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终章

更新组团旅游去了哦,休息一下再回来吧。当然,你可以选择全文订他又扬声道:“姜宇,你先往他家里打通电话,旁敲侧击问问。”

对方还是孩子,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走正常的审讯模式,盘问他是不是偷了便利店的东西、猫是不是他杀的,可能会给孩子的心灵造成一些影响。

所以他们一般都会先采取一些委婉的手段。

姜宇会意:“我马上去。”

解临发觉池青还在盯着他的手看,这才松开池青的手:“抱歉,一时间没想那么多,你没事吧。”

池青这次倒是没像往常那样呛他:你也知道别乱碰,所以你乱碰什么。

因为不管他如何排斥,也不能否认一个事实——解临刚才确实帮了他。

在男人出现的那个瞬间,失真的声音被隔绝。

李广福那把即使失真后依旧带着地方口音的,又低又诡异的、梦魇般的声音从他耳边消失了,他仿佛一下被人从另一个世界拉回现实。

他从来没想过,解临身上这种读不到的特性还能发挥出这种作用。

解临看他不说话,反倒不习惯:“你不用忍,想去洗手就去洗吧,要是嫌我刚才不打声招呼就碰你的手……”

解临话没说完,就听池青洗手前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解临:“什么?”

池青:“我说谢谢。”

“不客气,其实我听见了,”解临说,“我就是想再听你说一遍。”

“……”

“没想到你这个人偶尔还是讲点道理的。”解临又说。

池青:“……”

有些人就是不能递杆子,就知道顺杆往上爬。

池青洗完手回来时,姜宇正好挂电话。

“我说我是物业,前段时间小区里发生的事情给住户造成一定影响,让他别害怕,如果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我们……但他的反应很冷静,他说他没有什么线索。”

姜宇挂完电话后回忆那通电话里那名叫‘小康’的男孩的反应,变声期男生独有的粗哑声音语调很平,几乎没有什么起伏。

“有一点挺奇怪的,他好像很急着挂电话。”

当时姜宇没多想,只是隐约通过听筒,听到婴儿的哇哇哭声,哭声听起来微弱且遥远,可能是从虚掩着的门里传出来的。

姜宇问:“有人在哭吗?”

男孩粗哑的声音很冷静的说:“没什么。因为楼上太吵……所以弟弟哭了。”

“……他就说楼上太吵,弟弟哭了。”

姜宇就目前所收集到的信息而言,并没有听出这番话里有什么别的意思,但他看到池青和解临两个人忽然间变了脸色——

姜宇隐约觉得事态可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让他感觉心一慌:“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解临:“把他家地址报给我。”

姜宇:“12栋,5……506。”

姜宇报完李广福家地址,眼睁睁看着解临和池青两个人明明没有任何沟通,却在同一时间做了同一件事情,他们俩一前一后推开门,往外冲了出去。

高速路上。

解临车速很快,他似乎根本不考虑超速罚款和计分。

池青第二次坐在这辆车副驾驶的位置上,却和解临从对手的身份戏剧性地转化成了“队友”。

他原本想用其他方法侧面敲打季鸣锐,比如说让他多调查调查李广福的家庭关系,其他的目前没实质性证据,很难讲。但是电话里男孩说的那句话和婴儿啼哭却不得不让他多想。

虽然他不知道解临为什么会跟他一起出来。

旁边车道的司机看着一辆黑色迈巴赫不断超车,他嘴里吐槽了一句“这是高速啊,飙什么车,不要命了”,吐槽完再抬眼连那辆车车尾气都看不着了。

道路两边夜景飞速倒退,一排排街灯残影以惊人的速度略过。

解临从高架上一路飙进街区,这才逼不得已将速度稍稍放慢了些,拐弯时说:“凶手在找‘代替品’练手的时候,比起这个‘代替品’的易得性,特殊性才是要考虑的重点。换句话说,猫和他真正想实施犯罪的对象之间一定会有某种关联,这就和很多连环杀人案里受害人身上都有同样的共性一样,809连环杀人案里死者的共性只是‘长得漂亮’,事后也证明凶手的确因为某人而对漂亮女人怀有某种情结。”

解临说话的时候,前面那辆车的车尾灯透过车窗倒映在他脸上,强烈的光影投下,将他那双原本浅褐色的、常年含笑的眼睛遮住。

他接着又说:“我跟你的想法应该大致一样。你是不是也觉得……猫的形体大小,跟婴儿很像?”

