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萧琪可能喜欢自己的猜测, 汪曼景再面对她的时候就有点怪怪的。
“老徐，你忙完没有？我好饿！”萧琪赖在汪曼景办公室的沙发上哼唧。
忙是忙完了，但我想假装没忙完。
汪曼景在心里说。
“你饿了就自己先去吃饭。”
萧琪：“一个人吃饭多寂寞。”
汪曼景：“你在学校没朋友吗？”
萧琪：“可是我就想跟你吃呀。”
“为什么？”汪曼景问。
“哪有什么为什么，想跟你吃就是想跟你吃。”萧琪一脸疑惑, “人做事非得有为什么吗？”
汪曼景被噎得说不出话。
听起来没什么毛病。
但是……
“人做事当然都有为什么, ”汪曼景一脸认真, “比如说我现在努力工作就是为了多赚钱, 40多岁就去环游世界。”
“你要去环游世界！带我一起去呗！”萧琪眼睛亮了。
汪曼景额角跳了跳，“这不是重点。”
“我都听到你说要去环游世界了。”萧琪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我们第一站去哪里呢？去南极看企鹅好不好？”
汪曼景翻了个白眼，“我看你就像企鹅，一个傻墩子！”
“你为什么骂我？”萧琪很不满。
汪曼景：“你不是说人做事不需要为什么。”
萧琪缓慢地眨了一下眼，“这么大人了还欺负小孩, 你好意思吗？”
等等，刚刚话题的重点是什么来着？
汪曼景意识到自己又被带跑偏，清了清嗓子, 直接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萧琪呆了几秒, 说：“这种话你也好意思问出来，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汪曼景感觉到有一口血哽到喉头，把准备好的拒绝的话又咽回去。
“你不喜欢我, 干嘛总是缠着我？”
萧琪挠挠头，“想跟你玩儿不可以吗？”
汪曼景试图引导萧琪找到心中真正的答案, 说：“你想跟我玩儿，不是因为喜欢我？”
萧琪想都没想, 回答：“我也喜欢跟路边的狗玩。”
顿了顿，“我是还挺喜欢路边的小狗的，但是……”
汪曼景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跟狗是一码事吗？”
萧琪摇摇头：“狗狗会朝我摇尾巴，你不会。”
汪曼景捂住心脏，跟萧琪说话，需要常备速效救心丸。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汪曼景没好气地问。
“我喜欢沐沐宝贝那样……”萧琪声音越来越小，又越来越大，“她已经有穆姐姐了，别人都没希望的，你也是一样！”
“所以你真的不喜欢我？”汪曼景一脸狐疑。
“当然。”萧琪不假思索。
她喜欢沐沐宝贝，因为她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只有那种长相的才能配得上她这样好看的人。
老徐长得也挺好看的，但是脾气太差了，动不动就欺负人。
“既然不是喜欢我，那就别总来烦我。”
不对，汪曼景感觉自己被气糊涂了，“你就是喜欢我，也不要再来烦我了！”
“为什么？”萧琪很委屈。
她巴巴在这等了一下午，肚子都快饿扁了，老徐不带她去吃饭，还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为什么？”汪曼景假笑着说，“因、为、我、很、忙！”
“你骗人！我都发现了，你刚刚明明在开小差！”
“小屁孩儿懂什么？我那叫劳逸结合。”
“快去吃饭了，吃完饭再跟你吵。”萧琪的肚子配合地“咕~”了一声。
“你听，是不是叫的很响？”
汪曼景冷着脸说：“叫得这么有力气，听着就不饿。”
萧琪气呼呼地跺跺脚：“你睁着眼睛说瞎话！”
汪曼景冷哼一声，“我就说了，怎么样？”
“那我自己去吃饭，吃一盆！”萧琪转身就跑。
汪曼景对着门撒气：“哈！哈！哈！不喜欢？不喜欢整天缠着我睡觉！神经病啊你！”
她还准备继续骂，没想到萧琪杀了个回马枪。
“怎么又回来了？”汪曼景扬扬下巴，“打算改答案了？”
“我忘拿头盔了。”萧琪直奔小沙发。
“小小年纪骑什么机车，不安全。”汪曼景说着就去抢头盔。
“还给我！”
“不给。”
“欺负我很好玩吗？”
“我这是在教育你。”
“那你到底跟不跟我去吃饭？”
“吃什么？”
“吃火锅！”
两个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最后结果，是萧琪骑着机车，汪曼景抱着她的腰，拉风地兜到一家火锅店。
到了门口，汪曼景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我是不是有病？刚刚不是在吵架吗？
她又想起萧琪说不喜欢她这件事。
不喜欢？
不喜欢？！
我不信！
“老徐你快一点！再不进去就没位置了！”萧琪着急地抓着汪曼景的指头往里拽。
汪曼景的表情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
火锅红汤咕嘟咕嘟，汪曼景有点出神。
南城最有名的就是火锅，昨天吃火锅，今天还是火锅，只是对面坐的人不一样。
“学姐？”
“学姐？”
禾沐唤了好几声。
“嗯？”汪曼景的眼睛重新聚光。
“恭喜学姐当上CEO，迎娶……”禾沐挑了一下眉，“等学姐娶到再恭喜。”
汪曼景没有注意禾沐的后半句话，笑着说：“还不知道该不该恭喜呢，要是做不出承诺的业绩，我还得给萧氏集团白干三年。”
她签的协议不是普通的雇佣协议，而是带有对赌性质的。
