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玄关到卧室, 地上衣服掉了一路。
卧室里不时响起“嗡嗡”的马达声,忽大忽小。
穆青染屈起膝盖,抓着床单的指节忽红忽白。
不一会儿, 抓床单的权利都被剥夺, 两只手被束在头顶, 动弹不得。
……
禾沐胳膊脱了力, 懒懒地说:“姐姐的声音真好听, 嗓子叫哑了之后更好听。”
穆青染很清楚禾沐,但凡自己要点脸皮,就会被她蹬鼻子上脸。
“那你喜欢听这样的,还是这样的?”穆青染咬住禾沐的耳朵,发出细碎的气音。
“你这样会逼我犯罪的。”禾沐就像个精力旺盛的泰迪, 说着又要扑上来。
穆青染面无表情的说了句:“麻了。”
禾沐哐哐哐咳嗽几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是说那里麻了?
不愧是我。
禾沐在心里为自己竖起大拇指。
“跟萧老爷子谈拢了?”穆青染一下转了话题。
“嗯。”禾沐犹豫了半分钟, 问道:“原来的计划里,你是不是打算用这个坑让禾氏集团倒闭的?”
穆青染如实回答:“以前这么想过,但是既然有更好的方法, 就不必用那种激进的方式。”
“你为什么这么好?”禾沐把脸贴到穆青染的颈窝里。
那么多可以伤害她的机会,穆青染一次都没有出手。
这样的人, 怎么会不值得她用一生来追逐。
小时候的那些委屈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我想过, ”穆青染说,“那时候我想过伤害你, 甚至心安理得。可是当我体会过你曾经的那些失落寂寞,就只剩下心疼。”
这是穆青染第一次坦诚地说出重逢之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有点卑劣, 有点不堪。
“那我们扯平了,以后可不能翻旧账。”禾沐伸出小指,“拉钩。”
穆青染弯起唇角:“刚还觉得你是个大人了, 原来还是个小孩子。”
“是只在你面前才是小孩子。”禾沐摸摸姐姐的头发,“等事情了结了,我们还要一起爬更高的山,我会一路保护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穆青染凝着禾沐的眸子,静静听她说。
“你记不记得我说我要改变世界的?”禾沐说,“我要赚很多钱,才能帮助更多的人。”
“当然记得。”穆青染与禾沐十指相扣,拉到唇边,亲了亲她的指节,“我们一起去爬更高的山,鹿晴阿姨在天上看到也会很高兴的。”
禾沐轻声说:“还有你的爸爸妈妈,和……我没见过面的爸爸妈妈。”
“嗯。”穆青染在小孩嘴角咬了一口,“睡吧,明天还要……”
“我这些天很想你。”禾沐打断她的话。
“所以……再来一次吧。”
穆青染惊呼的瞬间,又被拖进被子里。
*
汪曼景下了电梯,一眼就看到门底下多了个小桩子。
她皱着眉走过去,看清楚门口的人,张着嘴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睡得可真香!
“醒醒!”汪曼景拍拍萧琪的肩膀。
萧琪抖了一下,打开皱巴巴的眼皮,“老徐你怎么才回来呀!”带着困倦的、撒娇式的小鼻音。
“你坐在我家门口干什么?”又冷又硬的,也真不怕自己感冒!
感冒不要紧,被人装麻袋带走都不知道!
“你的手机又打不通。”萧琪想站起来,但腿太麻了,起不来。
“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汪曼景无奈地伸出胳膊,把萧琪带起来,“先进去吧。”
进门后,她看了一眼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
下午打完那通电话,汪曼景有点心烦意乱,索性待在办公室整理了一下这段时间的资料。
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
萧琪一路小跑着去拥抱沙发,“还是家里舒服呀!”
“这里是我家。”汪曼景纠正道。
萧琪:“干嘛跟我这么见外呢?我觉得我们已经是好闺蜜了!”
说完,还点点头赞同自己,简直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女儿。
汪曼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连大学都没毕业,谁想跟你当好闺蜜!”
说话的时候凶神恶杀,看着就吓人。
“老徐,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萧琪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撑住下巴,噘着嘴说:“我明明挺招人喜欢的。”
汪曼景冷笑一声,“招人喜欢?你对自己的认知有点离谱。”
“你这样会打击摧毁一个少女的人格!”萧琪的头越来越低,最后埋进抱枕里,像只可怜的小虾米。
汪曼景叹了口气,这事儿确实也不怪萧琪,是自己不知道抽什么风。
“好了好了,我跟你道歉,你挺好的。”她走过去,揉了揉萧琪的小脑袋瓜。
萧琪立刻仰起脸,笑得春光明媚。
“我就知道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很晚了,早点回去吧。”汪曼景躲开萧琪的视线。
“都这么晚了,你还要赶我回家呀?”萧琪抓住汪曼景的袖子晃了晃,“你让我住这里呗?”
