
但让小孩等了那么久,她也得让她知道,她这个姐姐可不是什么胆小鬼。
是禾沐教会她,如果爱意不表达出来,对自己、对所爱之人,都是一种伤害。
哪怕是上天牵好的姻缘,不珍惜,也会断的。
“禾沐,我爱你。”这几个字终于不再是难以启齿的禁语。
禾沐的瞳孔渐渐撑开,许许多多的星星从那双黑漆漆的眼眸中飞出来。
她勾起红唇,附上穆青染的耳朵:“姐姐,我想吃了你,现在就想。”
一句低语,一句魔咒。
从前整天追着姐姐跑的小豆丁,将姐姐领回了家。
***
屋子里,一张沙发,两个人;因为是她和她,便有了温馨的意义。
“老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汪曼景随意翻着手里的杂志,漫不经心地应着。
“有奶便是娘。”
汪曼景皱起眉头,对上萧琪的视线。
“你不是说想当我的干妈吗?”萧琪跪坐着,两只手乖巧地攥拳放在膝盖上。
多久以前说的话了,小屁孩儿记性还挺好。
不对,重点应该是前一句。
“我能不能尝尝是什么味道?”萧琪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汪曼景身前某处。
记曼景冷冷开口:“实话说吧,你是不是披了张兔子皮在装傻白甜?”
分明就是个小色胚!
萧琪咽了一下口水,说:“我是真的很想尝一尝,香得我都快晕过去了。”
汪曼景挑起右边的眉梢:“只想尝这里,别处不想尝?”
萧谋想了想,摇摇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点生气呢!
汪曼景脑子里蹦出一句话:扮兔子吃狐狸。
然而萧琪的眼神太过真诚,她实在很难想歪。
“行不行啊?”萧琪执着地问。
“当然,”汪曼景眯起眼睛,绽出一个笑:“不行!”
她有理由怀疑以萧琪的智商,是真的只想尝尝,满足小时候缺失的母爱。
而她会爆体而亡!
萧琪叹气,“不行就算了。”
这么轻易就放弃?
汪曼景有点惊讶。
“那你想不想跟我去酒店?”萧琪故作高深地动动眉毛,“去酒店干什么,你懂的吧?”
汪曼景:“不懂,你给我解释解释。”
萧琪以为汪曼景真的不懂,一本正经解释道:“我那些朋友啊,谈恋爱的时候就总说要去酒店,我也邀请过沐沐宝贝,但是她不跟我去。”
汪曼景倏然觉得萧琪是她见过最可爱的人,到底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才能被保护成这样,也不怪萧老爷子那么紧张。
她怀疑萧琪根本就不知道去酒店要干什么。
不过……
汪曼景将萧琪满是胶原蛋白的脸揪起一块,横着眉毛说:“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你追学妹的时候有多奔放!”
萧琪眼皮打皱:“很痛!”
“这点痛都忍不了,更痛的怎么办?”
“什么更痛的?”
汪曼景红唇勾勾:“等我心情好了就让你知道。”
未来,她仍希望这个小屁孩儿是个天真的、只会讨奶吃的宝宝,她们家里,有一个人在世故中打滚就够了。
遭遇雪崩的人说是失踪,实际上,除了亲人、朋友,没有人还会抱有期侍。
每年因此送命的人不在少数,而每个踏上那段旅程的人,提前都该或多或少有所准备,岳宴溪也不例外。
一一“禾总,今天能否占用您一点宝贵的时间,岳总的私人律师有一些东西想交给您。”
接到孙特助的电话,禾谨舟忽然笑了:“她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东西留给我?”
一一“这个……具体的我也不请楚。”
“尽快安排吧。”禾谨舟想看看岳宴溪到底还要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您好,禾女士,在岳女士委托给我的资产清单中,这一部分是留给您的。如果72小时后还没有任何消息,我会再联系您做资产交割。”
禾谨舟看着面前戴着方框眼镜的女律师,问:“为什么现在就联系我?”
“因为就算没有这场意外,岳女士也委托了我在您就任禾氏集团董事局宅席之前,将她所持有的月辉集团股份转赠于你。”
是如虎添翼,还是杀人诛心。
禾谨舟眸中蕴了怒气:“这是什么?就职礼物么?”
“抱歉,我负责遵照委托做事,其他的问题,我恐怕没办法为您解答。”
禾谨舟浅浅弯出一个笑:“是我失态了。”
“除了股份,岳女士还有一些画作留给您……”
律师的声音越来越远,禾谨舟以前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岳宴溪,她的行事风格,她的商场策略,可现在她一点都不懂她了,甚至觉得她不可理喻。
孙特助为禾谨舟打开厚重的金属门:“禾总请进。”
这是禾谨舟第一次来岳宴溪的家,与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哪怕现在没有人住,也到处都有岳宴溪的色彩。
哪怕一个普通的小摆件,她都能想象出岳宴溪是如何精心挑选、再摆到合适的位置合适的角度。
真是个热爱生话的人。
这样的人,不是该长命百岁么?
其实早在走进画室之前,禾谨舟就有所猜测,那些一定要留给她的画……果然,一块块白布揭下来,全都是她。
禾谨舟扶着一个画框,沉着眸子:“你们岳总到底在跟我玩什么把戏?想让我看看她多么用情至深,多自我陶醉吗?”
孙特助露出一个苦笑:“岳总的遗嘱是早在几年前就立好的,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永远不要拿出来。”
“她真是个疯子。”禾谨舟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
悲伤吗?
比起悲伤,或许更多的是愤怒。
为她这么一个不值得的人,做那么多无聊的事。
她讨厌和傻瓜打交道,可岳宴溪分明不是。
“你们岳总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要,如果她……回不来,就捐了吧。”
十几个小时后。
禾谨舟画着细细的弯眉、朱砂色的唇,熨帖的西式时装融合了淡淡的东方之美。
她从容地在董事会上做就职发言,向董事做出未来的承诺。
一切井然有序。
两个强大的集团并购未必就是一件共赢的事,内部想要真正融合,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月辉集团没有岳宴溪,原来董事会的那些人恐怕根本就不会买新总裁的账。
“岳宴溪,”禾谨舟摸着手腕上的弱翠镯子,眼中没有情绪,“你就是真的死了,我也不会悲伤。我真正认识你不过几个月不是?”
“但是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会有点无聊,猫和老鼠的游戏,猫的愿望也从来不是把老鼠吃掉。”
很久,禾谨舟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抓起手边的杯子,抿了几口水,拨出另一个号码。
“老顾,离婚吧。”
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
岳宴溪就连这步退路,都给她留好了。
现在,就算她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婚姻,也不会有任何人站出来指责她。
她赢了。
不管舍弃多少别人艳羡而渴求的东西,她从来没有过后悔。
在她的战场上,她的每一步棋子都没有浪费。
可在跟岳宴溪的棋局中,她输得一败涂地,那个人却再也不给她机会赢一次。
禾谨舟不会说一句脏话,能想到最过分的一句,也仅仅是一一
真是个混账!
几千公里外,雪崩来临的那一刻。
岳宴溪在失去知觉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仍然是一一
想见她。
很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