“……”

现在池青知道为什么他会一起冲出来了。

比起惊讶于解临的敏锐,池青更惊讶于这人的思维模式,如果不是不小心碰到李广福的手,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把猫和婴儿联想到一起去。

能够产生这个想法的人,危险程度不亚于事件本身。

池青没能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的时间。

拐过前面街道,对面就是海茂,等会儿该怎么行动才是目前的重点。

“在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情况之前不能硬闯,”解临在极短的时间内串联起所有信息,忽然说:“会扮物业吗。”

池青:“?”

解临:“你就说‘你好我是物业,刚才给你打过电话’就行,说一句试试。”

“你好,”池青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连眼皮都没掀,展现出凭实力在演艺圈缓缓下沉的演技,不咸不淡地说,“我是物业。”

“…………”

解临没再说话。

池青:“有问题?”

“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爹,”解临中肯地评价道,“这活交给我,等会儿你往旁边站,别让他注意到你就行。”

池青:“……”

海茂小区。

12栋,第五层。

砖红色的门紧闭,门边上贴着老旧的对联,由于这年早过完了,对联四个角已经卷起。

屋内家具都是早些年配置的,房间内有很重的生活痕迹。

房屋布局两室一厅,客厅既充当活动区域,也充当孩子用来写作业的书房。

其中一间用屏风手动划分开的小隔间里,躺着一个仅半岁的婴儿,婴儿此刻正在大哭,他似乎是知道危险在向他逼近,浑身上下都哭红了,紧握成拳的小手在空气里胡乱挥舞。

“哇呜呜呜——”

婴儿一度哭得岔气。

但是站在婴儿床边默默看着他的男孩却没有任何反应。

男孩身上穿的还是那件附近学校那套初中校服,婴儿床虽然挡住了他腰部以下的位置,但是透过几道木质栏杆缝隙,隐约可以窥见一抹银光。

男孩手里紧紧握着的,是一把新的锯齿刀。

他正在看婴儿细腻的脖子,然后目光缓缓下移,最后落在婴儿起伏剧烈的胸膛上,第2-5根肋骨之间。

他抬起手腕,一点点划开弟弟白嫩细腻的皮肉的时候,血液缓慢涌出,和尖锐交错的刀尖融合在一起。

男孩通过这与众不同的触感深刻地感受到这不是猫,这是人的皮肉,他的手腕因为激动而颤栗地直发抖,然而刀尖才刚刚划破皮肤,门铃声却突兀地响起。

他等了一阵,门外的人却像是知道他在家似的,门铃声响了很久都没停。

“谁?”他拎着刀走到门口。

“物业,”门外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漫不经心,“接到投诉,你们觉得楼上吵。”

男孩将门打开一道缝,对上一双笑吟吟的眼。

男人又说:“刚刚我已经和楼上住户沟通过了,他们说可能是隔音问题,以后会注意……”男人说到这声音微顿,“你弟弟还在哭?”

婴儿啼哭声异常清晰。

男孩缓缓握紧背在身后的刀,联系起刚才那通电话,没有怀疑,只是急着关门:“他可能饿了。”

然而解临的手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将手伸进门缝间隙,手指倏然用力绷紧,牢牢抵住那道缝隙。

在他抵住缝隙的同时,由于扮演物业并不合格所以只能靠边站的池青直接抬脚将门踹开——他踹门的时候手还维持着插在衣服口袋里的姿势,脸上表情一点没变过。

池青活像一个带着小弟上门找茬的,踹完门冷声催促:“动作快点。”

因为池青这一下,解临有了足够的活动空间,立刻跻身进屋。

十二三岁的男孩对上一名成年男性,在力量上并不占优势。

男孩被扑倒在地之后花了几秒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还有刀,但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手腕已经被解临牢牢摁住。

解临抽出男孩手里那把沾着血的刀,初步确认完婴儿的伤势情况,这才有时间回应池青那句催促:“……我刚才那句话说得不够确切,你不像他爹,你像上门讨债的。”

他说到这里,头微微向斜后方侧去,对坐在后排的人影说:“你这个目的地……是去派出所?”

