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已经给禾承忠挖好, 现在只需耐心等待。
商场如战场，战的是人心。
这段时间禾沐并没有闲着，秦昕玩闹时开的FC club算是歪打正着, 其中有好几个在家族里不受待见的子女, 暗中蛰伏多年, 眼光和实力甚至比真正的继承人都要长远和雄厚, KM上市前的几轮融资中, 引进了好几个优质股东，都是禾沐认真筛选过的。
而禾氏集团的资金占比慢慢稀释，虽然仍是第二股东，但控制权明显被削弱很多。
这是她跟长姐心照不宣的交易。
对于禾沐而言，KM已经不单单是一间公司, 也是充满她和穆青染回忆的地方。她不会让KM因为上市而变成一家只用来赚钱的冰冷机器。
永远也不会。
“小沐总，这段时间你不在, 大家可都想死你了！”苏黎肉麻兮兮地说着。
中标的政府项目第一阶段完成的很圆满，穆青染让行政部策划了一次小团建。
等到真的上市，公司势必会大量扩招新的员工, 现在这100多人的相聚时光，未来都会变成回忆中很珍贵的时刻。
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但有穆总和小沐总这两颗定海神针, 他们相信, KM跟其他公司是不一样的。
“我不在的时候，穆总是不是都凶巴巴的？”禾沐也放松地开起了玩笑。
苏黎笑着摇摇头：“穆总现在可是春风化雨, 温柔如水，这大概都是小沐总的功劳吧。”
她敢这样说, 是因为穆总还没到。
然而……
禾沐抬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看看苏黎身后，故意问道：“苏总监这是在夸我□□的好了？”
苏黎边点头边竖起大拇指：“简直是回炉重造！”
这桌做的都是几个相熟的高管, 所以她说起话来并没有太多顾忌。
“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对苏总监温柔如水过。”
苏黎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这来自头顶的灵魂拷问，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到穆总似笑非笑的表情。
冰块有人气儿之后比纯冰块更可怕。
原来的穆总根本就不会跟她计较这些。
禾沐眯起眼睛：“我也想听听姐姐什么时候对苏总监温柔如水了。”
苏黎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胡说的，真的！”
人事总监徐琳开口：“苏总监背后议论老板，应该回去好好看看员工手册，还得自罚三杯。”
苏黎点点头：“是我不稳重了。”
说着，端起面前的杏仁核桃露，一口干掉。
穆青染坐到禾沐旁边，在桌子底下捏捏她的手，“等很久了么？”
穆青染去参加一个研讨会，如果是以前，这种团建她大概率不会特意赶过来参加。
禾沐摇摇头，目光中带着点宠溺。
苏黎捂住眼睛：“瞎了瞎了！”
徐琳开玩笑说：“苏总监又想回去背员工手册了？”
苏黎“呜呜呜”地说：“徐总监也学会欺负我了！”
穆青染用公筷往苏黎碗里夹了一个红糖糍粑。
苏黎瞪大眼睛，穆总居然给她夹菜！太阳从西边出来她都没这么惊吓！
她还来不及感动，禾沐便帮穆青染发言：“穆总的意思一定是让你把嘴粘上。”
苏黎看向穆总，她点头了！
“……”
团建地点是在一个二层楼的轰趴馆，吃饭、唱歌、桌游、台球等娱乐设施都在一起，不必规规矩矩。
穆青染吃饭途中接了个电话，很久都没有回来。
禾沐无聊地四处溜达，员工们玩儿得高兴，不时有人邀请她，她都一一拒绝了。
禾沐转到二楼一间小阳台，碰到邱妮。
“小沐总。”邱妮刚挂断一通电话。
禾沐正好最近也想找一趟邱妮，现在碰到了，索性直接开口问：“你有没有兴趣去帝都发展？”
“嗯？”邱妮怔了一下。
“那边游戏公司缺一个开发策划主管，我想推荐你去试试。”禾沐解释。
邱妮受宠若惊：“这我……”会不会胜任不了。
禾沐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说道：“相信自己就可以。”
邱妮弱弱地问：“我这该不是写剧本写出来的工作吧？”
禾沐挑了一下眉，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邱妮想了想，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是禾总相信我，那我肯定要试一试的。”
禾沐弯唇：“下一期，是不是该灰姑娘叫总裁姐姐了？”
邱妮被吓得咳嗽几声，偷偷指了指禾沐身后。
禾沐回头，正正对上穆青染的眼睛。
“两位老板玩得开心！”邱妮撒腿就跑。
穆青染：“想让我叫姐姐？”
禾沐干笑两声，“我说的是广播剧。”
随后又小声嘀咕：“你要是能叫一声，我当然就更开心了。”
穆青染走近一些，将手覆到禾沐扶着栏杆的手背上，唇凑到她耳边。
禾沐喉咙滚了一下，难道，姐姐真的会满足她的愿望？
穆青染薄唇轻启：“做梦。”
