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雨被带到了云南,然后又被偷偷的带出了境。让她吃惊的是他们去的并不是泰国,而是缅甸。
自从沾染上陆子墨,被绑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这次初雨的心里却有一种特别的不安感。
就算是先前在国内的时候,雷诺的人行事也是低调的。可是这次绑架自己的这帮人,光天化日的在大街上就抢人。而且他们的安排格外紧密。很快就将初雨转移,顺利瞒过追踪的警察耳目,甚至跑出了境外。
一路日夜兼程。出了中国的国境之后这帮人的态度和气焰明显的更加嚣张。到了缅甸的境内他们不再那么急于逃脱追捕和赶路,看着初雨的眼神,也就一天一天的不怀好意起来。
带了缅甸境内这帮人将车换成了一辆敞篷吉普。专走山远小道。休息的时候下车到路边的小店里买什么东西从来不给钱,可怜的老板如果多说两句一帮人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初雨被捆住了手脚安放在吉普车后座上,无论谁离开都会安排一个人在车上看着她。根本没有什么逃脱的可能。何况在这个地方,她语言不通。这么被捆着手脚明目张胆的仍在后座上也没有村民敢上来询问,更别提对她施以援手。
就这么折腾了一个多星期,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独立的克钦邦特别行政区的下属地——孟拱。
时值雨季,克钦邦已经进入了汛期。一路行来江水汹涌河水滔滔,就连道路两旁山上茂盛的植被在雨水的冲刷下仿佛都绿得出油。一行人一直到了孟拱河边的一个寨子里。远远的初雨就看见了那一大片简单又宏大的土建工程。都是简易的原木搭建而成的围墙和房屋。掩映在巨大树冠的苍天大树下,分外的粗狂古朴。房屋一律用茅草和树叶编织在一起做顶。大敞的寨门口人来人往,都是壮健的男人,正在忙着孟拱河的河堤加固工程,防止洪水倒灌。
吉普车颠簸着一直开道了寨子里。说是寨子,结构也很简单。一大群木头房子围着中央的一个大土坝修成一圈,外围就是厚重的木头城墙。可能是为了防水和防虫,所有的木头房子都凭空架起了三米多高,屋前伸出一块空中平台,有大有小。吉普车开到一个平台前停下,几个男人将车后的初雨拽了出来,拉扯着上了楼。
一连受了七天折磨。初雨的样子早已非常的狼狈。浑身脏兮兮的,头发蓬乱,就连身上白色的衬衣也变作了污灰色。几个男人拉着她进了房间,突然改口说英语。冲着里面的人喊了一声:“索菲,人带到了。”
外面阳光强烈,冷不丁进到屋子里初雨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慢慢的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才看清楚面前的大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这个女人非常非常的美丽。具有一种特殊的,野性的气质。微微流转的眼睛里是万千的风情。她看似随意的靠着沙发,却恰好的展现了她身体婀娜起伏的线条。她穿着缅甸传统的服装,绚丽的色彩让她的容颜更添几分丽色。
初雨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初雨。渐渐的就显露出一股轻蔑的神情来。索菲抬起大眼睛看了看初雨身后的男人:“她真的就是那个女医生?”
“是的,索菲小姐。”
初雨身后的男人恭敬的回答。索菲慢慢的站起身来。她的身材非常的高挑,传统的服饰更加的突出了躯体线条的完美。索菲绕着初雨走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传陆宝贝这个女人。太一般了。这样的姿色,满大街不都是吗?”
周围的男人爆发出一阵哄笑声。索菲抬起纤细的手指抚摸过初雨的下颔,看着她的视线不怀好意:“女人,陆说你只是他的救命恩人,这可是真的?”
初雨迎视着索菲的目光。这个女人美则美矣。看的时间久了,却觉得她的身上透出一股掩藏不住的阴毒感。这么被她注视着,就如同被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紧紧地盯住一般。初雨淡淡的笑了笑,平静的开了口:“你说的陆子墨,是我曾经在PUB里捡的那一个?”
索菲的眸子底掠过一丝寒光,随即绽开一个笑容:“嗯,看来是没必要千里迢迢的把你从中国弄过来。我本来还以为会是一个怎样的绝世美女呢。太出乎意料了。”索菲顿了顿,突然惊讶的看着旁边的男人:“你们没听见吗?她是我的客人,为什么还要绑着她?!”