“不行。”汪曼景果断拒绝,“我家只有一张床。”
“一张床怎么了?”萧琪挠挠头。
一张床怎么了?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汪曼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是因为萧琪这段时间老是黏着她,她们之间只是习惯。
没错!习惯。
“想留下来可以,你睡沙发。”汪曼景退让一步。
“为什么呀?”萧琪弹起来,“沙发是可以睡人的地方吗?”
汪曼景剜了她一眼,“你是人吗?”
“你又骂我!”
“我不管,我就要睡床!”萧琪一个百米冲刺冲进卧室。
“你睡床,我睡沙发,行了吧?”汪曼景跟进卧室,去橱柜里面拿被子。
萧琪一屁股坐到地上,抱住汪曼景的腿。
“不行!你得陪我睡。”
“你讲不讲道理?”汪曼景火了。
萧琪手脚并用,树袋熊一样牢牢缠在汪曼景腿上不撒手,“那商量一下。”
汪曼景冷声说:“我只跟喜欢我的人一起睡。”
萧琪想了想,试探性地眨眨眼:“那我喜欢你还不行嘛?”
汪曼景:“……”好像更生气了呢。
“松手。”
“我不!”
“我数三二一。”
“好老徐~”
汪曼景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大孽,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个祖宗?!
“那你跟我保持距离。”汪曼景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用一条被子隔在床中间,“不许越过这条线。”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学生一样画三八线!”萧琪嫌弃地努努嘴,“我小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幼稚。”
“我劝你不要给我拱火。”汪曼景语气阴森森的,“否则我就把你的肾挖出来卖了。”
萧琪小声嘀咕:“你绑架我不是能有更多钱吗?也太笨了。”
汪曼景急需一个氧气瓶,没有氧气瓶,她只能一个佛山无影手,拍在萧琪后脑勺上,给自己出出气。
萧琪捂着脑袋,张开嘴半天忘记说话。
“洗漱睡觉!”汪曼景在萧琪屁股上踹了一脚,把她踹进卫生间。
“对我好一点!”萧琪再一次抗议。
*
——“儿子,最近爸爸这里资金周转有点紧张,你西山那套别墅帮我做个抵押。我下午让周秘书去你那里取材料。”
禾谨怀听到电话里父亲的声音,有些不悦。
这样通知一声,就想拿他的资产去做抵押。哪怕是亲父子,也该明算账才是。
“爸,我这边也有很多地方需要周转资金,您看……”
——“怎么?你还觉得我是要白拿你的不成?”
“您这说到哪儿去了?我只是觉得最近您已经抵押太多东西了,集团的大楼都被您抵押了,您说这万一……”
禾谨怀顿了顿,“我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两个孩子考虑,他们可都是您亲孙子,您说是不?”
“真是我养的好儿子!”
禾谨怀听出电话中父亲的生气,但他绝不会因此而松口。
赚钱的时候不想着他,借钱的时候就惦记起他的房子了。
赵先生说的有道理,父亲根本不信任他。
他都30多岁了,做什么决策还都要经过父亲。
他也知道集团里很多人是怎么说的,大家都觉得他是不争气的怂包!
那还不是因为父亲不给他机会。
等到他成为禾氏集团的总裁,一定……
*
“孙特助,你们岳总什么时候回来?”算上这通,禾谨舟已经打了不下五次电话找岳宴溪。
——“是禾总啊。”意外的,电话那边是岳宴溪的声音。
“岳总总算舍得出现了。”
——“禾总有什么急事,非得找我?”
“那个计划的资金缺口那么大,我自然得亲自跟岳总再三确认。”
——“禾总放心,说过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到。”岳宴溪轻笑一声,“我还以为禾总是想我才这么着急找我,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老顾下周回来。”禾谨舟说。
——“这种事就不用特意知会我了。”岳宴溪的声音冷了几分。
“岳总什么时候方便,有些事情,要当面谈才谈得清楚。”
“想跟我见面可以,就在你家里吧,吃个饭。”岳宴溪吊儿郎当地说,“顾启堂回来之前,你的住所该得到充分的利用。”
——“怎么不说话了?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是洪水猛兽?”语调中带着调侃。
“什么时候?”禾谨舟问。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禾谨舟晚上已经有了安排,说道:“今天恐怕……”
——“今天是我的生日。”
禾谨舟沉默了将近半分钟,开口:“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准备。”
岳宴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是不是过生日的时候,有什么心愿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