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台下旗帜飞舞,牛皮鼓砰砰作响。
生死台上刀光四起,李家二兄弟你来我往,一人若攻,另一人便守,二人相辅相成,加之李开泰手中的斩风刀,更是将对手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此时台上一人挥刀挡住李开原一击,为泄内力后撤两步,不料李开泰趁他重心不稳之事,双手握斩风刀,作势当面一劈,竟是要往他头颅上袭去,慌忙偏头躲避,此时已在生死台边缘,这一躲,一偏,便失了稳当,落下台去。
他愤恨一捶地,这两兄弟明知不可伤人,却仍出杀招,为的就是趁人慌神之际将人引落台面。
百里池皱眉,心道果然无耻,仗着斩风刀的势,胁人性命,何人能不怕,即便知道点到为止,可站在台上与人交手,如何能做到将生死交付于敌手。
她望向身边的留鱼,见他聚精会神,片刻不离的盯着生死台上耀武扬威的两兄弟。
这倒是有趣,斩风刀并不十分沉重,更何况久经江湖的老匪,为何要双手握刀,若只是一人如此便罢,去年李开元便是趁李开泰与对手厮打之时,双手握刀直劈而下,将那人震出了生死台,这是他兄弟二人的制胜之法,若是遇到弱于他们的对手倒没什么,若是遇到武艺相当的对手,便用此招出奇制胜。
李家双胞兄弟常年在外,故而寨中百姓对他们并不十分熟悉,偶有被欺压之时,也想着左右不过几日,熬过去,便平安了。
留鱼心中细细思索,似有不通常常理之处,又无从明白,一个惊人的猜测浮上心头。
“下一个。”
台上之人落地,下一位飞身上台,众人一惊,台上所立之人,麦色肌肤,一束马尾拢在脑后,亭亭玉立而又与寻常女子不同,她体态精神,一见便知是习武之人,双手握一把银色大刀,这第八个,是李虹儿。
见女孩上台,李家二兄弟颇为不在意,见她年纪尚小,笑道:“怎么,寨中无人,要你一个小姑娘上生死台?”言罢面带不屑,往堂上一瞥。
“打你们还要挑什么男女吗?若非我弟弟举不起刀,便是他,也要来会会你们的。”李虹儿心中最为不耻这二人,人人可参刀会,女孩儿便打不得了吗?比武台上轻敌,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战鼓一敲,执判一声高呼:“第一回合”
只见李虹儿身形一动,她生的较寻常男子而言更为娇小,握刀回身,直砍李开原而去,似是没有料到一个小姑娘,招式狠辣直接,李开原接刀过慢,竟是被她逼退了几步。
台下众人见这一向心高气傲的李家兄弟竟然被一个小姑娘逼退,皆笑了起来。
李开原心中不忿,咬牙双臂一震,将对方推了开,李开泰见势补上,斩风一出,她忙侧身避开,然后不管身后如何,只一味避开此刀,追着李开原,不讲什么身法,不讲什么招式,直劈而下,招招致命而去,把他们原先的作风学了十成十,这般不要命,不讲规矩。
“她倒是聪明,知道一人对二人,取巧不可行,刀刀致命才是正法。”留鱼在下面看得分明,倒是没想到李虹儿往年也下了苦功。
百里池见台上双胞兄弟,一个格挡,一人追击,李虹儿应付地颇为吃力,便问道:“为何无人组队应战?”
“若是为了胜这两个东西便要与人日日苦练双人应战之法,那往后如何一人独当一面,持刀者应当心中磊落,怎可做这种投机取巧之事,怀着这种歪心思,练出来的刀法,也是邪门歪道。”
留鱼面露不屑,与百里池解释道。
对啊,若是为独当一面,便应该为本心而练刀,可这双胞兄弟为何非要成队,即便他二人每年都双人迎战,可终究有一日要落单。
言及于此,生死台上已至第三回合,李虹儿力气不足,先前只一味地追着李开元打,此时被二人一来一去合攻,多有戏耍,她心中气愤,愈加浮躁,终是败下阵来。
第八位输,第九位便要上场。
李留鱼背着刀,回头望了眼身后站着的姑娘,朝她点头,而后飞身上台。
见是大当家亲传弟子上场,李开原饶有兴趣:“这不是留鱼小哥吗?怎么,大当家终于舍得放你出来见见世面了?”
“那不能,我师傅念我年岁尚小,可不放心让我出寨见世面,我便只好来这里打上一打,解解闷儿。”
他原本是想噎一噎李无寅,却没想到叫着黄毛小儿压了去,心中不屑,道:“呵,年纪小小便口出狂言,这生死台上我尚且可以让你一让,出了寨子,那可就是小命不保的事儿了。”随即又道,“这一场,不是二人组队吗?另一人呢?”