旁边的男人应了一声,上来替初雨松了绑。困住自己七天的绳索终于被摘掉了。初雨活动了一下疼痛的手腕,上面已经出现青紫色的勒痕。索菲笑笑:“雨。你会原谅我吧?我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在结婚之前当然想知道会让自己丈夫动心的是什么样的女人。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做几天我的贵宾就当时我给你道歉,然后我再派人送你回中国好吗?”
“没关系。我理解。”
初雨揉着手腕,僵麻的感觉散了些。索菲孩子般的欢呼一声,转头看着旁边的人:“陆呢?告诉他雨已经到了。让他赶紧回来。”
这么说。带她来到这里。陆子墨果然是知情的?!初雨垂下眼睛掩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索菲拉着她出了房间走到平台上,旁边有人送上两把椅子。两人坐定,有人又上了咖啡。索菲笑眯眯的看着她:“你能来真好。这么大的地方,能和我说上话的女人几乎没有。当地的女人都不会说英文——啊,忘了告诉你,我是在英国长大的。”
初雨没有接话。索菲眯起眼睛看着远处:“能够遇到陆就像做梦一样。本来以为他对我不感兴趣,没想到这次去泰国,他却主动向我求婚。甚至于我提出要把他以前的女人抓回来这么过分的要求时他都没有反对……我真是太幸福了。”
是不是这样背景的女孩子,从小被当作公主一样的养着,所以心里才会这么变态?!是因为她的姿色她觉得对她不构成威胁,所以才放过她。如果构成威胁呢?
初雨不寒而栗。实在无法对面前的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泛起什么好感。
“啊!陆回来了!”
索菲突然站起来,一撩裙摆,飞身跑下了楼。初雨慢慢的站起来。寨门那边,一辆吉普车扬起满天尘土冲了进来。即使隔的这么远,她也能看见副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索菲化作一道彩色的光影,几乎是在车停的瞬间猛地扑进了陆子墨的怀里,拉下他的头热情无比的拥吻。
窒息。初雨捏紧了平台的木质扶手。感觉到那样粗糙的纹路磨擦着自己的手心直到疼痛,心里的感觉才稍稍好一点。索菲放开了陆子墨,远远的指着这边和他说了两句什么。陆子墨抬头,往这边看来。这么远的距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奇怪的是她居然能看清楚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那么的淡,仿佛在看一个和他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索菲挽着陆子墨,两人慢慢的走了过来。笑语声渐渐接近。初雨心口那股心脏被紧紧揪住的感觉才消散了些。陆子墨的手亲昵地揽在索菲的腰侧,她的曲线这么完美,仿佛就是为了配合他的身体线条而生。刺痛了初雨的眼睛。
两人上到平台上,陆子墨对着初雨点点头:“对不起邓医生。我的未婚妻太淘气。这么纵容她是我的不对。委屈你了。”
“索菲小姐有陆先生这么疼爱,是她的福气才对。”
原本以为自己会僵硬的无法动弹。谁知道开口的瞬间,心,倏的就沉静了下来,避到了她自己也触摸不到的角落。感觉不到伤心,也再感觉不到疼痛。
“我会派人送邓医生回国,邓医生放心。”
陆子墨开了口。旁边的索菲摇摇他的手臂:“陆。让雨陪我几天不好吗?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会说英文的,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好闷。而且雨也答应陪我几天了不是吗?”索菲转头看着初雨,笑颜如花:“雨?”
“你答应了?”
陆子墨低下头,静静的看着她。初雨怔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视线:“索菲小姐这么热情,不答应也不行啊。”
陆子墨沉吟了一下,竟然没有坚持要将她送走:“也好,索菲一个人很孤单,就麻烦你陪陪她。过几天珠宝行的人过来,我让他们带你出去。”
初雨不置可否。索菲放开陆子墨拉住了初雨的手臂:“走吧,我去给你安排房间。跟我去看看,嗯?”
初雨没有反抗,顺着索菲下了楼。下到大坝上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陆子墨正转身低头和旁边的人说些什么。
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放在她的身上。
也许现在,他的心里只有这个美艳,又能对他构成帮助的索菲了吧?
索菲将初雨的房间安排在了寨子的西南角,面向外面波涛滚滚的孟拱河。寨子里的男人们忙碌了一天,太阳下山的时候终于停下了大堤的加固工程。初雨洗过澡,换上了索菲拿给她的一套缅甸传统的服装,站在平台上眺望外面的河流。此刻夕阳西下,落日熔金。金色的河面奔涌着仿佛具有自己极强的生命力。广阔无垠的天空下大地无边无际的延伸。这样的场景非常的震撼人心。
“很漂亮,是不是?”
