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没哭你低头做什么?”

宁歌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使劲把眼泪憋了回去,死死压着下巴,坚决不肯把头抬起来。

太狼狈,她还没想好以什么表情面对他。

晏离生抬手摁了摁太阳穴,“开门。”

宁歌咬着唇,没动。

两人就怎么僵在门口,一个不开门,一个不肯收回手。

晏离生手肘一直弯着,有些麻。

“……你幸福的家园迎来百花盛开,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好运来带来喜和爱……”

歌又唱到高潮处,声音实在太大,放肆在脑中崩着的那条线上撞,嗡嗡嗡嗡,让人忍无可忍。

垂眸,白炽的灯光下,他能看轻小姑娘头顶炸起的小绒毛,柔柔糯糯,看着软,实际上却犟得很。

见她死死咬着唇不说话,晏离生又叹了口气,想着醉酒的表现千千万,这可能就是其中比较特殊的一种吧。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和一个喝多了的小姑娘计较。

何况,这里面也有他的责任。

晏离生尝试说服自己,然后耐着性子,放缓了声音,低头问:“闹什么脾气?”

他的声音被压得很低,慵懒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柔。

宁歌脖子一僵,唇咬得更紧了。

她不知道他这是在以什么立场说这些关心到有些亲昵的话。

想到这几天寥寥几次的相处,好像次次他都在帮她解围。

他给她买肉包子,主动加她的微信,却拒绝了木子交友要求,还送她回家。

总而言之,他看起来脾气不好,但对她算是很好。

可这并不影响他带女人来开房,就开在她隔壁,放肆表演,吵她睡觉。

甚至表演给她听。

她才刚刚确定自己喜欢他。

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喜欢这种情绪……

宁歌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而后猛然抬起头,瞪着晏离生,启唇吐出两个字:

“渣男!”

对一个人好,那叫偏爱。

可他对她一个人好之后,还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那就是渣。

纯渣!

木子总说哪个女孩年轻不懂事的时候没有遇到渣男呢,她对此不置可否,可没想到,她也没能避免。

是她瞎了眼。

晏离声轻嘶了一声,下意思收紧了手,紧紧捏住了宁歌的下巴,沉下声音:“你再说一遍?”

忍着痛意,宁歌直直地回视他,不躲不闪,从善如流,一字一顿道:“死、渣、男!”

很好,她又在前面加了个形容词。

晏离生:“……”

他应该生气的。

可她红着眼睛骂人的样子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凶巴巴,又可怜兮兮,他看着不但不气,反而还想顺顺她的毛。

算了,她这是喝醉了。

他不计较。

不和她计较。

“把音乐关了,回去乖乖睡觉。”

宁歌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喝多了,迟来的酒劲上了头,情绪被无限放大。

他不让她好过,她也不想让他好过,于是捏紧了拳头,倔强道:“不关,我就喜欢听歌睡觉,声音越大越喜庆,我就睡得越好。”

“怎么,我放歌打扰你的雅兴了?”

过来敲门让她关掉音乐好继续让她听他们表演吗?

想都别想,她就是要给他助兴,祝他好运来,两年抱三,子孙满堂!

“你有种就这样继续啊?”

晏离生眉心紧蹙,“这么吵怎么继续?”

宁歌嗤笑了一声,“那就是你不行。”

晏离生:“我不行?”

宁歌梗着脖子,“对,时间那么短,不持久,次数多也白搭。”

“……”

莫名奇妙被个小姑娘挑衅,晏离生眸子凉了下来,沉默了。

他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做事全凭喜好,不怎么会哄人,难得有点耐心,现在也即将消失殆尽。

他做不到欺负一个小姑娘,但他能躲远一点。

他是犯了什么蠢才会回这么个鬼地方,纯属找虐。

想到这儿,晏离生抿直唇角,放下了手,正想转身离开……

嘭--

隔壁的门突然被人暴力打开,门砸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发出不小的动静。

一个只围着松松垮垮的浴巾的男人走了出来,低头踢着拖鞋骂骂咧咧:“大清早放个屁歌,吵死了。”

“我说你这小妹妹是怎么回事,知不知道关键时刻坏人好事天打雷劈?”

“你不会做人哥哥今天就好好教你,也让你懂懂趣……”

转头,看到站在门口冷冷看着他的陌生男人,他一噎,声音消失了,嘴角流氓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他是看隔壁学生小妹妹一个人住,人长得又纯又漂亮,眼睛勾人,磨得人心痒,他才忍不住过来闹。

住在这种地方的人能有多大眼界,给点钱就听话,说不定他还能趁机做点什么,可他没想到的是,小妹妹门外有人。

一个比他高了很多的、年轻的男人。

黄毛嘴里含着的烟挂着半截烟灰,摇摇欲坠,对上年轻男人的眼,他抖了一下,半截烟灰掉下来,落在他的脚趾上,烫得他缩了下脚。

“嘶--”

见鬼了,漂亮小妹妹门口这男人看着年纪要比他小上不少,体格也说不上有多壮,但看人的眼神却让他瘆得慌,凉飕飕的。

晏离生的视线淡淡的从黄毛半露的胸膛上扫过,最后落在他头上乱七八糟的黄毛上。

之前无意中听到了的污言岁语在耳边响起,晏离生眼神又冷了几分。

看来,有的蠢人不打一顿是不会长记性的。

晏离生收回是视线,回头扫了呆在门口、明显被吓到了的小姑娘一眼,而后眉头一皱,拽住门把手一拉,将门带上。

宁歌的确是被吓到了,但不是被黄毛吓到。

她是被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吓到的。

隔壁住的不是晏离生!

