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禾沐很不想承认, 但熟悉的气息靠近的时候,她还是没出息地心颤了一下。
“既然是玩具,只玩儿一种不是太无趣了么?”禾沐瞥向穆青染, “质量好的还是差的,精巧的还是粗劣的, 对于玩儿的人而言,都能获得不同的乐趣。”
蓦地, 勾勾唇角, “玩具当然不会知道这一点。”
“和一个玩具解释这么一长串,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你很在意我怎么想。”穆青染说。
“我知道你是想激怒我, 但是很抱歉,我非常会管理情绪。”禾沐说完,径直朝那面花墙走过去。
“宝宝你怎么来了?”她叫得十分浓情蜜意。
穆青染就在旁边, 现在不是可以怂的时候。
上就对了。
萧琪怔了一下,声音酥软道:“你叫得我心口好痒~”一贯的大胆直白。
禾沐脑海中突然冒出那个特别火的电视片段——
渣男对着狐狸精小三说:“你好骚啊~”
“那现在去酒店吗?”萧琪问。
说好的内心保守呢?
禾沐听到酒店两个字,神经都突突的。
去酒店数小星星吗?
但穆青染跟着她,站在旁边也不走,要是现在说不去, 岂不是穿帮了?
禾沐轻笑, 嗓音中带着一丝妩媚:“就这么着急?”
萧琪波浪鼓式点头, 感觉下一秒就要流口水, “我就是馋你的身子。”
禾沐想立刻拔腿就跑,但穆青染好像跟她作对一样,像座山一样一动不动。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当逃兵。
“总不能空着肚子去。”禾沐说。
“那我们先去吃饭。”萧琪说,“吃什么?”俨然一个乖巧的小女友。
禾沐眉眼带电:“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一副跟萧琪打情骂俏,将一边的穆青染视为空气, 旁若无人的样子。
萧琪眼中火苗更旺,像是想直接跳过吃饭的步骤,但还是说:“我朋友新开了一家日料店,食材都是当天从国外空运过来的,主厨也是从日本料理世家的传人。”
“好。”禾沐一口应允,随后转头看穆青染,“穆总,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穆青染的视线落在那面花墙上,说:“员工看到,会觉得公司的管理层整天只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禾沐忽然凑到穆青然耳边,轻声说:“上司也是人,除了工作,当然还要有一些别的消遣。员工会理解的。”
穆青染感觉到一阵热风吹到耳朵上。
粘腻的口腔音,不知不觉地蚕食她的神志。
“正巧我也没吃饭。”穆青染说。
禾沐狐疑地打量着穆青染,片刻后,说道:“穆总的意思,不会是想和我们一起吧?”
穆青染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玩具一起玩不是更有意思?”
禾沐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穆青染真的因为前段时间的车祸性格大变,还是她以前对穆青染的认知有偏差?
最近这个人说话好像总是能让人联想到限制级的画面。
禾沐脑海中浮现出两个“玩具”并排躺在一张床上的画面……
她还是个孩子,这也太刺激了嗲吧!