“是了,早就听说李家双胞师从我师傅的师傅的师傅的徒弟,算上辈分,你二人合该叫我一声小师叔,尊老爱幼,倒确实应该让我一让。”李留鱼嗤笑,“至于另一人,你唤她一声小师婶便可了。”
论逞口舌之快,这寨中想必无人能及李留鱼,千重山能者颇多,教授一两样本事也算是师徒,说起来人人都受过李万埠的指点,他弟子众多,谁还能真的去追溯李开原和李开泰两兄弟是不是该叫他一声师叔。
观者听他在生死台上扯皮,皆哈哈大笑,这个留鱼小哥,着实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大当家两个徒弟,一个笑面虎,杀人不用刀,一个人中龙,英雄出少年。
他兄弟二人非当着面下李无寅的面子,自然只有吃亏的份。
“哼,你可别得意了,生死台上见真章,你是不是真有本事,刀说了算。”李开原起了个势,他身后的李开泰随即列阵。
执判挥旗,高声喝道:“第一回合。”
李留鱼应声突发,一跃而起,双手拔出身后背着的刀,借一跃之力,挥刀砍下,李开原心中不屑,道这又是一个蠢货,却不料接了空招,他是!他要袭李开泰!
李开泰手握神刀,心中稳定,本以为人人皆避开斩风,谁料这少年猛地袭来,他慌忙举刀应对,此击怕是尽了八成力气,只能硬生生地抗下这一砍,手腕震得发麻,险些刀都拿不住。
众人只见神勇无双的李开泰险些失去重心,慌张后退几步,以刀撑地。
赌对了!
李留鱼扬起嘴角,一只膝盖半曲落地,泄去方才尽力一击,他双手握刀,后腿一蹬地面,旋身回击,竟是毫无停顿再袭另一人李开原,此时他早有防备,右手举刀一刀,稳稳架住了留鱼的刀。
果然如此,这李开泰一山寨老匪如何需要双手持刀,故而他方才突袭用了八成气力,落在那斩风刀的气力却最多不过四成,内力皆缓至膝盖处,适才他曲膝落地便是为了泄去力气。李开泰慌张之下,无从反应,右手举起刀便挡,谁知四成力气他便握不住刀,此人右手有伤!
而他回身一刀,即便李开原早有准备,能稳稳接住这一击的,必定不是个需要双手握刀之人。
去年,今年,甚至往年每一年,握斩风刀的都应是李开泰。
他右手有伤,为避攻击,便用神刀威慑,来者便只攻李开原,而恰恰相反,无论是刀法还是内力,此人都更甚前者一筹,更何况其未曾受伤。
原来如此。
留鱼心下了然,一勾嘴角,被挡了一击倒也不着急,借着李开原的刀一震,回身十步。
四周风动,拂起了他额角的碎发,既已知晓了这阴谋诡计,便只需破了这阵法。
“第一回合,平。第二回合!”
李开原见他先攻斩风,再袭自己,心道不妙,这黄毛小儿莫不是知晓了什么。
他心中慌乱,不敢再失先机,便提刀而上,一招秋风扫落叶,直袭面门,刀光重重,步步紧逼,一副风卷残云不留活口之态。
留鱼被劲风逼退,此时不可恋战,只偏头躲过,少年人身量不及壮汉,加之他步法灵活,只一味的躲。
百里池见台上一人躲,二人追,留鱼身处下风,此场比试,以一敌二,若是失了先机,便再难翻身。她见那双胞兄弟前后缠斗,你追我补,心中焦距,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想刚刚的比试。
这二人惯于一人诱敌,一人全力一击,此时若不备便会坠下台去。
偏偏又是双胞兄弟,极为信任对方,可较之方才而言,局势却稍有不同,她分明记着那李开原处处受掣肘,方给了李开泰致命一击的机会,可现在,李开原确实一副为自己搏命的形态,哪儿还有刚刚不顾自己为对方诱敌的姿态。
反观李开泰,不知为何,与方才的神勇相去甚远,他随双手握刀紧随其后,可行动之时,处处小心,倒是像怕被人瞧出来什么。
忽地这两兄弟双面夹击,留鱼挡住了李开原的刀,不料身后一人举刀来砍,又是此招。
他无心分神向后看,慌忙回头,只听一声娇喝:“留鱼,踢他右手。”
电光火石间竟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旋身一踢,生生踢落了李开泰握着的刀。
众人大惊,这竟然给人踢落了兵器。
兄弟二人慌了神,只得收势,此番较量,谁也没有占到好处,具是耗费心神。
此时观会众人才知晓,这个出声提示的姑娘便是那名册上的另一人,惊叹她虽不上场,可眼力出众,开口提示便是制胜之处,再见她一身寨中女孩打扮,身穿麻布衣裳,一头青丝束成两束,用刀穗扎了垂在肩膀两侧,饶是如此,也姝色逼人。
“第二回合,平。第三回合。”
留鱼平了这第二回合,思及刚刚那声提示,回首望向那人群中的姑娘,只觉与她心意相通,眼中满是神采。
她竟懂了我心中所悟。
作者有话要说:留鱼:她懂我55555我爱了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