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竟有这等事?是何人所为,竟如此残忍?”
“我猜你也不知道,这事儿今日下午在城中都传遍了,有人亲眼目睹是个年轻的少年郎一路提着滴血的人头到了提灯卫衙门,那血到现在还在,听说是怎么擦都擦不掉,知府大人知道后震怒,派了数百卫兵在城中搜人,可惜到现在还没抓到!”
这人一听,登时惊愕:“什么?众目睽睽之下,这贼子竟然逃了?他是插了翅膀吗?”而且那可是提灯卫的黄统领啊,听说还是京中来的一级玄师,哪怕不用降鬼手段,那武功应当也很是厉害,怎么就被个小年轻割了头颅?
“可不是嘛,听说是一眨眼功夫就没了,坊间都猜测,是本事非常高明的刺客!”
“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那位黄统领在京中得罪了人,还有人说他其实是杀了贵人家的鬼,被贵人记恨,所以花重金买了他的命。”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因邓绘符师的身份,小二的态度格外地热情,不仅殷勤地主动替两人拿行李,更是直接带到了顶层的上房。
等小二离开,邓绘依旧是一副臭脸:“姓谭的,今日的房费你来出!”
谭昭刚赚了一万金,一点小钱洒洒水啦:“没问题,你在云容城的消费,都由本公子买单!”
……艹了,这可是他女装换来的,虽然说才短短四个时辰,但造成的创伤四年都抹不平:“你以前,都这么能屈能伸吗?”
谭昭抬了抬眸,不置可否:“诶,方才你听没听到,提灯卫的头子被人噶了。”
“你转移话题的方式可以再生硬一点吗?”邓绘啧了一声,“不过云容城的提灯头子应该是一级玄师吧,本事就这么点?”
谭昭伸手给人续上了茶水,堪称体贴:“你看不起他啊?”
“那话不是这么说的,割头示众这种有强烈报复倾向的行为,很明显杀人者与死者有强烈的仇恨关系——”
邓绘忽然瞪大了眼睛,古代割头示众这种行为,多数都发生在两军交战的警示行为:“不是吧,不会是洛……他干的吧?这么凶的吗?你不会早看出来了吧?”
谭昭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今日一整天都跟你在一起,怎么可能会知道!你才是能掐会算的那一个,你算一下不就知道了。”唔,他只是进城的时候,被符箓中的老和尚提醒了一句,洛乾风到云容城了而已。
又是少年郎又是提灯卫,他很难不作出联想呐。
也对,邓绘摸出卦盘算了一卦,嘿,还真是洛乾风干的。
“这么说来,这个姓黄的被噶,也噶得不冤了。”洛乾风下手这么狠,姓黄的怕是到过天方城,甚至动过什么歪手脚。
“而且,洛乾风本意是直取北上,可他现在特意绕道云容城来杀他,足见此人必然高居他心中的仇恨榜上。”
不然,如果只是小喽喽,对于报仇心切的洛乾风来说,根本没必要走着一趟。
接下来的几日,云容城人心惶惶,毕竟提灯卫的老爷对于百姓而言,那是凶神恶煞能斩鬼般的存在,可现在统领被杀,若是此刻那些恶鬼出世,云容城岂不是没有一级玄师阻挡?
而这么想的人,并不在少数,知府甚至连上了三道折子去往京中,目的就是希望总府尽快派遣新的一级玄师过来坐镇云容城。
然而,洛乾风成怪的消息已经开始在京中传播,倒是有许多人想要离京,但总督不发令,哪怕是一级玄师,在没有路引的前提下,也不能擅自离京,除非他不想干了,找个深山老林蹲到死。
在这种情况下,云容城知府的诉求自然落空,京中不仅没有派遣玄师过来,甚至直接来了一道草草的任命书,叫副统领步费鸣暂代统领之责。
好家伙,气得他直接摔了墨砚。
于是在这种大情况下,曝光了符师身份的邓某人,忽然就在城中炙手可热起来了,具体来讲,就是他出门必会有人找他求符,芳来客栈的老板甚至亲自送菜肴到他的客房,听说知府老爷都没他这待遇。
“……我这是被当大熊猫看了吧?”
谭昭抱着剑,勤勤恳恳地遵循着保镖的人设:“谁叫咱们来得太是时候呢,而且我也很想负担你在城中的消费,但似乎没人愿意收咱们的钱。”
就离谱,邓绘心想老子执行任务时要是遇上这种位面,直接就能躺赢了:“你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信不信我明天告诉别人,你也是符师!”
