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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今砚和江灏预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她到了江灏的咨询师,江灏只带了一个助手同行。
到了这个废弃的工厂之后,许今砚的脚步停顿住了。
她怎么被拖进这里的场景在眼前不断闪过,她下意识抓住了自己风衣的衣角,让自己控制住情绪。
“不着急,如果觉得不适应,随时可以和我沟通感受,我会帮助你的。”江灏察觉出来她的不对劲。
“我脑袋里一片混乱,很多画面交错,我很想要整理清楚,可就是看不清楚,觉得头很疼,胸口也很闷,透不过气来。”在闻到这里化学物的气味,她整个人陷入了混沌不清之中。
江灏让助手拿过来了一瓶水:“喝点水,慢慢来。”
让许今砚休息的片刻,他已经让助手去布置当日场景,也是通过许今砚的描述还原,让她重新陷入一次创伤,直面创伤过程,在创伤中自我治愈,自我找到答案。
江灏让许今砚去助手放好的躺椅上躺下来:“你先闭上眼睛,就让自己觉得就在诊疗室一样,放松开来,我会适当穿插催眠,同时如果你愿意自我回忆和复述是最好的。”
许今砚点了点头。
她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的片段就像是消失而去了。
江灏让助手放着舒缓的音乐,让她整个人放松下来,许今砚开始叙述:“我记得,我的手背绑起来了很疼很疼,他们一把把我推进来,把我绑在了椅子上,我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女人抓住我的头发,我的头皮好疼啊,她说……”
“她说了什么?”
“她说捏死我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江灏示意女助手去捏住许今砚的肩膀:“是捏肩膀吗?”
许今砚摇头:“是下颌骨。”
女助手顺势捏了下来,许今砚整个人一顿,瑟缩了一下,冷汗就冒了出来。
“是这样吗?”江灏的声音又响起来。
“是,我疼,我想要反抗,可是我更要争取时间,给阿霄争取时间,我一点都不怕她,她不会杀了我,因为杀了我,她就没有把柄了,可是她却找了那个人来。”许今砚说着说着,眼泪缓缓流淌下来。
女助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被江灏阻止。
她在慢慢走进情景里,擦眼泪是现实,她不要回到现实,从这里开始江灏开始用催眠治疗法。
“那个人来了,他来干什么?”
许今砚以前昏昏暗暗,她看到王聪一步一步走向了他,他解开了绳子,把她压在了地上,她感觉得到背脊被凹凸不平的石块压得疼痛不已,她咬住了唇边。
“你不要过来。”她不由动了动身体。
“他说他要带我去一个高级的地方,他说他要娶我,他说他很痛,他的手在朝着我过来,我害怕,我不想要他靠近,可是我的手被绑住了,没办法逃脱,我怎么叫喊都没有办法逃脱,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衬衣上,他拉扯着我衣服的领口……”
“他还做了什么?”
许今砚咬着唇:“他的手掐住了我的脖颈,我感觉透不过气来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没有死,你清醒着,你睁开眼睛,别睡过去,你想办法去找到光亮的地方。”江灏让女助手握住了许今砚的手。
许今砚喘息了一下,她别过头去,是门的方向。
“我看到光了,很亮,让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就对了,你看看光里是什么?”江灏引导着她的思维。
许今砚定睛一看:“是阿霄,他来了……”
“是吗,他来做什么呢,他是来救你的,你感觉到了吗?”
她的呼吸很重:“我很累,很想要睡觉了,但我感觉到我的脖颈处有个刺痛,像是流血了一样,有人拿着刀抵住了我的脖子。”
“是谁,是那个人吗?”
许今砚闭眼又睁开,摇头:“不是,是谢知涵,她抓住了我,她对阿霄做了什么,阿霄要跪下来,阿霄怎么能跪下来求她,阿霄,不要啊……”
“他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他就是跪着,一步一步,他的膝盖流血了,好多血,好疼……”许今砚呜咽的哭声更大了。
“那个人在干嘛?”
“警察制服了他,他被抓起来了……”许今砚最后听到警车的声音和救护车的声音,可是她看不到人影了。
“他来了,你没有被侵犯,他来救你了,警察也来救你了,那个人没有成功,你感受到了吗?”就在这时,江灏叫醒了许今砚。
许今砚冷汗涔涔,她的手抓紧了自己的风衣扣子,就像是在挽回那天她没能保护好自己的衣服扣子一样。
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女助手给她递过来温牛奶,她接过来喝了一口,才说了一句:“谢谢。”
江灏看向了许今砚:“人感觉怎么样,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重新回答我。”
她点头。
“头晕吗?”
她摇头。
“胸口闷吗,喘气喘一下。”
许今砚照做,她倒吸了一口气,然后松松垮垮呼出来,“好多了,脑子里也没有什么痛苦的画面,感觉很平静。”
“但还是感受到难过是吗?”江灏询问。
许今砚点着头答:“是,总觉得有人掐着脖颈,有窒息感。”
“治疗的过程其实是很成功的,你已经直击你内心恐惧的事实,也找到了答案,但是这个答案,要如何消化是你确认的还是臆想的,要靠你自己了,但我想你也又多知道了很多你原本忘记的。”之前的治疗中,她并未提起“阿霄”就是她的丈夫如何来营救她。
但今天她得到了新的答案。
“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们回去诊疗室,还需要继续做心理测试,我想要知道治疗的反应。”江灏和许今砚说道。
许今砚应允,在结束现场重现的心理治疗后,他们回去了江灏的诊疗室。
测试的结果,果然如江灏所预料到的一样,“你自己也应该看得明白,测试结果,和身体反应,都已经显示你在正常的位置上了,但治疗本身就是靠医生也靠自己。”
“我明白。”因为这段时间的抗拒,她成为一种身体的反射反应,江灏的意思是,如何克服这些,是她自己要做的,医生也帮不了。
但她可以知道的是,那天,傅景霄到了化工厂救她,他跪在地上求谢知涵,他双膝都在流血,他时时刻刻在照顾着自己,而自己从未注意到他也受了伤。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是因为绝对的害怕,才想都没有想跪下来。
他只为她折腰下跪。
想到这里,她整颗心都像是在盐水里滚过一般,翻来覆去得疼,疼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