初雨一惊回头,陆子墨顺着木梯走了上来。初雨看着他,由远及近。面容也就渐渐清晰。这个人的模样从最初见面的那一次开始,就像刀割一样的刻在了她的记忆里。可是为什么现在每多见一次,心里的疼痛就会多一分?
“是很漂亮。”初雨看了看不远处平台上正在冲着两人挥手的索菲,一语双关。陆子墨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冷淡的笑笑:“索菲让我过来请你去参加晚宴。一起走吧。”
说是晚宴。一共也就三个人。索菲不断的询问着初雨一些医学上的问题,像是对她的工作十分的感兴趣。陆子墨几乎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会拿过索菲面前的餐盘,替她切好了食物又送回去,这个时候索菲就会看着陆子墨无比甜蜜的一笑。
“孟拱是缅甸玉的产地。我的父亲就经营着一家玉石厂和一家金矿。”索菲笑意盈盈的握住了陆子墨的手:“以后有陆的帮忙,相信父亲会轻松很多。”
“史蒂夫自己就能搞定。”陆子墨淡淡的接口:“这样的家族生意,外人插手可不太好。”
索菲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吃晚了晚饭索菲提议去孟拱河边走走。初雨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要早点休息,自己一个人回了房间。索菲挽着陆子墨的胳膊出了寨门,顺着安静的河道慢慢的走了下去。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天幕的尽头,初雨回了房间平躺在大床上看着尖顶的天棚。撑过这一段时间吧。只要撑过这几天,等到回了中国,就和这些事情都没有关系了……
黑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的降临了下来。初雨翻了个身。暑热和潮湿让她睡得并不踏实。耳边依稀能够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虫鸣,还有河水哗哗的流淌声。这么长的时间,她终于可以暂时放松一下神经好好的休息一下,不用再在吉普车的后座提防的看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
黑暗中有灼热的呼吸喷在耳边。是幻觉吧。初雨抱紧了枕头。这么近的气息,陌生,危险。只有在陆子墨靠近她的时候曾经体验过。带着一种血腥的侵略性,让她惊慌害怕。
初雨好像陷入了一个噩梦里。朦胧中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吉普车上。一帮男人将她扔在后座,自己下车在空地上生火席地而睡。她的身旁坐着一个轮班看着他的男人,他靠的她那么近,视线一直在初雨的身体上来回打量,目光中渐渐透出一丝贪婪。初雨尽量的把自己缩在一个角落,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她害怕,不知道这样脆弱的平静什么时候就会被摧毁。
她担心的事情终于成了事实。男人伸出了手,向她探来,脸上挂着猥亵的笑容,初雨拼命的往后缩着,却依然逃不掉那双手在她身上任意肆虐。她想喊,喊不出声,想逃,逃不掉。初雨都快要急疯了。那个男人终于控制住了她,一翻身压倒了她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重压感惊醒了初雨。极度恐惧的几秒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上真的有一个男人。他正喘着粗气,去扯开她的内-裤。初雨一声尖叫,然而仅仅叫了一半就被这个男人捂住了脸,他的气息很粗重,黑暗中有冰凉的东西抵到自己的脸颊上,开口是生疏的英语:“不要叫。否则死。听见没?!”
初雨紧紧地并拢自己的双腿不给这个男人可趁之机。男人越是得不到手越激动,终于抛开了手上的匕首,伸出双手野蛮的去掰初雨的大腿。初雨奋力的和他抗争着,左手垂到了地面上四处摸索,握到匕首的一瞬间用力的提了起来,朝着男人的胳膊上狠狠地划去。
男人闷哼了一声,随即淫笑:“妈的够味,我喜欢!”
