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掌孙通,名不虚传。”
手执细剑的男子口中朗笑,一双鹰眼却冷如寒冰,语声未落,身形已如轻烟飞起,掌中青光爆涨,漫天剑影如细雨纷飞,悄无声息刺出了一剑。
此际,二人相距已不足十步,这细剑男子显是轻功更佳,两招之内便已逼近敌手。
相较而言,那名唤孙通的褐衣男子虽然铁掌通神,身法却稍逊,而随着二人距离渐近,他后心衣袍已被剑气激起的劲风拂动,眼见得便要一剑透胸。.
可他却仍旧是头也不回,脚下陡地一错,身形猛然疾坠。
电光石火间,一点寒星已自他头顶飞过,剑气森然,周遭的空气亦变得寒冷起来,旋即便闻“哗啦”一声,不知谁家放在门口的水缸被剑气斫中,上半段尽作齑粉,散落于地,下半段亦现出了数道裂痕,缸中之水哗哗流淌。
细剑男子一剑落空,不由得面涌潮红、拄剑而立,显是这两剑已尽全力,此时气息已有些不稳。
这两剑所耗的不仅是内力,亦是绝强的控制力。
隔街便是闹市,若是打斗太激烈引来县衙差役,总是麻烦,是以他这两剑凝气成线,动静不大,但从那化为齑粉的水缸来看,威力却极惊人。
孙通此刻的确被此剑所阻,脚步稍缓,身畔几根发丝随风飘落。
细剑男子剑术高明,方才他虽然躲开了那致命一击,却还是被剑气削下来几根头发,体内气血微荡,呼吸迟滞。
但他的身形却依然不曾停下,纵身掠向巷尾。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这一剑之阻,令得那扮作农妇的女子与瘦和尚已是双双攻至。
只见软鞭被女子扬起一道极长的虚影,呼啸声中,急扫孙通下盘,而他头顶上方更有一片阴影笼罩,却是那瘦和尚跃至半空,月牙铲当头砸下,招式刚猛,空气中竟隐隐传来了爆裂之声。
孙通顿步后撤,踏足游肩,施展开八卦游身掌的身法,足底如踩绵,身形巧妙地滑去一旁,那月牙铲登时斩落身侧,连他的一片衣角都不曾刮到,而他亦顺势探出铁掌,金铁色的掌心一把抓向鞭梢。
使鞭女子见机极快,飞快一抖手腕,带弯钩的鞭梢灵蛇般吞吐闪缩,竟自孙通五指间脱出,倒卷而回。
孙通一招落空,也不恋战,顺势朝前一滚,单掌向地面一按,身形再度如飞鹰般掠起,直奔巷尾。
从察觉到身后敌袭至今,双方交手数合,他却只攻了一招,显见得不愿与多对手作纠缠,只求速速脱身。
可这些人却是有备而来,孙通才向前奔出丈许,巷尾处陡然杀出数人,却是方才那几个扮作苦力的高手包抄而来,登时一片刀光剑影,前路尽皆封死。
而此刻,身后劲风又起,却是那细剑男子再出一剑,凛冽的剑气贯空而来,若有千万点细雨飘落,沾衣欲湿。
腹背受敌,孙通不得不停步沉腰,脊背紧贴墙壁,双掌当胸一错,已然迎上了漫天细雨。
“铮”,剑掌交击,声若金戈,他的另一只衣袖应声碎裂,那细剑剑锋正中精钢护臂,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随后又是一阵铁器交击之声,却是孙通双掌翻飞,抓向那几个扮作脚夫的杀手。其中二人被他当场扭断手腕,掌中兵刃亦断作数截。
这两人倒也硬气,捂着断腕闷声跃出战团,却是已无再战之力。而孙通的左肩却也在这乱战中被一柄长刀砍中,登时鲜血长流,手臂亦无力地垂落。
可他面上却无一丝痛色,仍旧以单掌迎敌,苦苦支撑。
数息后,那瘦僧人瞅准一个空当,月牙铲拍中他侧腰,直将他拍得半跪下去,张口“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那使鞭女子见状,轻笑一声,长鞭凌空绕转,那带弯钩的鞭梢自刀剑丛中蛇信般探出,缠上孙通受伤的左臂,运力一扯。
“噗”,孙通整条左臂竟被齐肩扯断,鲜血连着断臂横飞出去,在半空里带出一道浓稠的血光。
孙通登时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仍旧屈膝沉腰,守住胸腹要害。
众人一时倒也敬他是条硬汉,伤重若斯竟也能挺得住,那瘦僧人当先高呼了一声佛号,叹息道:
“阿弥陀佛,孙施主这又是何必呢?”
细剑男子此时亦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不必再攻,只将孙通围在当中,他提剑上前,冰冷的鹰目俯视着孙通,出声问道:
“东西在哪?”
孙通吃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口中血沫,抬头看向来人。
众人这才瞧清孙通的相貌,见他也就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容质朴、眼神干净,若不去看他的铁掌护臂,单看他的外貌,就是个在山野种田的农夫。
“宇文宏,没……没想到,你堂堂玉笛书生,居然为……为狗贼卖命。”孙通低咳着说道。
他的语声并不连贯,但吐字却极为清晰,却是一口道出了来人的名号。
宇文宏冷冷地看着他,面上并无异色。
他没亮出那一管招牌玉笛来,又提前易了容,的确是抱着几分隐匿行迹之意,却也没想着当真能瞒过在场的明眼人。
果然,孙通之语落进众人耳中,除了手腕受伤的那两名剑客面现讶色之外,余者尽皆神情淡定,看起来应是早就知晓宇文宏的身份了。
“‘一簑烟雨玉笛声’,宇文大侠这一手烟雨剑法,果然厉害得紧。”瘦僧人双掌合什、眼角微垂,也不知这话是恭维还是讥讽。
宇文宏扫他一眼,淡笑道:“檀和尚的银月铲也高明得很,此战当居首功。”
那银月铲与他掌中细剑一样,都是极好认的独门兵器,是以他此时叫出对方的名号,众人亦并不吃惊。
宇文宏说罢,眼风瞥向一旁使软鞭的女子,神情微凝。
此女身法诡异,只一鞭便断了孙通手臂,可见内力颇为惊人,方才应是未出全力,而此刻,这女子也只是一脸悠然地立在圈外,若非易容成了农妇模样,倒有几分美人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