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一个椭圆形的空间, 中央立着把高脚椅。
高脚椅上，落着一块方形丝绢。
阳光从半弧形的落地窗透进来。
岳宴溪坐在一块画布前，下笔动作慵懒, 眼神却很认真。
画面已完成大半。
浪涛翻涌, 一个身着墨绿色浣纱的天女分开海水, 缓缓走来。
腕上一个翡翠镯子, 色彩浓厚得宜。
嘴边一滴晶莹, 分外惹眼。
最后一笔落成, 作画的人起身离开，没有再多看一眼。
这幅画也逃不过被盖上白布封尘在画室里的命运。
岳宴溪洗过手，打开电脑, 有一封新邮件，内容经过加密处理。
——禾氏集团现任董事局主席兼总裁, 禾承忠, 的一部分关联账户交易记录；以及解封下达指令的邮件和破获的IP地址。
这些想作为罪证自然不够，却足以给禾氏集团以惨痛一击。
或者，拿来博美人一笑，又有何妨呢？
岳宴溪拨通一个电话。
“禾总，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吃个晚饭？”
“……”
*
-南城-
“让我来你家里见面, 不怕我跟另一位撞到？”明珂盘腿而坐, 饶有兴致。
穆青染没有答话。
禾沐去临近的小镇考察，晚上才会回来，如果真撞到, 只能说是天意。
甚至她更希望可以遇上, 一点一点将秘密撕开，好过像炸丨弹一样瞬时引丨爆。
明珂：“你谈恋爱也是这么闷的吗？”
穆青染：“说正事。”
“你话都这么少了，声音怎么还哑着, ”明珂手支到桌子上，挑眉，“还是说你在床上‘话’会比较多？”
穆青染看一眼门的方向，“你很想出去？”
明珂故意发嗲：“人家好歹也帮你做了很多事！”
“我付过钱。”穆青染说。
“你好无情。”明珂叹口气，“对小妹妹肯定不是这样。”
穆青染淡声道：“你是不想再赚岳总那份钱，还是不想再赚我这份钱？”
明珂用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闭嘴还不行吗？
岳宴溪找上她，查的都是些穆青染已经让她查过的东西，是二手资料，这钱相当于白捡。
谁会嫌钱多呢？
穆青染切入正题，“接下来重点盯着禾承忠的动向，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隐藏账户……”
邱仁被重点审讯，禾承忠跟禾谨怀一定会有新的动作，做的事越多，露出的马脚也会越多。只要足够耐心，总有一天……
*
禾沐进入楼道的时候，与一个戴鸭舌帽的女人擦肩而过。
虽然帽檐遮着，她也看到对方的脸。
是之前在酒吧遇上过的那个女人。
一次是巧合，第二次……足以证实她的推断，这个女人跟穆青染认识。
穆青染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明珂返回来有什么事，打开门，看到的却是禾沐。
“我忘带钥匙了。”禾沐进来，换好鞋，很自然地将穆青染推到沙发上，压倒。
穆青染由着她趴在自己身上，“怎么回来这么早？”
禾沐皱皱鼻子，“你是不是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穆青染问。
禾沐眼神凶狠：“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穆青染知道今天是情人节，但禾沐今天一早就出去，也没有提这件事，她还以为禾沐没有想专门过。
节日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个符号，唯有满街的节日氛围提醒她又到了什么日子。
穆青染闭上眼睛，“给你杀。”
禾沐冷哼一声，“我可不想年纪轻轻送给自己一首《铁窗泪》。”
“那你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穆青染故意逗道。
禾沐没有搭腔，转移话题：“刚刚是不是有人来咱们家做客？”
“咱们家？”穆青染眉梢微挑。
“你都跟我表白了，就得对我负责。”禾沐在穆青染唇上吮了一下，意犹未尽。
“是有人来做客。”穆青染如实说。
禾沐食指轻戳穆青染的眉心，“是做客还是你背着我偷情？”
穆青染在禾沐腰上掐了一把。
“疼！”禾沐被逼出小奶音。
穆青染一脸严肃：“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禾沐：“你才比我大6岁。”
“大6岁你也是我带大的。”穆青染眼中漾出笑意，“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子小时候不愿意洗澡，还要我——”
“我咬你！”禾沐捂住穆青染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一起长大也没什么好的，自己什么糗事姐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姐姐好像没有那么多糗事让她知道。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她是谁？”禾沐直接问。
“跟我做交易的黑客。”穆青染答，“我需要她来帮我查一些东西。”
不用再明说，禾沐已经了然，没有追问那个人更进一步的信息。