汪曼景要是在限定时间内达到协定好的用户日活量量，就可以拿到公司20%的股份，要是做不成，就得把自己搭进去，接受调配去其他岗位。
当然，她相信自己可以。
禾沐想了想，露出个坏笑：“那学姐可以去勾引集团小千金呀，一下就什么都有了！”
听学妹提起萧琪，汪曼景心里的火比着火锅烧的还旺。
“萧大小姐追学妹的时候一点都不矜持吧？”
禾沐犹豫着点头，“还挺奔放的。”
动不动就要拉她去酒店。
汪曼景几乎要把手里的筷子掰断。
很好，绝不可能是因为害羞才不承认喜欢她。
所以是真的不喜欢她？
不喜欢还三天两头……
算了算了，不喜欢也好，省得还要花心思应付，反正自己也不喜欢她。
禾沐：“学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汪曼景转了话题，“对了，上回你找的那个大学生团队，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当然没问题。”禾沐说。
“我想做一个短视频孵化项目，重点孵化这些做趣味科教短篇的大学生团队，学妹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
“柠檬短视频的年龄层覆盖很广，我想先对准一个小点，再……”
聊起工作，汪曼景兴致高了许多。
不知不觉，桌上的盘子都光了。
汪曼景笑道：“以后我在南城还要请学妹多多关照了。”
禾沐：“学姐你就逗我吧。”
汪曼景刚想说话，桌上的手机聒噪地嗡嗡起来。
“什么事？”她接电话的语气有点冲。
——“你不在家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你干什么去了？”
“跟学妹吃火锅。”
“学妹”和“火锅”还加了重音。
汪曼景本来以为萧琪还要纠缠一会儿，没想到……那边挂了。
“什么人呢！”
她放下手机，对禾沐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有人来接我。”
话音刚落，门口的铃铛响了一下，穆青染径直走过来。
“累不累？”禾沐自然地牵住穆青染的手，语态亲昵。
“不累。”
最近有一个项目着急上线，穆青染带着团队在公司加班。禾沐本来不要她来接，但某些人不听话。
汪曼景捂住腮帮子：“牙都要酸倒了。”
穆青染揽住禾沐的腰，又往自己这边拉近了点。
无声地宣示主权。
汪曼景：“……”幼稚！
禾沐扭头去看姐姐的侧脸：可爱！
*
缘华寺。
岳宴溪拎着沉重的木桶，边走，边往庭院里的石砖地上洒水。
天气已经入了秋，早上的泉水，冰凉刺骨。
岳宴溪秀白的手没了本来的颜色，通红一片。
人的忧虑苦恼，皆是因为想太多。
身体累了，脑子自然就停下来了。
岳宴溪放下空木桶，直起身子，手指都失去知觉。
她回到厢房，拿出一卷经，看不进去就用毛笔抄。
可抄着抄着，变成满页的“禾谨舟”。
禾谨舟。
禾谨舟。
岳宴溪手腕一歪，笔尖划过刚写的字迹，墨晕成一片。
“岳居士就在里面。”
“谢谢。”
门口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叩叩叩。”
“进来。”
西装革履的男人提着公文包站到木桌前，颔首：“岳总。”
岳宴溪换了一张空白的纸，笔尖重新落上去，约摸过去一刻钟，才开口：“你说，为什么越抄，心越乱呢？”
孙特助垂首：“我是个俗人，这问题，恐怕只有大师才能解答。”
“说正事吧。”岳宴溪放下笔，抬头。
“墨子城的项目，禾承忠果然截下了，已经申请了贷款，抵押的是禾氏集团的中心大楼。”
岳宴溪扬了一下眉：“胆子够大的。”
孙特助犹豫着问：“您今天回公司吗？”
岳宴溪摇摇头：“不着急。”
孙特助又请示道：“穆总那边？”
“你配合她，不用汇报。”
“好的。”
厢房重新归于安静。
岳宴溪没有再动笔。
心不静，抄再多经，也是徒劳。
*
“穆总，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招惹上你。”曲理事笑着摇摇头，颇为无奈。
他习惯了穆青染的沉默，继续自顾自说：“我与禾承忠认识几十年，怎么都没发现，他这人，可真是不要脸啊！”
他被穆青染威胁着，去给禾承忠透露了一个新型住宅开发项目，墨子城一期，希望可以跟禾氏集团联手，打造一个概念型高档小区。
禾氏集团在地产上涉足并不算深，但可以提供成型的家电生态支持，与曲氏地产各自分工，可以大赚一笔。
没想到，禾承忠那个老东西竟想甩掉他单干。
不过，这本来就是个套子，曲理事并不可惜。以他现在的流动资金，吃不下这么大一个盘子。
他没想到，禾承忠敢。
而且还押上了禾氏集团最值钱的一幢大楼。
稍有闪失，就是灭顶的灾难。
“穆总怎么就笃定禾承忠会冒这么大险？”曲理事问。
穆青染：“曲理事应该很清楚。”
曲理事一听就懂，哈哈笑了两声：“贪婪的确是个害人的东西。”
他从不掩藏自己的贪婪，但也懂得见好就收。
以前，禾承忠不会如此着急，但他从其他董事那里得知老爷子私下打点关系，看意思是要送禾沐进董事会，便坐不住了。
禾氏集团是老爷子一手打出来的江山，地位没人能撼动。
他这个做儿子的，就只能让那些董事看看，谁才能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禾承忠之所以这样信誓旦旦，是因为那个项目的确诱人。
概念，是两年多前就炒起来的，这其中，不乏穆青染的推波助澜。
挖了那么久的陷阱，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