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江湖剑雨(十四) 一些技巧性话术。

果不其然,不过日,钦州城内就传遍了各种各样的风风雨雨,别说是青衣教了,就是其他的几个江湖小门派,都被轮流传了个遍。

很明显,青衣教也有做危机公关,但大家听不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彩灯楼不愧是搞情报的老玩家,胆子也是真的大,就光是谭昭出门偶遇的,就有好几人乔装打扮在搞地下舆论战,可见羽裳兄弟在彩灯楼确实有些权柄,这次这么配合沈柔章行动,显然也有自己的诉求。

系统:……距离沈柔章破案的期限只剩最后一天半了,你确定这么搞真的有用吗?

明天就是放剑山庄一百二十八人的头七之日,停灵在庄内的贺兰一家即将出殡葬入祖坟,说是祖坟,其实贺兰一家是从北方搬过来的,这个坟地是上一代贺兰老庄主埋骨之地,后来山庄做大,贺兰家就把周围的一片土地买了下来,又请了风水师堪舆点穴,只是一下子横死这么多人,恐怕就是再好的风水也保佑不了了。

[有没有用,看看今天来不来人就知道了。]

系统:啧,谜语人就是讨人厌,我去找新宿主了,哼!

小青蛙气呼呼地离开,刚回到沈柔章这边,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是韩家二少夫人又来了。

说起贺兰萦,沈柔章有些头疼,因为她自己是女子的,深知女子行走江湖的不易,故而她对女子向来非常宽容,可这位韩家二少夫人却让她颇为棘手。

事实上,自从放剑山庄的灵堂摆上之后,贺兰萦每天都会来上香哭灵,一直哭到没力气晕过去,才会被丫头婆子扶着回去,第二日依旧会过来。

如此几日下来,贺兰萦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眼睛也肿了起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

相较于她的动容,一直守灵的贺兰固反而显得非常薄情,毕竟他一没哭,二没晕,在来吊唁的宾客眼里,就是贺兰家后继无人、此子难当大任。

如此一来,城中的谣言愈发疯魔,甚至已经有人在悄悄开盘,赌贺兰固是否能继承放剑山庄了。

“她一个人来的?”

临时借调来的盛宅下人却摇了摇头:“不是,青衣教的韩舵主也来了。”

终于来了啊,沈柔章立刻提起了心神:“来得好,走,出去会会他。”

说罢,她就提着自己标志性的悬水剑迎了出去,果不其然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门前好大的阵仗,青衣教不愧为江湖几大门派之一,就是小小一个舵主,也引得这么多江湖人追随。

所谓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倒真有些意思。

她还没走近,便听得最前头那个穿黑衣的老者面带悲意道:“贺兰兄,是为兄来迟了啊,早知你会遭此大祸,我绝不会离开钦州。”

哦,原来韩横川这几日不在钦州啊,但谁信呢。

沈柔章心里玩味地品了品,抱着剑走过去:“韩大舵主请节哀,贺兰庄主想必也不想看到你为他如此难过。”

韩横川是江湖人,武功到了他这个年纪,就算不是江湖一流高手,也绝对耳目出众,其实他老远就看到一个身高颀长的女子提着一柄宝剑而来,结合江湖上的传闻,他心里立刻就明白,这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悬水女侠沈柔章。

沈柔章此人,端的是有些邪性,不知出身却剑法卓越,以女子之身跻身江湖顶尖高手的行列,显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韩横川心里计较完毕,脸上却装出了一副疑惑的模样:“你是悬水剑沈柔章?”

个老东西,装模作样,沈柔章心里暗呸了一声,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不错,是我,韩大舵主眼力不减当年。”

“多谢悬水女侠替我贺兰兄住持大局,韩某在这里谢过了。”说着,韩横川便当真鞠了一个大躬,任凭是谁看了,都会道一句韩大舵主情意深重那种。

沈柔章却让开一步,没受此礼:“不必,受人之托,再说我们江湖儿女行侠仗义,路见不平自然是要拔剑相助的,而且贺兰小公子已经谢过我了。”

……这女人,当真是油盐不进啊。

韩横川却半点不见生气,听罢此言,甚至还夸起了沈柔章古道热肠,有江湖前辈们往日的侠义风范。

话说罢,韩横川就欲进门上香,不过他才刚动一步,就被沈柔章执剑拦住。

“韩大舵主,先别急着进去,我有一事想要请问韩大舵主。”

韩横川脸色一僵:“何事,竟非要在此刻问?”