萧琪看到喜欢的人和另一个女人挨得那么近,脸上还露出奇怪的表情,顿时生出醋意,如临大敌,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这个女人比秦昕姿色出众太多了,而且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
此时,在家中无端被扣上一口铁锅的秦昕,打了个喷嚏。
“Honey~人家要单独跟你吃饭饭,不要电灯泡!”萧琪跺着脚说。
禾沐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戏都演到现在了,不能半途而废。
她强装镇定,“我没有要带电灯泡。”
穆青染看着禾沐,似是在审视一个藏着谎言的人,“原来禾总对玩具会言听计从。”
禾沐轻笑:“是啊,那不是得看是什么样的玩具吗?像这种可爱到让人心都要化了的,当然要好好捧在手心里。”
萧琪听着她们说什么玩具,问道:“你喜欢哪个系列的?我送你。”
她脑海中属于成年人的玩具,就是那些价值不菲的手办,许多朋友都会开辟专门的房间用来收藏。
而穆青染说了句:“祝二位用餐愉快。”便没有再做停留。
刚刚的提议不知是不是认真的。
萧琪看到情敌走了,十分高兴,自然地挽住禾沐的胳膊,“那我们也走吧。”
禾沐此刻脑子里莫名想的竟是:刚刚萧琪幸好没有像昨天一样叫亲亲,不然穆青染更要嘲笑自己找玩具的眼光了。
不对,穆青染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
禾沐烦躁地制止自己发散出去的思绪。
……还有一个大麻烦没有解决。
刚刚就是因为穆青染在,才失心疯答应跟萧琪一起吃饭。
禾沐想到全程都要被肉麻到骨头缝里的声音叫哈尼,还要被迫叫“宝宝”,就是面前摆着王母娘娘的蟠桃她也吃不下呀。
“Honey,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理人家?”萧琪撇撇嘴。
受冷落的小女友十分不满。
禾沐干笑两声,“我好像突然有点肚子不舒服,要不咱们改天吧。”
“你肚子不舒服?”萧琪一脸紧张,“我给你揉揉!”说着,就直接上手。
禾沐哪能想到对方这么简单粗暴,立刻改口道:“不用,我觉得现在好多了。”
萧琪:“那看来不是很严重,我们可以不吃日料。明德府的老鸭汤也不错,热热的,说不定喝完肚子就好了。”
禾沐心生绝望,好像刚从一个坑爬出来,又给自己挖了一个更大的坑。
虽说是受了穆青染的刺激,但既然答应要跟萧琪一起吃饭,禾沐也不好就这样走人。
她安慰自己,一顿饭而已,萧琪也不会吃了她。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拿下一个大单子呢。
但同时,她也没有忘记给穆青染在小本本里记上一笔。
有仇不报非君子。
禾沐提议:“附近新开了一家拉面馆不错。”真实原因是,从排队到结束,半个小时就可以搞定。
萧琪:“日本拉面吗?”
禾沐:“兰州拉面。”
萧琪愣了愣,仍是傻笑一下,“你喜欢就好。”
禾沐见小姑娘这么傻,心里充满负罪感。
萧琪:“你吃饱了拉面我才好吃你。”
禾沐:“……”
负罪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对了,”禾沐陡然想起,“这个花墙——”
“你终于被我的表白打动啦!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萧琪说。
禾沐:“???”我刚说了喜欢吗?
萧琪继续说:“这是我为你承包的花海,就是这地方有点小,下次我给你弄个更大的!”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禾沐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心理活动会这么的丰富,犹如心里长了台打字机,文思泉涌,分分钟能写一篇惊恐小作文。
“我是说,这儿人来人往的,这面墙还是先叫人撤了吧。”禾沐算是知道了,对萧琪说任何话,都不能含蓄暗示,大宝宝听不懂。
不等对方追问原因,紧跟着解释道:“我怎么说也是需要在公司保持一定威严的人。”
萧琪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提议有任何不高兴,说:“那好吧,下次我们去没有人的地方。还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
禾沐总觉得不是自己在套路傻憨憨,而是在被傻憨憨套路。
萧琪娇声道:“人家肚子好饿,快去吃饭了,吃完饭才有力气做别的事。”
禾沐装傻充愣:“好,快点吃完饭我就不耽误你做其他事了。”
萧琪似乎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突然娇羞:“我这样的无脑花瓶跟你简直是绝配,傻白甜配总裁,一部绝美的爱情偶像剧。”
“不对,”她自己推翻自己,“我要一夜情带球跑,破镜重圆,虐恋情深。”
禾沐:“……”说好的保守呢?