“没人信的,你死心吧。”谭昭心里叉腰笑得超大声。
岂可修,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反正云容城也玩得差不多了,邓绘收拾好东西,准备今夜就离开云容城。
然而还没等他走,知府大人就派人来请他了,他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找他买符的。
“走吧保镖,咱们去会会这位知府大人。”
云容城的知府,是个留着两撮山羊胡的精明小老头,他请两人过府,显然不仅仅是为了买符,更是想要请两人留下来,更准确来说,是请谭昭留下来。
毕竟邓某人昨天嘴瓢,把自己请了个一级玄师当保镖的事情“不小心”散播了出去。
就非常不小心了,反正谭非子表示半个字都不信。
“这……请恕在下拒绝。”
“若是酬劳方面的问题……”
谭昭摇头,指向旁边的损友:“我已收了他的定金,按理接下来的三个月,我都只能是他的护卫。”
这……知府大人试图说服符师,但众所周知,符师都是犟种,轻易得罪不起,哪怕他是一方地方大员,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后台。
与知府大人的纠结不同,步费鸣在见到人的时候,就知道这位一级玄师必然不会留下来,此人身上的肆意和不拘几乎是写在了脸上。
这样的人,是不会为了普通的金银留下来的,而且这两人说是雇佣关系,其实更像是挚友,知府大人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果不其然,知府大人只买到了一些高阶符箓,至于留人?一个都没留下。
步费鸣亲自将两人送到门口,表情却有些犹豫不决。
“步统领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步费鸣前日就收到了总府的消息,总督发了召集令,凡大魏二级以上的玄师,若无职责在身,都请尽快赶往京城,若提灯卫遇上在野的一级玄师,尽量在不得罪、不透露怪的前提下,邀请玄师赶往京城护城。
若是从前,步费鸣自然责无旁贷,可……黄统领的头颅还是他亲手下葬的,他能察觉到洛乾风身上的仇恨,那不是普通玄师挡得住的。
眼前的青年还这么年轻,去京城恐怕就是送死。
“这是提灯集结令,你是一级玄师,若你愿意,可携此去京城。”
谭昭看了一眼递过来的小令牌:“提灯卫发的令?若我不去,会怎么样?”
步费鸣便把令牌收了回来,不过还没等他收好,令牌就落到了对方的手里:“不过,如此盛会,不去的话,稍微有些可惜。”
“你可想好了?”
谭昭点头,他自然看得出这位老实人统领的纠结,但他并不准备戳破:“多谢统领提醒,集结必然没小事,但自保的本事,在下还是有的。”
步费鸣目送两人走入人群,等他下了值,应该说是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匆匆赶去芳来客栈,却被掌柜的告知两位贵客已经离开了云容城。
“这么快?何时走的?”
“得有一个时辰了吧。”
一个时辰,那恐怕是追不上了,步费鸣有些索然,夕阳的余光投射在他身上,总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修玄四十余年,入提灯卫也有三十年了,他近些年愈发不知道提灯的意义何在,或许,再过几年,他也会被当做一颗棋子死在贵人们的棋局上吧。
姓黄的虽然偏执性左,但若是个人私怨,不至于会做出戕害百姓、陷害官员的事情,他只能是得到了别人的命令,听令行事。
就像现在这样,他将集结令给了一个过路的年轻玄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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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距离云容城其实并不远,若是慢悠悠的走,谭昭和邓绘能走一个月以上,但若乘坐热气球,三日就能抵达。
不过三日的热气球还是蛮贵的,毕竟热气球的租期是按小时收费,所以御剑飞行成了最好的交通方式,而且所用时间更短。
不过一夜不到,晨光熹微中,两人就站在了排队进城的队伍里。
邓绘掐算了一下:“咱们比他更快哎。”不过洛乾风也快了,再有个半日就该抵达京城门外了。
“居然,早知道带他一程了。”
谭昭伸手交了进城费,“不过那样的话,就很刺激了,玄师与怪沆瀣一气,咱们怕是要被整个京城的玄师追杀。”
“……你也知道啊。”
京城的繁华,自然非比寻常,甚至连城楼上都配备了四位玄师,可见大魏对于玄师的任用确实很细致,但从街上来来往往的戒严护卫看,京中应该已经做好了洛乾风来报仇的准备。
不仅如此,出城的队伍里,许多都是华贵体面的马车,可见都是勋贵世家用的,他们此时出门,或恐有避祸之嫌。
毕竟普通百姓不知道怪的存在,但京中的贵人们,消息都是很灵通的,哪怕自己不能走,也会将族人亲眷送到安全的地方。
“诶,你发现没有,守在城门口的那个玄师,对女子特别是两人以上的队伍,搜查得格外仔细~”
邓绘气哼一声,连个眼风都没给:“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