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正值暑假,热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地面。

除了震耳的蝉鸣声,往日熙熙攘攘的校园,眼下一片寂静。

“这么安静,真不适应。”张教授把空调叶片往上掰了掰,往窗外环视一圈,自言自语道。

尚涵明微笑着起身,微微躬身,伸出手,做出道别握手的姿态,“张教授,这事还得劳您多费心,抓紧时间推进一下。”

作为往届的优秀毕业生,尚涵明提出与A大建立一个合作项目,为A大在读本科生提供实习机会。

反正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张教授扶了扶老花镜,说那是那是,然后又絮絮叨叨夸了得意弟子好半天,“……就是因为有像你们这样的优秀毕业生,一届带一届,才能让A大的精神一代代延续下去。”

于飞和丁宁站在一旁讪讪笑着,心想,老板的初衷可一点也不高尚,说一句全是私心也不为过。

道完别,尚涵明由着张教授送出门,在办公室门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旋身,“对了,上回的那个小助理,叫什么的来着……”

慢悠悠地嘶的抽了口气,似在回忆,末尾拖长的语调,故作困惑。

上回尚涵明回校演讲,顾宜尔是他的贴身小助手。

张教授很快想了起来,点头应和道:“你说顾同学吧?她叫顾宜尔。是,顾同学脑子一向满灵活的。”

“哦,对,顾同学,要不也问问她愿不愿意来帮忙?小姑娘看着还挺靠谱。”

尚涵明这话说的,人模人样,一本正经,连身后知情的于飞和丁宁都快要相信了。

毕竟老板来了这么久,挖空心思搞了这么一出,为的就是这一句话。

张教授那边自然没有不应下的道理。

“贼!他们这些臭男人,真的,啧,贼吉儿坏。”往停车场走的时候,于飞啧啧直摇头,戳了戳丁宁,“小丁宁,你说是吧?”

丁宁嘿嘿笑了下,没敢接话。

老板在前面,看不清表情。

但丁宁能看出来,老板走得昂首挺胸,走得大步生风。

*

A大的办事效率出奇的高。

没过天,顾宜尔就接到了学院办老师的电话,说是有个实习项目,问她愿不愿意去帮忙,主要负责联络系里的同学,发发通知,统计一下人数,工作量不大。

一听说是自家导师联络的项目,顾宜尔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一口应下。

“有事吗?”邵煜祺见她挂了电话,喂了她一根薯条。

顾宜尔一口咬下,顺带舌头裹上厚厚的番茄酱,撩过一圈弟弟的食指,“学校有事,让我过去一趟。”

邵煜祺登时面红耳赤,触电般抽回了手。

“姐姐……”

莫名发颤的嗓音,暴露了他既不难受又很难受的事实。

顾宜尔做作地用无名指擦了擦嘴角,狡黠的眼眨了眨,明知故问道:“怎么?舍不得我啊?”

“嗯。”邵煜祺大脑整个宕机,慌忙手背在身后,脸皮烫得能煎蛋。

顾宜尔笑着冲弟弟招招手,让高大的弟弟弯下腰,“好吧,奖励你一下,来,头低下来。”

噘嘴贴过去,响亮的啵唧一声。

顾宜尔感受到了明明白白的炙热。

她低头瞥了一眼,一脸了悟的坏笑。

“我不是……我要解释一下……”邵煜祺的耳朵尖红得不像话,像番茄罐头里刚新鲜舀出来的一勺带汁的番茄酱,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辩解道:“姐姐,因为我年轻,所以很多时候,这种自然反应,不代表我随时随地都在想那种事情……”

哎哟妈耶,实在是太可爱了。

顾宜尔忍不住露出姨母笑,两只手抬起贴上弟弟的面颊,死命来回搓,“哎哟,就算是,也没有关系的。”

邵煜祺惊喜讶然地看她一眼,飞快调开视线,喘气声愈发粗重,眼神飘忽着,明显开始逃避话题,“姐姐,你明天会来看我比赛吧?”

