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谢郁去学校的日子，盛文成要去公司，派了一个助理跟进这件事。
司机开的是一辆黑色的宾利，助理坐在副驾，盛楚和谢郁坐在后排。
盛楚一上车就看起来有些怏怏的，好像没什么精神。谢郁也全程看着车外，即便坐着豪车也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倒是助理，一个合格的打工人，从一大清早就活力满满，他问道：“楚楚今天看着没精神，昨天没睡好吗？”
盛楚手里拿着上车时候司机递给她的一盒新鲜草莓，也没吃，整个人还是蔫儿答答的：“谢谢叔叔，昨天我睡得有点晚。”
她想到昨天和谢郁聊天的不愉快，偷偷看了一眼，发现谢郁心无旁骛，视线始终看着窗外。他眼里带笑的时候看着还有些温度，暮春初夏的日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衬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冷冰冰的。
盛楚有些泄气，垂着头抠手里的草莓盒。
盛楚是走读，路上倒是遇到不少赶着去学校的初中部的学生。有同样开着豪车的，也有走路的。
林雨菲给她发消息：“在哪儿呢？我在大门口等你！”
“叔！”盛楚开口：“我在这儿下车吧！”
司机把车停下，盛楚前后看了看没有骑车的人过来，这才拉开车门，她拽着书包带子往外拉，临关车门时还是没忍住：“谢郁哥哥，开学第一天要开心点。”
少女声音清脆，声音带着微扬的尾调，像是春天的风。谢郁转头去看她，只看到一个活泼的背影。
他收回视线，一向淡漠的眼睛里无波无澜。
新学校初中部和高中部是两个楼区，中间距离不算远但也不近，相比较起来，初中部距离学校大门口更近。
八卦的速度传的总是很快的，上午第三节课结束的时候，高中部那边的消息就传过来了，高二七班，有一个新的转学生，长得超级好看，看起来超级高冷，成绩超级厉害。
林雨菲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大大的眼睛看着盛楚：“是不是你……唔……”
“别说话！”盛楚捂着她的嘴小声警告：“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我……”小姑娘看着凶，但是狠话也不会说，卡了两秒才继续：“不然我就生气了！”
林雨菲疯狂点头，盛楚这才松开手。接着就听林雨菲小声问：“他觉得被资助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来都来了，还怕人知道？”
“不是。”盛楚有些惆怅：“是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资助别人也没有很光荣，被资助也没有很丢人。但是如果别人知道这件事，以后他身上就会有个烙印，看，那就是盛家资助的学生。没人会注意他的光芒。”
因为比起成绩好的优等生，别的新闻仿佛更能被人记住。
“那我答应保密啦！”林雨菲点点头，她虽然八卦，但是对好朋友还是有诚信的。
学校是私立的，设备设施全砸钱上，食堂布置得也非常漂亮，里面菜色精致。中午吃饭的时候林雨菲端了一份盖浇饭，盛楚端了一碗拉面。
拉面上面浮着一层青翠的香菜和葱花，林雨菲皱眉：“你没说你不吃这个啊？”
“人太多了，阿姨手一抖就给撒上了。”盛楚抽出一张纸铺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用筷子夹葱花挑出来。接着就听见旁边两个女生讨论：“妈呀，谢郁真的好帅。”
盛楚筷子一顿，听到另一个接话：“帅是真帅，就是，他是被资助的。”
这下林雨菲也猛地抬头了，她视线和盛楚撞上，才两秒就反应过来这个谢郁是谁，她冤死了，用嘴型说：“不是我。”
“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说的啊。”女生显然还是有些兴奋：“有人问他是怎么突然转学过来了，他……”
穿着校服衬衫的少年，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没爸没妈，被人资助才来这个学校的。”
女生低头搅拌碗里的饭：“反正他就那么说了。”
盛楚还有些失神，她知道不是林雨菲说的，她为了保密，都没告诉林雨菲谢郁的名字，但是谢郁好像自己不在意这些。
“来了来了。”旁边女生突然小声激动起来：“妈呀，真的好帅。”
大概欣赏帅哥是所有年龄段人的通病，林雨菲也顺着看过去，脚在下面轻轻踢了踢盛楚：“你身后十米处有帅哥。”
盛楚甚至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下意识就回头看。然后就猝不及防看到了谢郁。谢郁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不到一秒就挪开，好像不认识她似的，接着视线又落在她桌子上面那个纸巾上。
盛楚这才反应过来，转了身把面前的东西挡住。吃个饭吃成这个样子有够真有够丢人的。