男人用力撕扯初雨的裙子,然而动作只做到了一半,整个身体突然失去了生气,颓然向着她倒了下来。
初雨用力推开男人的尸体,跌坐在地。她觉得腿部剧痛,因为恐惧和紧张身体没有力气站不起来,只能那么退着退着一直退到平台之外,尖声叫救命。
陆子墨简单的检查了一下现场的情况,脸上的神情很冷。他的唇紧抿着,并没有看旁边还在发抖的初雨一眼。索菲轻轻的拍着初雨的肩膀,回头告诉身边的人:“快去把医生请来,好好的替雨检查一下。”
“索菲。寨子里的男人们,太久没有女人了。”
陆子墨开了口,意外的云淡风清:“你应该把附近村落里做这个生意的女人集中起来,每个月来寨子里几次。”
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初雨的床上那个男人还面朝下的地趴着。他的右边胳膊上有一道短短的刀痕,从里面涌出来的鲜血却染红了大半个房间。索菲嗯了一声没有搭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初雨低着头,听见了陆子墨的话,心凉到了极点。
真可笑。某一个瞬间她还是希望他能救她的。可是这个男人什么也不会再为她做。
当她被绑架的时候他坐视不理。
当她几乎被人强暴的时候他怀里拥抱着索菲。
当她杀了人依靠自己活下来的时候,他说寨子里的男人缺少女人。
这才是真正的陆子墨吧。冷血的,残酷的,冰冷如同大理石的男人。
她所看见的那些,果然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觉。
外面传来声音。寨子里的医生刘走了上来。索菲站起身对着周围的人都点点头:“你们都出去,让刘好好的替她检查一下。”
索菲走到门边,看了看一动不动地陆子墨,眼底微寒,开口语气却很轻柔:“陆,我知道你很担心,你也下去等吧。”
陆子墨扭头,居高临下的看了索菲一眼。这一眼让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挂不住。可是他终究没有说什么,转身下了楼。
等了约摸半个小时医生才下来。那个男人的尸体已经被人抬着运到河边去埋葬。初雨在索菲的安排下换了个房间休息。索菲看了一眼陆子墨,视线才落到刘医生身上:“她怎么样?”
“身上有很多淤伤。特别是大腿,外伤比较严重。不过庆幸的是她还是个处女……”
“处女?!”
索菲惊讶的站了起来,忘记了掩饰自己的情绪,飞快的看了陆子墨一眼。刘尴尬的看着两人:“外伤只要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好,不过她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让她好好的修养——女人遇到这种事情,刺激都是非常大的。”
刘医生匆匆告辞,屋子里一瞬间很沉默。索菲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柔柔的靠了过去:“陆,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和她真的没什么……”
“现在你满意了?”
陆子墨回头,语气冷淡:“我说过邓初雨只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陆子墨向来不承人情。你对我的信任就这么多?”
陆子墨淡淡的冷笑一下甩开了索菲的手:“索菲。这个婚,我也并非非结不可。”
初雨隐约听见了旁边屋子里陆子墨和索菲的声音。靠着木墙,乏,可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她看看自己的手,还在发抖。她的这双手。还在医学院的时候教授就曾经称赞过她,说她天生就是用手术刀的。她挽救了很多人的性命,无辜的,有罪的,对她而言都只是病人。
可是今天,她杀了人。
她清楚地知道上臂内侧的那条动脉血管。如果割破,涌出的血量会是心脏供血量的四倍。所以人会在两秒之内死亡。她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拿起了刀朝着那个男人划下去,肌肉分开夺走他人性命的时候,原来和救人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一瞬间她的心冷硬无比。
房门突然被推开,陆子墨出现在门口。他站在那里看着她,捏紧了拳头,突然朝她走来一把打横抱起她往外走。索菲追了出来却不敢说什么,远远的看着陆子墨将初雨放到了吉普车上扬长而去,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的光。
陆子墨的车开的飞快。道路不平,颠簸着让人恶心。初雨开始的时候还能够勉强撑住,走到峡谷边上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偏头干呕。这一下身体里好像翻江倒海一般,仿佛连胃都要吐出来。可是呕出来的却只是淡黄色的水。
陆子墨停了车,看了她一会儿,伸手从车座下拿过水壶递给初雨。初雨抬头看着这个男人,新仇旧恨突然涌上心头,猛地抬手打掉了水壶恨恨的看着他:“陆子墨,谢谢你的假好心。我只要你把我送回中国,从此以后一刀两断再不沾惹我半分就好!”
他定定的看着她,双手在身边紧握成拳,复又放开。初雨心中情绪翻涌,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这样的状况。她的生活出现了一个名叫陆子墨的漩涡,无论她愿或不愿,总是被拉扯进去越卷越深。
陆子墨感觉到了她的泪水。微微放开了她,低头看进她的眼睛里去。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纠结着,让她心猛地一抽。
陆子墨沉沉的开了口:“这次你离开,我保证从此和你断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