“当然啦。”顾宜尔应得自然,歪头想了想,又不太确定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教授肯放人的话。”

“姐姐。”邵煜祺握了握拳,迟疑道:“要不……你还是别来了。”

顾宜尔佯装不悦,“什么意思,你怕你的迷妹知道你有女朋友啊。”

“不是。”邵煜祺很认真地摇头,“你来了,我没法同时专注在两个地方。”

看见你,我就不可能有心思专心球了。

啊一哟,现在的小男孩说起情话来,真是要了老命了。

顾宜尔心都要化了。

要不是顾虑汉堡店大庭广众人来人往的,她很可能直接就要把弟弟推倒了。

气氛使然,只是收拾个包端个餐盘,硬是花掉了半个小时。

后来,邵煜祺不依不饶地缠着顾宜尔,非要送她去A大。

汉堡店离A大校门不过两步路,走得快的话,最多十分钟,俩人牵着手腻腻歪歪,在烈日下磨蹭了半个多小时。

“结束了发信息给我,我来接你。”邵煜祺说。

“知道了知道了。”顾宜尔往后跳出一步,摆手跟弟弟说再见,“回去吧,我进去了。”

邵煜祺倔强说不,“姐姐先进去。”

顾宜尔只好再次催促,“你先走。”

“姐姐先走。”弟弟总是固执的。

“好吧好吧,我进去了,你快点回去吧。拜拜。”

顾宜尔拿他没办法,?奈地挥挥手道别,妥协转身。

眼睛被强烈的太阳光刺得瞬间晕眩。

轰——

笑意一秒消失。

八月的热浪天,心口竟然骤凉。

不远处,校门的红石砖门拱下,笔挺地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知道已经在原地看了多久。

是他。

是,那个人。

是虽然顾宜尔很不愿意承认,但这段时间以来,乎夜夜不请自来,强行出现在她梦里的人。

弟弟还在身后看着,顾宜尔?法,只有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紧紧捏着指尖,硬着头皮往校门口走。

噗通,噗通,噗通。

脑袋重如千钧,沉重的步伐与上刑场几?异。

身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他也没有半分要动作的样子。

终于面对面了,影子重叠。

顾宜尔埋着头,看见了男人攥紧的拳头。

她甚至能听见握紧时指节嘎嘣作响的声音。

旋即,一句不冷不热的嘲讽入耳。

“你倒是开心。”

冷意摄人,他似在哂笑。

言语能救人,言语也能伤人。

不带感情的一句话,轻飘飘地坠下,沉甸甸地压上她的心头。

滚烫的热浪扭曲了眼前的景物。

巨大的蝉鸣声刹那间压过了心跳,在耳朵里炸出刺耳的嗡鸣声。

顾宜尔乎要喘不过气来。

压抑了多日的怒火轰然冲天。

主动提出分手的人,还好意思倒一耙?

即便是恋爱游戏,她也一心一意地玩,而那个不遵守契约精的人是谁?

对,她就是该开心,她为什么不开心?

他又凭什么讽刺她?他有什么权利讽刺她?

“是啊。”顾宜尔轻快地仰面,眸里耀着炫目动人的光,红唇勾人,笑靥如花,“Iamfihankyou.Andyou?”

*

尚涵明很后悔。

乎是话一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他向来崇尚好聚好散,即便不能,眼不见心不烦就是了,本就是情情爱爱的小事儿,犯不着闹得撕破脸皮那么难看。

顾宜尔有了新的男朋友,他早就知道。

他原本以为,他是不介意的。他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一定要把她抢回来。

可是,当他见到顾宜尔的那一刻,一切理智都灰飞烟灭了。

他甚至一开始都没认出来,那是谁。

灰色的紧身短款top露出肚脐和马甲线,破洞的牛仔短裤简直都快要盖不住内|裤。

她怎么能穿成这样。

谁允许她穿成这样。

她就这么,露着明晃晃的、白花花的、一大片一大片的肉,对着一个小屁孩言笑晏晏、搔首弄姿。

那小破孩懂个屁,怕是连毛都没长齐。

他像一个出离愤怒的老父亲,又像一个哀怨凄楚的弃妇。

这一辈子,算上傻逼的青春期,他大概也没有像此刻这样,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全然被激愤掌控。

既没风度也没品的一句话,就在满盛怒火的晕染之下,破口而出。

她生气了,尚涵明知道。

她非常生气,她出离地生气。

她脸上挂着的,那假模假式的笑,在白茫茫的烈日之下,晃得他头晕目眩,晃得他口干舌燥。

*

顾宜尔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讥诮的笑笑完,她转身就走。

要是渣男之光能放下姿态,好好说话,她可能还可以抛开成见,勉强跟他聊上两句。

大老远跑来A大一趟,就为了讽刺她心情快乐?

就这么见不得她好?

什么毛病。

当顾宜尔得知,这个项目是和渣男之光的公司合作,她的笑容再次垮塌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顾宜尔冷下脸,找了个机会避开学校的老师,直接质问道。

“你说我什么意思?”尚涵明现在缓过来了,即便被刺了一道,笑意也能淡薄地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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