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手帕

第028章手?帕

“怎么了?淩淩,你在看什么啊?”里面?不好掉头,许述安把车停马路边就小跑过来了?。

写字楼下的地面?上车道还算宽敞,没想到这会儿?堵成这样。许述安好奇地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视野里,一辆银灰色的卡宴一闪而逝,像是幻影错觉。

他怔了?下——这车有点眼熟。

温淩回神笑笑:“没什么,刚刚看到个熟人。”

许述安没多问。

后来把她送到出租屋楼下,程易言已经站单元楼门?口等?她了?,看到许述安,满口粗鲁的话都咽了?下去,矜持地拉住温淩的手?,一番嘘寒问暖,目光却有意无意瞟向许述安:“淩淩,这位帅哥怎么称呼啊?”

温淩头大?:这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无奈摊手?,给她介绍:“许述安,我读研时的师兄。”

程易言恍然:“这就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位领导师兄啊?真是一表人才。”

许述安被她夸得不自在,轻嗽一声,对温淩道:“既然你朋友来接你了?,我就不送你了?,回见。”

“嗯。”温淩跟他摆手?道别。

看到许述安落荒而逃的背影,程易言跺跺脚,委委屈屈地看向她:“我很可怕吗?哼——”

温淩憋着笑,解释道:“许师兄脸皮薄,你就别逗他了?。下次见面?矜持点,别吓坏人家了?。说起来,你不是谈了?个新男朋友吗?又吹了??”

她一说程易言就生气:“狗东西!追我的时候三天两头嘘寒问暖,结果呢,我生日就送我一盆淘宝五块六包邮的多肉!所?有的爱意都长一张嘴上了?!”

更气的还不是这个,那家伙骑驴找马,这边撩着她,那边还勾搭她同事,被她撞见后还理直气壮,说她没有女人味。

程易言气得七窍生烟,当即脱下鞋子狠狠砸到了?他脸上,骂了?他一句“王八羔子去死”,这段彻底告吹。

温淩听她一番添油加醋地说完,已经笑得不能自已。

程易言:“还笑?你还笑!我单身到现在你要负全责!”

温淩:“这关我什么事?”

程易言哼哼唧唧:“当然跟你有关系!如果你长得丑一点,别那么温柔、善解人意会说话,那些男士没准就看得上我了?。哼!每次咱俩一起出去我都是绿叶!”

“那下次你自己?出去。”她作势要上楼。

“哎哎哎,开个玩笑嘛,我还是喜欢跟你一起出门?,不然谁帮我烧烤端盘子,宝贝——”程易言又贴上来,脑袋窝在她颈窝里蹭,“你是我的心,我的肝……”

“你好恶心,离我远点——”

夜空中飘来几绺棉絮,约莫又要下雪,晴朗的天幕下渐渐起风,将这漆黑如墨般的夜色搅动成梵高?的星空。

……

傅宴驱车回到国贸公?寓。

指纹解锁、进门?。

屋子还是那间屋子,只是,这会儿?空空荡荡的,没有丝毫人气。

他平日出差在外的时间更多,现在她走了?,这里冷得竟然像是荒废了?很多年没有人居住过似的。

他低头瞥了?眼,刻度上显示室温在24℃。

怪事。

冰箱里只有鸡蛋和一些干粮,他看了?眼,毫无食欲,干脆给自己?点了?份外卖。

傅宴一个人坐在茶几前?吃一碗面?时,忽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温淩给他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每一样,都色香味俱全。

可是,他那时只瞥了?几眼,叹口气说,咱们两个人哪里吃得下那么多啊,真是浪费粮食。

她明?显泄了?气,默默低头吃起来。

他笑着飞快拍了?下她的脑袋,说,逗你的,我很喜欢,以?后每年都这样给我过生日好不好。

她这才破涕为笑,捻了?颗草莓塞进他嘴里,说,啊——张嘴。

他笑着叼住那颗草莓……

往事历历在目,可转眼间,又像是梦醒般搅动起来,周遭的一切变得迷迷蒙蒙,转瞬间搅入了?旋涡里,消失不见。

傅宴望着空荡荡的屋子,终于清醒,她已经不在了?。

嘴里的面?忽然也吃不下去了?,他起身把面?连带着碗筷一块儿?扔进了?垃圾桶。

手?机上传来“叮”一声,他拿过来看,是钟倩发来的。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他皱了?皱眉,直接划掉了?。

那日初见时,觉得那双眼睛有些像她,他竟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可之后再见,他却觉得,她们一点都不像。

她没有那么愚蠢,自作聪明?,耍一些无聊的小心机,也不会像块牛皮糖一样黏着他不放。

她就像是一阵风,和他在一起时嗔笑怒骂,灵活诡动,分开时又决绝无比,绝不拖泥带水。

他这是在跟谁较劲?

傅宴打开手?机相册,翻到加密的那一个,打开。

里面?有很多照片,都是她的。

傅宴望着照片出神,手?扣在手?机上,慢慢收紧。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后悔了?。

……

礼拜六,温淩去了?一趟干洗店,终于领回了?那条帕子。

上次被她的鼻涕眼泪弄脏后,她回头就把帕子送到了?干洗店,而且是这条街上最贵的一家。

然后,就是长达半个小时的杀价砍价。

那店主一脸为难地告诉她,这手?帕的料子是英国进口布料,纯手?工羊毛混纺,不是市面?上那种百分之几的大?路货,而是真正?的含量达到百分之90%以?上的高?级货,还用了?特?殊工艺……总之,这布料很贵,不能用一般的方法来洗。

温淩也听不懂,就让她报了?个价。

听了?后,她差点晕倒。

后来一番杀价,只能咬牙认命——谁让她弄脏了?人家的手?帕呢。

这人也真是的,一块用来擦鼻涕的手?帕用这么好的料子干嘛?

