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谭昭第一天还是没去拍卖会,而是揣着巨款去了卡托夫家当上门医生,随行的还有两个小朋友。
本来是只准备带伊凡的,但斯塔拒绝跟讨厌鬼修尔一起去哈利迪家族找旧友,就一起跟过来了。
现在的伊凡相较于在格玛镇时,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魔法天赋的觉醒,他枯黄的头发变得柔顺,皮肤也变得白皙起来,因为食物充裕,身上也长了不少肉,加上新衣服的加成,俨然已经是贵族人家的小少爷了。
早上十点,卡托夫家族的马车准时到琼斯酒店的门口接他们,谭昭特意换了身魔法师袍,暗棕色镶金边,低调却暗藏玄机,袖口和下摆都带着繁复的魔法符文,是他乍富后的第一笔大支出。
系统:……你要是绑定了花钱系统,根本没难度是吧?
[还有这种系统?难不成是那种花不完就会有惩罚那种?好羡慕哦:)。]
卡托夫家族虽然已经走向没落,但并不代表没钱了,马车的装潢依旧非常贵族,好闻的熏香加上一些魔法小玩意,两个小朋友没什么兴趣,但谭某人……觉得还挺好玩的。
就像手里这个用魔法代替动能的永恒转动摆件,理论上来说,只要大陆上的魔法元素不枯竭,它就能一直持续摆动。
伊凡都忍不住好奇地拨了拨,冲散了一些他即将见到血缘亲人的紧张感。
除了已故的艾莲娜坟墓,这是伊凡第一次见到人生中的亲人,哪怕他知道,卡托夫家族对妈妈并不友好,若不是他们放逐了艾莲娜,他根本不会在偏僻的格玛镇出生长大。
他打从心底里厌恶卡托夫们,但他依旧紧张。
伊凡无法理解贵族的傲慢,他的妈妈明明是卡托夫家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可以残忍地做到不闻不问?
正是这是,斯塔小声地凑过来:“你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什么?”
斯塔就手舞足蹈地说:“就是,如果那些人欺负你,我……就帮你大喊,叫你叔叔来给你撑腰!”差点忘了,他的力量被讨厌鬼修尔封住了。
伊凡面无表情地将斯塔推远:“谢谢,我没有那么容易被欺负。”
斯塔昨天才得知伊凡的身世,当时把小龙都差点听哭了,今天的态度格外友善,很难说他今天非要跟上来,不是为了替小伙伴撑场子。
“尊敬的医师大人,卡托夫庄园已经到了。”
车夫非常恭敬地摆好了下车的矮凳,毕竟不论这位医师的水平如何,他也是一位中级魔法师,对于普通人来讲,魔法师都是得罪不起的。
卡托夫虽然只是男爵,但庄园的占地面积依旧非常可观,谭昭带着两小孩由佣人引着到了会客的大厅,在这里,他见到了艾莲娜的兄长卡纳。
卡纳比艾莲娜大五岁,今年三十岁,也就是说他一十岁就成为了中级魔法师,可中级跨到高级这条路,他走了十年依旧还在原地踏步。
“你好,谭医师,如果你能治好我的父亲,卡托夫必然重金酬谢。”
谭昭看向卡纳,贵族出身又是魔法师,卡纳显然是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三十岁才是魔法师的黄金期开端,但大概是因为家族传承问题,卡纳看着比他的外表要苍老一些,橙黄色的发色都略显黯淡:“当然,我会尽力而为。”
伊凡的头发是棕色偏黄的栗色,配上如今浅水蓝的瞳孔,怎么说呢,反正跟卡托夫家的显性基因没有一毛钱关系。
而且就长相而言,也几乎没什么相似之处,也就嘴巴稍微有些相像。
“很少见,您居然是独生子。”毕竟贵族家庭并不缺钱,多数贵族都非常愿意生很多孩子。
卡纳一愣,然后非常自然地点头:“是的,我父母的感情非常好,母亲死后,父亲并不愿意续娶。”
谭昭顺势恭维了两句,然后又就走廊上的挂画说了一些话,反正套话嘛,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不过艾莲娜在卡托夫家的痕迹几乎已经被抹掉了,卡纳也不傻,肯定不会对一个初次登门的医师袒露这些。