铅云蔽日,车内光线昏暗。

坐在那里的人影动了动,他垂着头,双手交握、搁在腿上,翘着的那条腿裹在黑色牛仔裤里,脚上踩着一双皮靴,剪裁简单的皮质军靴上沾上一点儿雨水。

男人从上车起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目的地在叫车软件的网络订单上标着。

他上车后睡了一会儿,这会儿刚睡醒、额前碎发遮在眼前,坐在那儿像是被黑暗吞噬了,半个身子和昏暗的光线融为一体,司机从车内后视镜里只能看到一截苍白削瘦的下颌。

几秒之后,后座传来一句毫不留情的话。

“开你的车。”

“……”

谈话间,路况依旧没有丝毫好转。

司机发觉这名乘客不太好相处,比起闲聊,显然更对靠着继续睡觉更感兴趣,他不再多和这名乘客搭话,只在心里偷偷琢磨:这个点往派出所跑,嗐,犯事了?

与此同时,华南分局永安派出所。

所里墙上标着“严格执法,热情服务”字样,国徽摆在字样中间,然而这般威严并不能镇住此时所里鸡飞狗跳的场面——一名年纪约四十余岁的男人被两名片警一左一右提着胳膊送进办公区内。

片警:“老实点!”

男人不配合地胡乱挣扎,挣扎无果后又开始死拽着门把手不肯松手,即使上半身已经被片警拽入门内,他的腿依旧犹如石柱一样定在原地,嘴里鬼哭狼嚎喊着:“你们不能没有证据就逮捕我!——有这么办案的吗?放开我,我要去投诉你们!”

男人穿着一件灰色工装,工装口袋像两块方正的贴布,脚上的球鞋倒是挺新,褐色的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子市井气。

新晋片警季鸣锐从后面进来,进门的时候顺便伸手把男人提进门:“没有证据?!”他拖出一把椅子,等男人被按着肩膀、老老实实按在椅子上坐好之后才把一个透明的物证袋拍在桌面上。

物证袋里躺着一只银色老旧手机。

季鸣锐:“你在人家家里偷东西的时候手机都落人客厅了,还敢说没证据?!”

男人鬼哭狼嚎的声音戛然而止:“……”

季鸣锐:“还是你想说这手机不是你的?在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人存着你老婆的手机号码,并且也管你老婆喊老婆?”

男人彻底没声儿了:“…………”

季鸣锐继续问:“偷来的东西藏哪儿了?”

“……”

半小时后。

一名女警从隔壁房间走出来:“我这边也闹得不行,邻居王阿婆哭半天了,说那是他们家祖传下来的木雕摆件,对她特别重要,让我们赶紧把东西找出来。”

“他还是不肯交代?”

季鸣锐个头很高,整个人看起来颇为壮实,浓眉大眼,今年刚从警校毕业,成为了一名片警,投入到街坊邻里间各种矛盾和争吵里,警校毕业后他发现在派出所的工作都说不上是查什么案子,更像在当调解员。

今天这家闹离婚,明天另一家因为出轨暴打小三……

季鸣锐深吸一口气,谁也没想到一个木雕能折腾那么久:“没说,支支吾吾说他忘了,自己把东西藏哪儿了都能忘?!本来今晚还约了朋友吃饭,看这情况,等他到这就只能请他吃泡面了。也不知道他那臭脾气,会不会把泡面杯扣我头上。”

女警扭头看了看窗外的暴雨,心说这个天气约饭也是够奇怪的。

盘问还在继续。

中途邻居王阿婆实在等不及、推开门冲入战场,办公室情形更加混乱。

老人家骂起架来丝毫不输小年轻,动作虽颤颤巍巍,但话语中气十足。

调解员季鸣锐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正安抚着王阿婆的情绪,办公室那扇玻璃门被人敲了两下:“鸣锐,有人找,说是你的朋友。”末了,传话人员又补上一句,“名字叫池青。”