她把洗好的手?帕用盒子装好,给他发了?条信息:[傅先生,我帮您把上次那条手?帕洗干净了?。您现在在哪儿??我给您送过去吧。]

过了?会儿?,那边直接发来了?一个地址——新城国际。

温淩怔了?怔,转念一想,今天是礼拜六,他不在公?司也正?常。

温淩是打车过去的,到了?地方后,直接从底下电梯上去。

乘电梯时还碰到了?熟人。

“温淩?”对方几次回头才试探性地开口,目露诧异,“之前?听文佳提起,说你毕业后留在北京了?。现在在哪儿?高?就啊?”目光饶有兴致,似乎在等?她说出个所?以?然。

温淩见多了?这种目光,上学时她们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对方不是想听她闲话家常,而是等?着她说出个不尽如人意的答案,虚与委蛇地安慰两句,趁势说出自己?的工作,两相对比,自抬身价罢了?。

她身边那位男士此刻发完了?短信,也有些好奇地望过来,目光落到她脸上时,多停驻了?片刻,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之色。

那位女同学悄悄看了?他一眼,咬住了?嘴唇。不过,竟然没有闹。

温淩料想这位男士的身份也不一般。

也对,能住在新城国际这种地方,怎么也不可能是个小白领,不然,如何负担得起好几万的月租?

“我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温淩对她笑笑。

“什么公?司啊?说来听听,没准褚扬他有认识的人呢。”许清孜孜不倦。

温淩笑了?笑:“只是小公?司。”

电梯到了?,她跟他们点头就出了?门?。

许清撇撇嘴,嘀咕:“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公?司啊,连个名儿?都不敢偷。”回头却发现褚扬目光没动。

她心中诧异,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几秒回了?下头。

然后,也看到温淩按响了?门?铃。

这一层,这门?牌号——

依稀听褚扬提起过,这一层只有一户入住,因为那一位喜欢安静。

果然,褚扬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

……

门?铃响了?两声,傅南期过来开门?。

温淩捧着那盒子站到地毯上,四处观望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么下脚。

傅南期丢了?双棉拖给她:“穿这个。”

“好的,谢谢。”

屋子很大?,是一处三居室,内部装潢很简约,清一色的黑白灰冷色调,看上去有些冷清。

玄关处放着两双男士皮鞋,一条幽蓝色的绸缎领带和皮带缠着随意扔在置物架上,不见女人的饰品。

匆匆一瞥她就飞快收回,没敢多看。

屋内倒是很干净。不过,也可能是这屋子里东西太少,所?以?视觉效果上很整洁——她心里想。

“坐。”傅南期招呼她到沙发里坐下,自己?去了?餐厅,“喝什么?热牛奶……”

温淩下意识打断他,强调:“傅总,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不缺钙!”

他手?里已经接了?杯热水,闻言回头,眼中漾开笑意:“那你喝什么?”

他穿得很居家,是那种贴身的棉质面?料,把他高?大?的身材修饰得一览无余。毛衣袖子很长,遮住了?手?背,此刻看上去倒有些倦懒的气息。

温淩停顿了?两秒,后知后觉道:“咖啡……有咖啡吗?”

“这么晚喝咖啡,你是要提神吗?”他笑了?一声。

话这么说,回头替她打起来。

温淩的面?上却红了?一片。

虽然只是一句调侃,他这话况味不明?,倒有点像是调情。

温淩下意识把目光转向窗外。不知道何时开始下雨,天空灰蒙蒙的,好似一张铺开的墨布。

头顶的光影暗了?暗,她回头,傅南期弯腰把打好的咖啡搁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她忙道谢,双手?捧着,垫到膝盖上。

这沙发绵软,人坐在上面?,像是要陷入云层里似的,无来由让人心生紧张。

室内只有两人,一时静默无语。

过了?会儿?,她才侧头望去,正?巧他也看向她。虽然不似她这样拘谨,他到底也不喜欢这种尴尬的气氛,开口道:“吃过晚饭了?吗?”

温淩摇头。

傅南期:“大?闸蟹吃吗?”

温淩诧异:“这个季节还有大?闸蟹?”

他起身去了?厨房:“有个朋友送来的,整整三大?箱,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要的话,一会儿?给你捎上。”

“那怎么好意思?”她讪笑,抿了?下唇。

目光又开始打量四周。

蒸箱传来叫声,是加热到一定?温度的提醒。

温淩回头看了?眼,里面?竟然还有杂声,不由纳罕:“这是什么?”

傅南期端着杯子站在那儿?,冷眼旁观那发出淡淡黄光的小箱子,道:“这螃蟹大?,生命力?也旺盛,以?往我蒸完打开,发现这些小家伙都爬得满箱子都是。可惜,垂死挣扎,徒劳无益。”

温淩默了?好久,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傅南期觉得好笑,有心打趣她:“那你一会儿?别吃了?。”

她声音极小,明?显是底气不足:“……吃还是要吃的。”

傅南期一顿,忍不住笑起来——这人也是有意思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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