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验证这点很简单,只需要下到界海海底一探究竟就行了。
“我去吧,我认识玄龟,它可以替我引路。”
上次鹤妄生偷渡去凡人界,就是托玄龟的忙才得以成行。
谭昭闻言,摆了摆手:“我也没准备跟你抢这差事,我运气那么差,下去估计就算是摆我面前,我估计也找不见。”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外来者。
鹤妄生轻轻一笑:“你前科太多了,我可不信你。”
……什么前科,谭某人表示不承认。
适时,月上当空,谭昭一个人站在界海边,此时距离鹤妄生叫来玄龟跳入界海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海面上一片平静,就像掉进了一颗小石头那么平静。
系统: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我上次租了个潜水艇下去,没过三分钟就卷起了孽海滔天,得亏溜得快,不然人都要没了。]
系统:哈哈哈哈,我猜你就是在想这个,想开点,毕竟你一直都是这种待遇。
[万一我想不开呢?]
系统:那你就再跳一次界海,让气运之子捞你,脑子进了水,说不定就想开了。
[……你退休之后,奇思妙想真是越来越多了。]
系统腼腆一笑:谢谢夸奖:)。
这边厢主统俩聊得有来有往,那边鹤妄生已经在玄龟的帮助下,深潜到了界海的底部,怎么说呢,界海比他想象中的要浅不少。
玄龟在幽深的海水中,为他泛起丝丝缕缕的指路荧光,鹤妄生跟着玄龟游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双脚就踏在了实地上。
他尝试着跟玄龟沟通,玄龟却半点儿没理他,自顾自地往前游,鹤妄生没有察觉到危险,只能跟上去。
停停走走,大概在海底走了又是一炷香的功夫,幽深的海水开始变得澄澈起来,鹤妄生感觉到海水中的灵力在不断地增加,直到他走到一扇门的门边,这里的海水已经清澈得跟上面护镇河的河水一般了。
“你带我来……”
鹤妄生才发现自己能呼吸了,他欲询问玄龟一些线索,却发现本来在他前面带路的玄龟早就不见了。
他居然完全没有发现,鹤妄生忍不住回忆当年救助玄龟的场景,并没有任何的不妥,他只得按下心头的疑惑,浮身过去查探这扇奇怪的门。
界海的海底,居然有一扇门,而且这扇门是四四方方镶嵌在海底的,目测来看,约有十尺宽,且门上面悬挂着一些非常独特的铃铛,此刻它们全部漂浮在水中,偶尔有水流飘过,会发出极有韵律的碰撞声。
鹤妄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每听一下,他就觉得心上的尘埃被人扫去了一分。
感知到这些,他并没有盲目地去推门,反而是拿出了影留石想要把这扇门记录下来,然而奇怪的是,哪怕是各大秘境都能使用的影留石,居然在这扇门前失效了。
见此,鹤妄生愈发谨慎,他试图去记下这扇门的模样,然而当他闭上眼睛时,眼前却再也没有那扇门了。
就好像,它是不可被记住、不可被铭记的存在。
鹤妄生忽然意识到,如果他就这么扭头离开,恐怕连遇上这扇门的经历都无法言止于口,思及阿昭的猜测,他毫不犹豫伸手推向了这扇门。
“吱嘎——”一声,仿佛是从远古传来的声音,陈旧喑哑,却并不难听。
鹤妄生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推开了这扇门,门隙开了一层光芒出来,照射在界海黝黑的海水之上,海水顷刻间却照亮,然后水流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就仿佛它们遇上了什么叫它们高兴的事情,此刻欢欣鼓舞地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好奇怪,他为什么要去理解海水的想法?更可怖的是,他居然还真的理解了。
鹤妄生摇了摇头,侧身钻进了门里。
他的动作极快,门被关上的速度也极快,快到他一扭头,这扇门就直接消失了。
鹤妄生有些恼自己的鲁莽,但抬头看到的一切,却叫他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这——
是如何骇人的一幕啊。
只见白光照耀之处,有一个巨大的云团,云团是带着五彩的,就像是传闻中接引渡劫修士的霞光一般,这本该是非常圣洁的一幕,却因为染上了黑色的晦气,显出了几分妖冶可怖的感觉。
准备来说,这个巨大的云团之上,布满了吸吮云团霞光的黑芒,它们就像是寄生虫一般,无孔不入地缠绕着云团,仅有的几分霞光透出来,也带着几丝可怜的味道。
鹤妄生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就感同身受地难过起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来,他的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孩子,别哭。】
鹤妄生想说自己没哭,抚上脸颊,却满是湿润。
“你是……谁?”