季鸣锐分身乏术,头也不回道:“是我朋友,让他直接进来。”

由于场面实在太混乱,谁也没注意几分钟后有人收了伞穿过走廊,透明长柄雨伞伞尖朝下,男人本来微湿的皮靴已经被人有洁癖般地擦净。随后,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将门推开。

黑色手套牢牢裹着几根手指,衬得指节格外细长。

——但凡所里场面稍微平静一点,这只手都没那么容易被忽视,甚至应该有着极高的回头率。因为日常生活中恐怕很少见到有人出门还特意戴手套。

池青在路上堵了半个多小时,推开门时王阿婆正用本地话骂得起劲。

“侬杂小赤佬——!”

工装男回嘴:“别以为我外地来的就听不懂,你这是在骂我?!”

季鸣锐道:“这没你说话的份,你还好意思说话,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件事情的性质非常恶劣?你怎么能偷邻居家祖传下来的木雕?你知不知道那木头——”调解员季鸣锐出于想安抚好受害者的心情,数落男人几句,说到这里又转向阿婆:“那木头什么材质?”

季鸣锐心说应该还是有点价值的,能拿来唬唬人。

邻居王阿婆急忙道:“是在山里自己砍的木材,唉哟,已经传了三代了。”

季鸣锐:“……”

“咳……听见没有,传了三代的木头,”季鸣锐用手指敲敲桌面,“这个价值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你到底藏哪儿了?!”

几人还在为了木雕争论不休,只有中途走到一边去给王阿婆接水的女警发现刚才进来的那个“朋友”,自顾自地在角落沙发里睡觉,人影侧躺在沙发里,长腿蜷着。

由于角度受限,她没看到人长什么样,只注意男人垂下来的半截手腕。

……这么吵也亏他睡得着。

一件极其简单的纠纷,一个木雕,季鸣锐使上了这些年在警校学校到的各种审讯手段,奈何对面那位工装男人油盐不进,不知道为什么死撑着不肯还:“都说了,我刚才出门买东西的时候放外头了,扔啦——具体扔在哪我也不清楚,你们去垃圾桶里翻翻没准还能找到。我都扔了你让我怎么给你。大不了我赔点钱就是了,你这木头块,能让我赔几个钱。”

季鸣锐在心里骂了句娘。

指针过十一点。

窗外雨还在下。

工装男人见自己占了上风,眼珠子转了转:“还有别的事没有,既然都聊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一时间大家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僵持不下之时,一道声音打破平静:“雨连着下了两天。”

众人闻声看去,看到池青边说话边从沙发里坐起来,由于头顶就是白炽灯,他抬手半遮住眼睛,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你出门买完东西,鞋上却一点淤泥都没沾。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找这种漏洞百出的借口。”

他刚才其实没怎么睡着,办公室太吵,半梦半醒间把这起邻里纠纷详情听得差不多了。

工装男人无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脚。

他根本没出门。

所有人脑海里惊雷般地齐齐蹦出这句话。

季鸣锐怔了怔,道:“没出门,这么说东西就在他家。”

池青起身,看起来还像是没睡醒,半眯着眼,给人一种等得不耐烦的感觉。

他伸手隔空指指证物袋:“我能看看吗。”

所有人立即注意到他手上的黑色手套——手机是触屏手机,由于要滑动翻查,池青拿起手机之前慢条斯理地脱掉了右手手套,露出一只似乎常年不见阳光,可以称得上是惨白的手。指节纤长,肤色白得似乎能看见蛰伏在底下的淡青色血管。

那只手拿手机的时间不超过十秒,很快便将手机放下。

引人注意的不光是那只手,除了季鸣锐常年对着池青那张脸已经见怪不怪以外,其他人很难消化这张脸带来的视觉冲击力。

离池青很近的女警恍然回神发现自己已经直愣愣盯着人看了许久,后知后觉地烧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