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来,我都当父亲失踪了。在我们住的那个小区里,一家之主抛妻弃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们不过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房门,再也没有回来。不过,我父亲却不是这么回事。但又有什么不同呢?还不是照样不见了?
之后。几秒之后。我记得我们两人四目相对的样子——母亲和我。还有,在那犹如永恒的一瞬间,我们心有灵犀,保持沉默,彼此心知肚明。在这世上,我们是绝无仅有的两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可她接下来转身背对我,中断了眼神交流。至于后来的事,我确实记不得了。只知道我们分道扬镳,她把我拒之门外。虽然我还是个孩子,可我并不傻。我知道自己该受责备,都是我的错。但是她的排斥还是让我心痛。
楼下街道传来警笛的鸣响,蓝色的光芒闪过大楼的正前方。大门敞开着,一直通到楼梯井,我看到身着深色警服的男人和女人,他们的脸严肃僵硬,在公寓里进进出出。在此期间,母亲和父亲卧室的门一直关着。绝望的抽泣声——时而又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从房间里头传出来。我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紧紧抱着穆勒,默默等待。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知道,如果我不待在原地等着面前的房门打开,等着妈妈进来将我一把揽入怀中,那我还不如也一样消失在那茫茫大地。一样。
两个穿深色警服的男人试着和我搭话。警察,他们口里说道。我们和警察在一起。起初,他们站在那儿,然后又蹲了下来,问了我好些问题。但我却假装没有听见。当他们喋喋不休,念叨我的名字并重复那些问题时,我开始呜呜地自言自语,好像如果我装作一切如初,也许事情真有可能回到最开始的模样。也许我能够让已经发生的灾难消失,仅仅只需要不再想它。最后,年纪稍长的那个警察抓过我的手臂,不顾一切地对我说话。我打了他的脸。然后他大吼一声,从我手中一把抢走穆勒。他说像我这么大的孩子,就不该玩这些无聊的玩意儿。他的同僚变得脸色苍白,面容阴沉。年轻警察把年长一些的警察拉到房间外头,低声说了些诸如只是个孩子,以及受了惊吓一类的话。
然后他回来了,我说的是那个年轻一些的警察。他坐在我身旁,好声好气地和我说了很久,宽慰我说,一切都会平安过去,警察完全是为了我好,他们想帮助我。这就是他们来此的目的。我意识到他想让我信任他,我也的确尝试这么做,至少有那么一点点吧。但那也无济于事。要想现在建立信任,实在是为时晚矣。谁让他们夺走了我的穆勒,我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