“当然是非常要紧的事,韩大舵主贵人事忙,放剑山庄出事已有六日之久,您现在才匆匆赶回来,我很怀疑您手底下的人对您阳奉阴违,做一些有损青衣教名誉的事情。”

韩横川当即脸色一怒:“你这话,什么意思?”

面对江湖前辈,沈柔章半点不慌,她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那块已经碳化的身份令牌:“这是我在庄内火灭后,找到的一点小线索,之所以没有贸然上青衣教的堂口讨个说法,乃是因为我相信韩大舵主的品行,现在拿出来,也是为了还您一个清白。”

这娘们是在逼他表态啊,韩横川看了一眼烧成黑炭的令牌,那确实是青衣教的东西:“当真是从庄内找出来的东西?”

“当然,您若是信不过我的人品,也可以找贺兰小少庄主,东西他也见过,我没必要大庭广众拿个假东西出来。”

韩横川的眉头完全拧了起来:“可否借我一观?”

“当然没问题。”

沈柔章并不怕对方损坏证据,毕竟一块青衣教的身份令牌而已,又不是有人亲眼看到青衣教行凶,以放剑山庄和青衣教的亲密,完全可以随便说个理由比如某教众来送贺礼时不慎遗失的云云,虽然听上去有些太过凑巧,但这块令牌确实不能当做直接证据。

“它在何处被寻到的?”

沈柔章看了一眼韩横川:“剑坊,内剑坊的窗户旁边。”

这是一个青衣教的人绝不可能正大光明进去的地方,韩横川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我与贺兰兄多年的兄弟,从来没有红过脸,贺兰兄的大女儿更是我韩家的儿媳妇,我韩横川可以对天起誓,若当真做过这等天打雷劈之事,便叫我立刻殒命当场。”

韩横川的声音不小,至少在场的宾客都听清楚了,江湖人对毒誓是非常看重的,这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人开始相信青衣教的清白了。

“我并没有诘问韩大舵主的意思,不过是就事论事,这令牌乃是青衣教特制,缺了一块就是少一块,您若是想要自证清白,倒不如排查一下教内的人员,谁少了令牌,喊出来一一对峙,岂不是更好?”

到如此,沈柔章终于“图穷见匕”,韩横川骑虎难下,若他还想洗清青衣教的清白,那就必须按照上面的话去做。

这一番交锋,很明显是悬水剑小胜一筹。

韩横川终于体会到江湖年轻一代高手的难弄:“此事倒也不难,但你也要知道,令牌不过是青衣教教众的身份证明之一,很多人丢失后,并不会立刻补办,从此处着手……”

“不,韩大舵主考虑偏颇了,放剑山庄灭门一案距今不过六日而已,我们只需要找最近丢失了令牌的青衣教门人而已。”

话说到这份上,如果韩横川再拒绝,那就是心里有鬼了。

“如此甚好,我让次子韩宇哲协同副舵主一同去查,半日必给你回复。”韩横川说完,指向里面,“现在,我能进去上香了吗?”

沈柔章让开半个身位:“当然,您请。”

一番交锋,青衣教被迫自证,有人已经在传江湖女侠悬水剑不愧是名声在外,青衣教的人听了当然心里生气,可就是再生气也没人敢开腔,毕竟……悬水剑之利,江湖如雷贯耳。

系统却是看呆了,怎么回事,这才多久啊,我那么大一个纯良正直的新宿主就学坏了?

系统:宿主,你怎么也学会跟人饶舌了?

【只是一些技巧性话术而已,谭兄说得对,有些时候心直口快虽然爽了,但阴阳怪气其实也蛮爽的。】

果然啊,它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出现了,救命,它不想要苟宿主二号啊!

【不过还是没有直接拔剑来得爽,如果能把所有人打服就可以找到凶手,那就好了。】

系统忽然长吁了一口气,很好,还是那个江湖莽夫沈柔章:宿主,保持住,别老听姓谭的逼逼,他嘴里没一句真的!

【真的吗?】

系统理不直气也壮:当然,他的嘴巴比他的剑还要厉害。

沈柔章不置可否,毕竟她已经见过谭兄的剑如何厉害了,至于口舌之利,她却是不那么关心的。说到底,她只对剑感兴趣,至于破案?她真的非常不擅长。

青衣教的动作很快,等到天色将黑时,所有在钦州城内的教众全部集合,一共排查出了二十人令牌丢失,而灭门案前七天内丢失令牌的,有六人。

谭昭看向站在最前排的六个青衣教门人,不过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然后落在了靠在椅子上垂泪的贺兰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