很快,他就被带到了一个奢华的房间,老卡托夫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床边还有一位医师和两个女佣,谭昭嗅了嗅,空气里还有一丝残存的血腥味。
在来之前,谭昭也简单了解过现在大陆上医师的治疗手法,除了光系治疗术和木系治愈术,就是各种魔药药剂,而普通人,如果有钱还好,没钱的话,最基础的疗法居然是放血。
怎么说呢,你们艾泽大陆地广人稀都是有原因的。
“父亲,您还好吗?我带了新的医师过来。”卡纳上前轻轻唤醒父亲,老卡托夫才被安置起来,他显然病得太久,看人都有些费力了。
在得到老卡托夫的默许后,谭昭从医药箱里取出听诊器,别误会,他并非装模作样,简单的听诊他还是会的。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谭昭动作的嘻嘻索索声,伊凡趁着这段时间,看向自己血缘关系上的外祖父老卡托夫,他看起来已经很老了,病痛使人变得非常消瘦,眼睛甚至突兀地凹陷进去,因为房间内不通风,有种非常诡异的惊悚感。
这难道就是报应吗?艾莲娜看到,或许会开心吧,当然,也有可能会很难过,毕竟老卡托夫是她的亲生父亲。
伊凡胡思乱想着,他本来以为心里会很仇恨,但等他见到人,居然没有半分的感觉,就像是见到陌生人一样。
谭叔叔也说,妈妈并不希望自己被仇恨吞没,也并不希望他回归卡托夫,伊凡心想,他应该尝试着去回应妈妈的心愿。
“医师,我父亲的病情怎么样?”
谭昭很想说,不怎么样,虽然进房间时,他就察觉到老卡托夫可能用了放血疗法,但……就这残破的身躯,放血根本比不上造血,吃得感觉也不太均衡,最主要的是,老卡托夫是肾衰竭。
这当然不是听诊器听出来的,而是通过脉象确诊的。
“或许,你该带你的父亲去光明城。”这种病,除非使用超自然力量,简称绝症,在没有透析和肾脏移植的艾泽大陆,基本就等于数着时间走向死亡。
卡纳一脸凄凄,事实上他不止一次前往光明分殿,但他连红衣主教大人的面都没见到,显然光明神并没有垂怜父亲。
他语气苦涩地开口:“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吗?或许,您不是说有治愈药剂的售卖门路?”
谭昭看了一眼伊凡,因果循环在卡托夫一家身上简直体现得淋漓尽致,为了家族脸面老卡托夫冷酷放逐了艾莲娜致使其客死他乡,害死艾莲娜的同时,也亲手斩断了自己的生机。
要知道,伊凡身上,是由光系天赋的,他此时或许无法治愈老卡托夫,但他表现出来的天赋,绝对能让光明神殿侧目。
很可惜,命运就是如此随意又神奇。
“当然,我手上有延缓病人病情的药剂,但我有条件。”
卡纳一听,脸上露出了喜意:“没问题,金币方面,请您不要担心。”
谭昭却摆了摆手:“并非金币的问题,而是我想从你或者说是卡托夫家主的嘴里,知道一些你们不会对外叙述的事情,放心,无关大事,也不会跟你们家族的兴衰有关。”
卡纳有些犹豫,但老卡托夫示意他答应,因为他还不想死。
“好的,如果您能做到承诺之事。”
谭昭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份魔法契约:“当然,我是一个非常信守承诺的人,一位不介意签订一份非常牢固的魔法契约的,对吧?”
这个医师,怕是有备而来,可生命面前,老卡托夫别无选择。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三个大人两个小孩,魔法契约成立后,谭昭依约将延缓衰竭的药剂奉上,其实就是简单的绑架了光系魔法的葡萄灵液,当然灵液的占比非常少,按照疗程,服用十支药剂,大概能延长一年寿命。
“你们可以选择现在服用,当然也可以找人检验,我不会做违背魔法契约的蠢事。”其实对他没什么束缚力,但他没必要违背就是了。
卡纳有些犹豫,倒是老卡托夫,毫不犹豫就饮下了药剂,很快他就感觉到了力量从他身上传来,有用!真的有用!