无关乎信任，而是她知道在这个社会上做事，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操守。
但有一个问题她必须要搞清楚。
“那个人为什么接近秦昕？”
“秦昕？”穆青染蹙眉，她从来没从明珂口中听过有这回事。
禾沐：“你不知道？”
穆青染：“我对别人的私生活不感兴趣。”
是姐姐的风格。
禾沐没有怀疑，又想起另一个问题。
“当时在酒吧你突然冒出来，不会是因为吃醋吧？”
她想了很久，如果那天秦昕在酒吧教她搭讪的女人和穆青染认识，按照穆青染的行事风格，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唯一的可能只剩下看到那个人摸她的腿，穆青染坐不住了。
经禾沐提醒，穆青染想起许多笔旧账。
“为什么去酒吧鬼混？”
禾沐面色一僵，“什么鬼混，我就是去体验一下生活。”
穆青染眼尾下弯，一只手捏捏禾沐的耳垂，笑得非常“和善”。
“不是去找玩具的？”
“这么大人了还玩儿什么玩具？”禾沐一脸耿直，“秦昕春闺寂寞，我陪她去是仗义。”
“我很生气。”穆青染说的不是现在，而是那时候，“看到你在那种地方出现，我快要气疯了。”
禾沐心上像有一排密密麻麻的小针扎上来，有点酸，有点疼，又有点欣喜。
生气是因为在意吧。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姐姐的许多表现，并不是完全冷漠的。
禾沐用手肘撑着沙发，轻哼道：“现在知道要好好珍惜了？”
“知道了。”穆青染抬手抚上禾沐的脸，“我是个幸运儿。”
曾经以为想丢掉的感情，其实才是最没办法割舍的。
幸运的是，她的小孩有点傻，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禾沐脸有点烧，又不想姐姐看出她害羞，绷着脸爬起来，“我先去洗澡。”
说完，很想拿大锤抡自己。
干嘛非得说去洗澡，这就好像在释放什么信号一样。
晚饭都还没吃，天也没黑……
禾沐甩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
怎么就把洗澡跟那种事画上等号了？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家第一件事本来就该洗澡。
身上的重量消失，穆青染的心也跟着有点空。
她走进厨房，打开橱柜，里面藏着一束鲜花。
花是早上准备好的，本来放在餐桌上。明珂来之前被她藏到橱柜里。
现在，又犹豫要不要拿出来。
穆青染从来没有送过花，这种事，做起来很奇怪。
可准备了不送，那“准备花”这件事就会毫无意义。
小孩看到，会喜欢吧？
犹豫再三，穆青染把花重新放回餐桌上。
禾沐从浴室出来，在客厅绕一圈，没看到穆青染人。
餐桌上那束玫瑰花倒是挺扎眼。
一大捧红白相间的玫瑰，妖而不俗。
以为把玫瑰花放在这里就能打发人了吗？
禾沐拿起桌上的花，唇角扬笑，花倒是挺好看的。
可人家小情侣情人节都在逛街、看电影、烛光晚餐，她们却是工作、工作、工作。
不过姐姐能准备一束花，已经超乎她预期了。
禾沐从里面抽出一枝红色玫瑰，将花瓣抵到鼻尖。
应该有所回礼才是。
她捧着玫瑰走进卧室，关上门，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穆青染坐在电脑前，边回复邮件边留意外面的动静。
今天这个澡好像洗得格外久。
她结束琐碎的工作，刚合上电脑，恰时响起敲门声。
打开门，禾沐站在门口，身上只有一件又透又薄的白衬衫，衣摆刚到大腿。
两条修长白皙的腿暴露在空气中，前后交叠。
最显眼的是那双手，腕上绑着粉色的丝带，还系着个蝴蝶结。
禾沐举起手晃一晃，“我的礼物是不是比你的花有诚意多了。”
穆青染瞳孔微扩，这个礼物，确有诚意。
“老板干杵在这里，不签收？”禾沐向前走一步，食指点点穆青染的锁骨，指尖在那里画了个圈。
穆青染手搭上丝带，却没有解开，而是顺着滑到禾沐肩头，再到后腰，将人箍住。
“礼物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禾沐将双手举过穆青染的头顶，套上她的脖子，拉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装蒜。”
刚洗完澡的人颈间散发着沐浴液的樱花香，穆青染的视线被领口的风光牢牢吸引，“既然送给我，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
禾沐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穆青染的下唇，无声的肯定答案。
穆青染的手指勾住禾沐的领口，轻轻一拉，衬衫第一颗扣子壮烈牺牲。
“我也有礼物送你。”她道。
“是什么？”禾沐明知故问。
“成人礼。”
禾沐没有半点扭捏，跳到穆青染身上，双腿缠住姐姐的腰。
被抱着走进卧室。
床上，铺满红色白色的玫瑰花瓣，空气中有淡淡的熏香。
禾沐和花瓣躺在一起，扣子已经开了许多颗，两只手上的丝带仍绑得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