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沐回到家里, 还在思考安黛拉为什么会在南城。
说来度假,她是不信的。
出神的时候,禾沐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来一支笔, 习惯性地按动笔尾,发出连续的“咔哒”声。
从书房到客厅,都没有停。
“在想什么?”穆青染在小孩旁边坐下来,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如今做这些亲昵的动作, 十分顺手。
禾沐回神,靠倒在姐姐肩头,说:“在想怎么做坏事。”
“什么坏事?”穆青染继续问。
“让姐姐高兴的坏事。”禾沐答。
穆青染掐了把禾沐腰上的软肉:“不许不正经。”
禾沐本能后缩, 五官因疑惑而紧紧皱起, 像个白白的小包子。
“你想到哪里去了?”
穆青染不说话,防止入套。
她现在很清楚小孩天真的白皮里裹着一团黑水。
禾沐倏然笑得肩膀颤抖, 脸部抽筋。
“穆青染, 你好可爱。”
穆青染沉声道:“不许没大没小。”
“我的穆青染好可爱。”禾沐不仅重复一遍,还上手去揉那张冰块脸。
穆青染恼羞成怒, 把小孩拉到自己腿上, 抬起巴掌就往屁股上招呼。
禾沐刚刚没有防备, 才轻易被拽倒, 此刻, 边挣扎边嚎叫:“攻是有尊严的!”
穆青染:“尊严和我, 选一个。”
禾沐万万没想到她的青染姐姐也会说这种胡搅蛮缠的话, 噎了一会儿, 撇撇嘴说:“那选你吧。”
穆青染又打了两下才算出气。
禾沐坐起来, 两条腿蜷起来,双手抱住,脸埋进膝盖。
犹如一坨自闭的蘑菇。
穆青染斜觑一眼, “别装可怜。”
自闭的蘑菇一动不动,甚至有种干枯的气息。
“……”穆青染揉揉小孩的脑袋,“别闹了。”
自闭的蘑菇转了方向,背对坏姐姐。
真的生气了?
穆青染试探地挠挠小孩的后背。
自闭的蘑菇向前挪了几厘米,依然自闭。
穆青染紧跟着向前挪,伸出胳膊将人拢进怀里,“我错了。”
禾沐耳朵抖了一下,不理。
穆青染放柔声音:“沐沐,我错了。”
禾沐睁大眼睛,眼睫毛眨得飞快。
不是在做梦吧?
后面这人真的是穆青染,不是深山里的女妖怪吗?
这种程度的撒娇已经是穆青染的底线。
如果没用……
穆青染放开怀里的人,拉开距离,“我好像还有点工作。”
说着,站起来。
禾沐一咬牙,转身把姐姐扑倒在沙发上。
表情郁愤,露出一口大白牙,咬得“咔咔”作响。
穆青染被她这副模样逗笑,说:“你好像星际宝贝里那个史迪仔。”
禾沐眉头拧得更紧,“那么丑!”
“明明很可爱。”穆青染说。
禾沐:“你居然知道史迪仔。”
“……”穆青染收起笑容,“我在你眼里有多老?”
禾沐摇摇头,狗腿地说:“你在我眼里是天上的神,不知道凡间的事也是正常。”
穆青染:“你小时候我也陪你看过很多动画片。”
“对哦。”禾沐刚露出一个傻笑,又瞬间凝固,有种不祥的预感。
穆青染:“我记得有些人小时候看《黑猫警长》看到哭鼻子。”
果然!
禾沐努力表现得不为此羞臊,神情严肃:“新婚之夜,螳螂丈夫为了让螳螂宝宝有足够的营养,被螳螂妻子吃了,这么悲壮的故事,哭也是正常的。”
穆青染挑挑眉:“说不定螳螂丈夫也不想被吃,但是打不过妻子,只能被一口一口吃掉。”
禾沐:“……”一秒变暗□□。
“你这样会给小朋友造成心理阴影的。”禾沐说。
穆青染:“小朋友在哪里?”
禾沐害羞低眉,指指自己。
穆青染揪揪小孩的脸,笑着说:“怎么这么厚?”
禾沐又一次被姐姐的笑蛊惑,呆愣愣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穆青染眼神飘忽,不自然道:“你说过很多次了。”
每一次,都让人心动。
禾沐将脑袋枕在姐姐心口,轻轻说:“多少次都说不够。”
穆青染抬手抚上禾沐柔顺的发丝,一下一下,很温柔。
“其实刚见面的时候,我也会害怕,害怕你觉得我没那么好。”
禾沐僵了一下。
她从来没想过姐姐心里会有这样的想法。
穆青染继续说:“不管螳螂妻子是出于什么原因,吃掉另一半,在别人眼里,终归是残忍的。我也是一样,没有那么善良,甚至——”
剩下的话没有出口,薄唇便被一只手捂住。
掌心温暖而柔软。
“我没有想要喜欢一个圣人。”禾沐眼神异常认真,“我也不是一个圣人。”
对弱者施以善良是善人,对好人施以善良是好人,对恶人如果还施以善良,那就是蠢人。
有些黑暗,阳光照不亮。
只能一把火烧掉。
穆青染释然,抓住捂在她嘴上的那只手,十指相扣。
“我以前好像有点傻。”为什么会抱着那样的想法呢?
禾沐眼睛眯成两道月牙,笑着说:“我也要做坏事哦。”
穆青染:“嗯?”
禾沐眸中闪出几道锐利的光:“以牙还牙。”
穆青染思索片刻,试探道:“王倩倩?”
禾沐纠正说:“是王家。”
穆青染眼中有动容,同时也掠过遗憾之色。
她错过的这五年,无论如何也补不回来了。
青涩的小苹果是如何长成这样诱人的熟苹果,她真的很想知道。
*
-帝都-
禾谨舟刚掀开被子准备下地,病房门被打开。
“……”
她这病房什么时候成了菜市场,随便什么人想进就可以进!
岳宴溪手里拎着保温桶,脸上不无得意:“今天的汤是我亲手煲的。”
禾谨舟:“我明天就出院。”岳总可以不用再来了。
岳宴溪脚下顿了顿,很快恢复如常。
“启堂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我可以替他继续照顾你。
禾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