“这里是十支药剂,每七天服用一次,服用完可以延缓一年的寿命,在这一年内,或许你们可以尝试寻求光明神殿的垂帘。”谭昭将药剂放到桌上,“我只有这么多,它并不廉价,事实上若不是为了承诺,我并不愿意上门看诊。”
一年啊,一年也好,至少他们现在能请到的药剂师,只能保证一个月的性命,还是非常痛苦地躺在床上那种。
“您想问什么?如果涉及家族传承,我有权保持沉默。”
谭昭点头,然后将那块属于艾莲娜的家族宝石拿出来放在了桌上,这是他提前问伊凡借的:“我想一位,应该认识这块石头吧?”
老卡托夫和卡纳齐齐惊愕:“你——”
“别误会,我只是来传递一份死讯的,当然,或许你们也并不在意她的生死。”
老卡托夫没想到,时隔七年,他居然又见到了女儿艾莲娜的配石。七年之前,他出落得愈发动人的女儿,出门游玩的功夫,肚子里竟然怀上了庄园园丁的孩子。
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丑闻,最重要的是,当时他正在与索尔福德另一个贵族商议订婚的事宜,如果被对方发现,卡托夫家族或许会死在对方的盛怒之下。
为了家族的延续,他不敢保证女儿堕胎后不被对方发现,卡托夫也没有任何立场去拒绝这场联姻,所以他只能对外宣称艾莲娜的死讯,实则是将怀孕的女儿直接放逐出了索尔福德。
“园丁?”谭昭可不会认为,园丁会有什么光系魔法师的遗传,毕竟如果这是真的,雁坊主得到的宿主记忆完全可以直接告知他伊凡父亲的身份。
老卡托夫点头:“当然,艾莲娜的侍女亲口指认,那名园丁已经身死,这桩丑闻也早就掩盖,如果你是带艾莲娜入土为安,我会很感激您的善良。”
……别了吧,你也不怕你女儿回来拉你下地狱。
谭昭轻轻摆了摆手:“那么,那名侍女呢?很抱歉,因为艾莲娜死于非命,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不翼而飞,所以我怀疑她的死因或许与她腹中的孩子有关。”
“所以,你是为了调查艾莲娜的死因,才来到这里的?”
谭昭无意解释那么多:“也可以这么说,她的死与我的一位朋友有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一见那位侍女。”
卡纳没想到妹妹离开家族后,遭遇了那么多事,此刻听到,他心里满是内疚,早知道当初,他应该阻止父亲的,他含着泪说:“那名侍女,六年前就病逝了。”
病逝?这么巧?
“那么,还有其他人吗?你不是说,艾莲娜去你在韦德的庄园度假,在那里遇上了心怀叵测的园丁,庄园里不可能只有两个人吧?”
老卡托夫看了一眼儿子,说:“很抱歉,因为担心丑闻被发现,我很快就卖掉了韦德的庄园,庄园里的奴隶和佣人也早就发卖了。”
谭昭:……感觉好亏,药剂给早了!
真是活该你家走末路啊,轻视人命,毫无亲缘,只讲利益和家族,如果不是知道卡托夫家只有男爵爵位,他会以为卡托夫家里有一整个王国需要继承呢。
肾衰竭,真是您应得的啊。
谭昭没好气地说:“那么,至少给我一份名单吧,如果你连这个都没办法提供,我会考虑做一些叫你们失望的事情,要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有能耐的朋友还是有几个的。”
老卡托夫立刻找来管家,去翻找七年前的资料。
在这之前,谭昭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冒昧问一句,艾莲娜的母亲埋在哪里?我或许需要替她拜祭一下。”
这并不唐突,但老卡托夫并没有办法,因为他年轻时一些放纵的行为,他的夫人抑郁而终,因为一些原因,他的夫人并没有葬在卡托夫家族的墓穴之中。
于是他斟酌一番,开口道:“您或许不知道,我的夫人是一位哈利迪。”
破案了!果然是隔代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