【我是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终于来了。】
鹤妄生只觉得自己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只觉得他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要在此刻流干了,为什么他会这么悲伤?
“我……”
【不必说话,我的力量不多了,走吧,往前走吧,不要回头,往前走吧。】
走?走到哪里去?
鹤妄生心里充满了疑惑,他想要停留下来问清楚,然而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在推着他往前走,它不让他回头,不让他迟疑,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呼吸的鱼一般,被人抛上了海面。
“噗——”
鹤妄生呕出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自己已经仰面躺在了界海的岸边。
“你怎么样?没事吧?”
谭昭伸手去探鹤妄生的脉,却被人一瞬躲开:“我没事,我……”
“什么?”
“我……”鹤妄生擦了擦脸上不知是水还是眼泪的液体,“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谭昭:“。”
“阿昭,你的猜测是对的,玄泽大陆万年前的灵气并没有消失,它们只是被人藏起来了。”鹤妄生已经站了起来,此刻他的眼眶红红的,幸好夜色够好,遮住了他眼中的悲意,“而慈悲骨,是开启它们的密钥。”
“嗯?”真的吗?
鹤妄生仰头看向星空:“阿昭,我的慈悲骨还没有长成。”
怎么感觉下了界海一趟,这位朋友像是被洗脑了一样?谭昭忍不住掐了个清明咒丢过去:“你真的没事吗?”
鹤妄生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只是……知道了一些早该知道的事情。”所谓的宿命啊,果然是逃不掉的。
“早该知道的事情?”
“嗯。”鹤妄生点了点头,“走吧,阿昭介意陪我去个地方吗?”
谭昭有些担心鹤妄生现在的状态:“什么地方?”
“道宗山脉,鹤归峰。”
鹤归峰,那是前任道宗宗主的山峰,其实它从前不叫这个名字,鹤宗主继位后,它才有了这个新名字。
修士赶路,自是一瞬千里,没过一日,两人就站在了鹤归峰的山脚下。
“这里,竟荒得这么快。”
谭昭看了一眼鹤妄生,从界海回来后,这人的状态就非常不对,像是被人强劲洗脑了一样,此刻全没有了从前厌世的模样,他可不信界海的水还能治这个:“一个地方没有了人气,自然会荒。”
道宗山脉已经完全没有人了,从前的弟子走的走,散的散,最初还有人想要留下来挖点宝贝,毕竟道宗盘踞此地一万年,底蕴不可谓是不深厚,说不定就有什么宝贝藏得深,所以没人发现呢。
只不过道宗山脉的结界破了之后,什么人都能上来,有些从前跟道宗结了仇的,这会儿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如此乌烟瘴气地打了几日,见挖宝不成,这些弟子也就不敢逗留,皆下山各谋生路去了。
今日山中大雨,雨势大得惊人,雨幕几乎是连成了一片,这样的恶劣天气,练气期的修士自然不敢上山,哪怕是筑基,也全没必要在今日过来,毕竟山上的屋舍早就被鹤妄生一把火烧得精光,没有避雨之所,哪怕是修士也很容易在山中遇险。
如此两人上了鹤归峰,居然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那里,从前是我的住所,殿门并不大,但我自入道宗门下,就一直住在无妄殿中,现下它没了,倒也挺好的。”
谭昭望着只剩下些黑焦木头的荒地,因为雨下的很大,所以旁边被人挖出来的土坑格外得明显,里面还有很多积水,荒得像是十来年没住人的破屋子。
“今天的雨,真的太大了,要不……”
谭昭并没有撑伞,这样的雨,就算是再好的伞也是撑不住的,所以他选择用灵力隔绝雨水,只是他刚开口,旁边的鹤妄生就抬脚一瞬飞到了半空中。
“阿昭,今日正是好时候。”
谭昭只觉得不对劲,他刚要开口,却听得头顶的人喊道:“阿昭,让开!”
他下意识踩上飞剑遁到旁边,下一刻一道剑光直冲鹤归峰而去,这道剑光堪称用足了法力,一瞬间就把鹤归峰劈成了两半。
……沉香劈山救母,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