禾沐的期待落空，唇角绷直：“我还以为你要满足我的心愿了。”
穆青染轻飘飘地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禾沐也凑到穆青染耳边，坏心眼地吹了口气：“那今天晚上让你打，就打屁股好不好？”
穆青染在禾沐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不正经！”
禾沐猛地勾住穆青染的腰，往这边一拉。
“不正经”地勾起一边的唇角：“正经是留给外人的，对姐姐怎么能正经呢？”
穆青染在禾沐唇上咬了一口，眼神似乎在说：就是比不正经，姜也是老的辣。
“咳咳咳！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阳台门口，苏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一句。
两位当事人都面不改色，只将距离稍稍拉开一些。
苏黎心想，不愧是老板，这就叫什么“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吧！
禾沐斜瞄了一眼，穆青染的耳朵红了，真是可爱！
“小沐总，咱们同事都想再听一听您那天籁一样的歌喉。”苏黎笑容格外狗腿，“您赏个光呗？”
禾沐没忍住笑出来：“小苏苏，你这马屁拍的我都想把你发配到非洲分公司去。”
苏黎很傻很天真地问道：“咱们还在非洲有分公司呢？”
禾沐：“我可以专门为你开一间。”
穆青染忽然想起几个月以前，会议室里，禾沐坐在苏黎对面，将笔按的“咔哒咔哒”的响，画着高扬的眼线，咄咄逼人。
彼时她还不知道，那是脆弱的小孩厚厚的伪装。
苏黎央求道：“好禾总，你就给我个面子吧！我可是夸下海口跟同事们打保票，一定把你拉回去唱一首，你不能让财务总监言而无信啊！”
禾沐傲娇地摇摇头，像只白天鹅。
苏黎很聪明，当即就换了求助对象。
“穆总？”
禾沐在心中暗笑，穆青染怎么可能会做那么无聊的事。
下一秒，啪！
穆青染：“我想听你上回唱的那首歌。”
禾沐：“……”打脸就像龙卷风。
于是，小沐总看在大穆总的面子上，被苏黎“请”到立式话筒前。
缱绻的歌声缓缓流淌：“我喜欢这样跟着你，随便你带我到哪里，你的脸，慢慢贴近，明天也慢慢的慢慢清晰……”[1]
禾沐靠坐在高脚椅上，修长的腿随意搭着，没有老板的高高在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时光仿佛被拉回几个月前，那时，小孩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
但此时此刻，她的眉眼间俱是深情与笑意，眸中，眼底，全是她。
穆青染看着禾沐的眼睛，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禾沐看出来了，那三个字是——
我也是。
已经不那么爱哭的小孩倏然湿了眼眶。
重逢之后的一幕幕像电影胶片一样，在眼前浮现，串联。
初相见，她以为让穆青染不开心，她就会开心。
可是，姐姐不开心，她却更不开心。
她以为穆青染想要算计她，又以为算计回去她会开心，可是也没有。
那些猜忌、试探，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是昨天的事。
幸运的是，她的义无反顾，终是让冰山融化，铁树开花。
*
汪曼景接到李秘书的电话时，有点惊讶，她没想到萧董事长要亲自见她。
现在的工作，似乎还没到要向董事长汇报的程度。
见面的地点是一个湖中茶楼，二层木楼上视野开阔，天朗气清，碧波荡漾。
约的是下午3点，汪曼景提早到了半个小时。
三点差五分，汪曼景听到门口有响声，赶紧站起来迎接。
萧老爷子进门，笑眯眯地摆摆手：“坐吧。”
汪曼景依言坐下，落落大方地说：“我跟萧小姐打听过，您爱喝竹叶青，就擅作主张了。”
她没有刻意避讳跟萧琪认识，却也没有讨好的意思。
不管萧氏集团是因为什么注意到她，工作是她凭本事做的。她不会因此而改变对萧琪的态度。
萧老爷子笑了笑，直接开门见山：“最近我孙女家都不回了，是住在小汪的家里？”
汪曼景说：“是。”
萧老爷子身子板正，无需多余的神态和动作，哪怕是笑着，也给人一种威严和压迫感。
“我们萧家是一个传统的家族。”
汪曼景的心咯噔一下。
虽然她和萧琪并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但她的确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还是有点心虚的。
偏偏萧琪又是个真傻白甜，赶赶不走，甩甩不掉。
萧董事长难道是觉得她们过于亲密，想让她注意一下？
汪曼景下意识拿起茶杯抿了一下。
她斟酌着开口：“萧董，萧小姐可能是把我当姐姐了。”
萧老爷子冷哼一声：“你以为我这个老头子不懂什么叫社会主义姐妹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