接着谢郁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盛楚有些怔神看着他的背影，会发光的人到哪里都发光，这才来学校半天，他身边就有了好几个新朋友。
“帅吧？”林雨菲小声问。
她旁边那个女生几乎是同时开口：“难怪都在说这个转学生，真好看啊。”
“我去。”林雨菲表情一变，用口型问：“谢郁？”
盛楚十分沮丧地点点头。
林雨菲又问：“没看到你吗？还是他脸盲？”
“都不是。”盛楚挑干净了碗里的香菜和葱花，小声说：“大概就是比较遵守约定吧。”
也可能是纯粹不想理她。
这一天过得极其漫长，傍晚放学时司机来接盛楚，她一上车司机就启动车子，盛楚叫他：“张叔，你忘了谢郁哥哥了！”
“没忘，”司机乐呵呵的：“早上送他来的时候他交代了，以后不用等他，他坐公交方便。”
盛楚明白了，原来早上他看着窗外是在记路，他记性可真好。也真不待见她，宁可坐公交，也不和她一辆车。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阿姨正在做饭，饭点是按盛先生下班点算的，盛先生下班会晚一些，盛楚打了招呼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
阿姨敲门喊她吃饭时时间接近六点，盛楚刚下楼就看到爸爸和谢郁坐在饭桌旁，桌子上放着一个新手机和一张银行卡，盛楚走近时还听到爸爸的声音：“你们这个年纪总要交一些朋友，有急事也能联系人。”
谢郁没有推脱，十分礼貌地回道：“谢谢盛叔。”
“哥哥有手机了呀。”盛楚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爸爸不缺钱，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计较那么多，谢郁的手机和她的手机款式是一样的。她忘记了白天的不愉快：“交换一下手机号，这样我就可以联系你啦。”
谢郁也不再像之前学校那样冷淡，把标签上的手机号念了一遍，下一刻手机就响了，盛楚朝他晃晃手机，眼睛弯弯：“这是我的手机号。”
“嗯。”他垂眼，把手机放在一边。
“吃饭。”盛文成有些无奈：“再不吃饭凉了。”说完又问谢郁：“今天第一天去学校，还适应吗？”
“适应，学校很好，老师也很好。”谢郁表现得非常好，是家长们最喜欢的别人家的孩子。
“是金子到那里都会发光。”盛文成当老板当久了，年会时总会说些这样的话，说完自己似乎也觉得这句话是大家从小听到大的，他也不尴尬，轻轻咳了咳，继续道：“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你自己决定的。好好学习，谢郁。”
盛楚偷偷冲谢郁眨了眨眼，她的眼睛特别灵，睫毛又长，谢郁恍然间想到晚上天上的星星，也是这么亮。
一顿饭吃完，盛文成起身：“盛楚，跟我来书房。”
盛楚鲜少有被叫全名的时候，听到这话就觉得大事不妙，直觉自己要挨骂。果不其然，一到书房盛文成就拉下脸：“你昨天晚上打扰你谢郁哥哥休息了？”
原来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
盛楚有些惴惴不安：“谢郁哥哥告诉你的吗？”他果然觉得自己很烦人吧。
盛文成叹了一口气：“你今年也十五岁了，女孩子多少也要有点防备心。以后不要敲你谢郁哥哥的门，自己也要多留一个心眼，任何男生的门都不要乱敲。保护好自己，可以吗？”
盛楚明白了，爸爸在担心她，昨天谢郁不让她进房间也是在警醒她，给她上课。他们都在为她好。
“我记住了爸爸。”她认真地点点头，眼睛亮亮的，心里像是有一簇小火苗在烧。
她攥着手机回了房间，坐在书桌前写自己没写完的作业，刚坐下，想到刚才的事情，又拿出手机准备给谢郁发短信。
本来想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是又觉得都过去了，最后敲了一句话，按了发送。
一楼，谢郁倚着凳子，长腿懒懒地收着，看着桌子上的银行卡和新手机出神。他见过很多伪善的人，那些人只是把他们当工具，他在孤儿院里见过慈善家摆拍照片，拿出去为自己的身份镶金边。他以为盛家也是这样的。
但是好像不是。
盛先生似乎看透了他的本质，但是仍然在让他抛开过去。盛家这个小姑娘又软又乖，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自尊，但其实他自己都不在意。
他想盛家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原本就该烂在泥里，不该和盛家有任何关系。
接着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微弱的亮光照着他的眼睛，他看到屏幕上一条短信，只有一句话：“谢郁哥哥，要闪闪发光！”
作者有话要说：楚宝：无能狂怒.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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