*
穆青染坐在驾驶座,透过车窗,看着两人背影逐渐消失,才将车开出去。
正值下班高峰,红灯一个接一个,主干道和辅路都是大排长龙,行进速度非常缓慢。
这种被迫陷入停滞的状态,很容易让司机陷入焦躁。
穆青染握着方向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
霞光让整个城市都染上一片红。
过往的记忆哪怕埋藏的再深,也总会在某个瞬间,在差不多的时刻,差不多的场景之下,不经意跳出来……
“姐姐,我这次期末考试,考了班里第3名呢!”禾沐睁着狗狗眼,水汪汪的,期待地看着穆青染,“虽然不是第一名,但也能获得奖励的吧。”
这是禾沐进入高一的第一场考试。
奥赛班的第3名,也是很不错的成绩。
彼时,穆青染已经进入大学,十分难得才会回一趟禾家。
“想要什么?”她言简意赅。
“想姐姐陪我吃日料。”禾沐眼睛发亮,“上次吃到一家很好吃的,就一直想着跟你一起去。”
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都会想到穆青染,几乎成为她的习惯。
“嗯。”穆青染淡淡应了一声。
穆青染和禾沐对于吃饭的态度完全不同。于她而言,那只是一个增添热量的数字,根据加减算法,维持一天的平衡,保持大脑的运转。
她也不会去想禾沐为什么会在吃到新奇东西的时候,眼中为什么会出现惊喜,好奇。
比起其她餐厅,穆青染是喜欢日料店的,不是因为喜欢吃日料,而是因为,即便是两个人,也有单独的隔间;安静而不被打扰。
但禾沐似乎更喜欢热闹的地方,比如游乐场。
穆青染初中时,每周都要被迫去一次欢乐谷,因为禾沐喜欢。
禾沐会给她戴上十分幼稚的动物耳朵。
起初,她是不想在阿姨面前拒绝禾沐,后来也就习惯了。
她们一起吃饭,点菜向来是禾沐做的事。
虽说禾沐比穆青染小许多,还是个爱哭鬼,但有时候,却也像个小管家婆。
“姐姐,你尝尝这里的芥末章鱼,跟别的地方味道都不一样。”禾沐就像个小推销员,热情地向穆青染推荐自己喜欢的味道,“还有秋刀鱼。”
“虽然鸡心和鹅肝也很好吃,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吃内脏,这都是我的。”禾沐不忘解释说。
她不想让穆青染误会自己不记得她不喜欢的东西。
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其他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天然围着她转,她要是有小情绪,都会争着哄她。
而自打她懂事以来,便开始小心翼翼地感受穆青染的心情,很怕惹她不开心。
穆青染伸出筷子,夹起一小块芥末章鱼。
明明也是软软腻腻的食物,但因为芥末的冲击,没有残留任何腥味,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口感。
偶尔尝试一下这样的食物,其实也不错。
接下来,是秋刀鱼。
她总会习惯性地,按照禾沐的推荐,一道一道品尝。
……
回去的路上,外面漫天霞光,粉白色的云相互交错,染出一幅美丽的画。
眉眼间还能看出稚嫩的穆青染靠在座椅后背上,合着眼睛,只是在闭目养神。
她感觉到有个细嫩温软的东西慢慢贴上她的手背,但又没有完全贴合,随着微微的颠簸,像是被暖炉烤过的羽毛不轻不重地挠着。
即便她不睁眼,也能想见禾沐小心翼翼的模样。
她知道最近禾沐对她的小动作越来越多,却纵容了。
或许,是因为禾沐身上总是热热的。
更多的原因,她无意去想。
没有必要把精力花费在这样的小事上。
……
车流重新动起来,催促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像是在比赛哪个嗓门更大。
穆青染思绪回到现实,踩下油门。
黑色汽车缓慢启动。
*
帝都。
月辉集团总部大厦。
办公桌后的女人眼窝深邃,栗色头发垂落肩头,微卷的弧度流线自然,皮肤很白,是接近于欧洲人的那种白。
岳宴溪——月辉集团的继承人,接近四十的年纪,皮肤仍然细腻光滑,年岁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只有眼中沉淀的阅历。
办公桌前,站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
“岳总,我不懂,陈义是您看中的人,为什么要派老赵帮他参加禾氏集团的创业大赛?”
“知己知彼才能一击即中,不是么?”
“可万一陈义最后真效忠于禾氏集团……”
岳宴溪淡淡道:“禾氏集团,有何所惧,送给她又何妨?”
桌上,放着一个白色瓷盆,里面是她叫人挖来的野草。
不起眼,却每天都在努力向上生长。
岳宴溪看着那株绿油油的小草,目光微凝,“李特助,我要亲自见见KM的穆总。”
“好的,我跟您安排时间。”男人没有多问,只态度恭敬,遵从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