那她刚刚对晏离生说了啥?

她刚刚好像骂晏离生是渣男,不但骂了,还骂了两次。

不但如此,她还讽刺他不行,时间短,不持久。

天知道她这些词是想骂的住在隔壁的男人。

“!!!”

将刚刚的事快速在脑子里过完一遍,宁歌抬手捂住了脸,欲哭无泪。

敲!

让她死了算了。

时间能不能再倒回去,让她重新好好表演一次温柔端庄可爱?

啊啊啊啊啊啊啊……

带上门后,晏离生把手从门把上撤下来,转过身偏头看着黄毛,缓缓启唇:“你想怎么教?”

刻意放慢的语速,无端带上一股狠劲,眼神阴狠,眼尾往下压,也压不住他浑身的戾气。

风吹着吊灯晃来晃去,昏暗的楼道里,光线忽明忽暗。

晏离生抱臂靠在门上,表情散漫,气焰嚣张,目光看似漫不经心,但越是漫不经心,就越是让人心惊胆颤。

黄毛心里一惊,有片刻的迟疑。

见黄毛没动,晏离生松开双臂,对黄毛勾了勾手指,抬抬下巴:“过来,想教什么先教教我。”

“我看看你配不配。”

气势被压得死死的,黄毛反而更气。

他在这片地儿混了这么多年,却被一个新来的绣花枕头吓住,这传出去他还怎么混?

于是他狠狠瞪着绣花枕头,撸起袖子就往前冲。

“装尼玛装,也不看你爸爸是谁?”

晏离生没动,背后的门突然悄悄动了动,往后撤出一点缝。

他手背向身后,握住把手用力一扯,门又被重新关上:

“别开门,去穿鞋。”

“……”

再次被关进门内的宁歌低下头,圆圆的脚趾动了动,心情复杂。

人家都要揍你了,你还有空管我有没有穿鞋?

被忽视的黄毛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抓着晏离生说话的空隙一拳打了过去,可手还没触到晏离生的衣角,他就已经被踹倒在地。

砰--

塑料花盆被砸倒在地上,尖锐的碎片刺进皮肤,鲜血汩汩流出。

额头一阵剧痛,黄毛倒下的时候还有点懵,不知道晏离生是什么时候出的脚。

没有给黄毛一丝反应时间,晏离生迅速上前一步,弯腰捏住黄毛的后颈抬起,抬脚,屈膝,狠狠顶上黄毛的腹部。

“哼……”

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黄毛卷着腰,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想逃,可脖子却被捏住,挣脱不开。

痛意还没有过去,晏离生的手肘又迎面而来,他的脸被打偏重重撞在墙上。

一下又一下往下抡,不致命,但疼得要命。

晏离生像是在借机暴力发、泄。

温热的液体自鼻端留下,血腥味漫上喉咙,黄毛求饶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唔唔……”

闷闷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弱。

半晌,晏离生把人从地上拎起来,面无表情地问:“还要继续教吗?”

“我爸是谁?”

“我爸死了,你想当死人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宁歌拉开门,刚从门缝里探出头,刚好听到这句话,他冰冷的声音说着“我爸死了”,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宁歌微微一愣,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上的扫把。

楼道明明昧昧,晏离生背光而立,头顶上浮动着细小的颗粒,剪影高大,但宁歌却看到了常年浸淫在深海之中的冷漠,和一个单薄又寂寞的灵魂。

那个灵魂一言一行都写着无所谓,好像什么也不在乎。

宁歌的心突然慌了一下。

……

黄毛在晏离生手里不断挣扎着,抖着身体死命摇头,“不教了,不教了,我错……”

他张嘴刚说几个字,随即偏过头,“呕——”

混着鲜血的呕吐物流到地上,晏离生看着手腕处的红色污渍,幽深的黑眸中满是嫌弃。

他松手扔开手里的人,抽过他身上的浴巾擦掉血渍,但想想还是觉得脏,于是又把浴巾扔回黄毛身上。

回头,见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姑娘,晏离生眼底沉了沉,往左移了一步,挡住只盖了一半浴巾的黄毛,抬脚向她走去,低头看着她的足尖,沉声道:

“我说过,别开门,去穿鞋。”

宁歌:“……”

他也不是什么也不在乎,至少他还在乎自己有没有乖乖听他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