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切情绪都戛然而止了,绝望、悲伤、痛苦、煎熬等等,都因为林伯口中的“协助调查”通通自动隐身。
宋和率先反应过来,她三两下抹掉脸上的眼泪,一边往门边走,一边问林伯,“是什么警察?刑侦的还是经侦的?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林伯哪晓得这些。
他虽然也算是顾知周身边的老人了,但这些年他只是负责照顾顾知周的起居饮食,更是与李怀山那种见惯了风雨的有着本质上的差别,所以当警察说要带请顾知周去警局时,他只能勉强维持住表面上的镇静,心里实则已经慌乱的不行了。.
宋和见他是个一问三不知的情形,也就不再多费唇舌了。
但她还没有忘记两个人刚刚的争执,以及顾知周逼她二选一,她回头看向顾知周,神情已经恢复成清醒理智的模样,口吻也是一副冷静的商量口吻,“你刚刚说的事情,放着以后再说吧,我们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好吗?”
顾知周能在总裁的位置上坐这么多年,当然也知道什么事轻重缓急,他点了点头,同意了宋和的安排。
随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书房,再并肩往楼下走。
一边走,宋和一边问,“你能猜到警察来找你是什么事情吗?”
顾知周也是一头雾水,“猜不到。”
既然猜不到,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两个人到了楼下,与领带的警察一照面后,宋和才发现,来的竟然是老熟人。
虽然是老熟人,但陈平海还是按照规矩,向顾知周亮了一下自己的证件,“抱歉了,顾总,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陈平海说明来意,“今天下午,我们接到了一个举报,说你们顾氏集团在东湖区的旧城改造项目中,涉嫌向时任规划局的主任向致远行贿,且数额巨大,经初步查证后,我们发现顾氏集团在该次招投标中确实存在行贿的嫌疑,顾总你是顾氏集团的负责人,所以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顾知周听后蹙了蹙眉,但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反而还十分配合地伸出双手,“好,我跟你们走。”
顾知周这样配合,陈平海也就十分的给面子,“目前只是请你去协助调查而已,不用戴手铐。”
顾知周便放下手,转头有条不紊地对宋和说,“你就不要跟着我一起去了,让林镜联系公司的法务部,东湖区那个项目,林镜也知道,你去找他拿资料。”
宋和冷静地点头,“行。”然后,她转头看向陈平海,拿出一副商量的口吻来,“我能上去给他拿件厚衣服吗?”
陈平海并不在这种事情上为难她,“可以。”
宋和随即快步上楼,从衣柜中取了一件厚实的大衣,再匆匆下楼来。
宋和把大衣展开,顾知周配合地低下肩膀,宋和把大衣披到他的身上,同时低声对他说,“我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所以我打算联系我熟悉的律师。”
宋和怀疑顾氏集团有内鬼。
而且,傅谨言目前是法务部的负责人,联系此人的种种行径,宋和可不放心他。
顾知周意味深长地与她对视,“就让林镜联系法务部。”
宋和明白过来,他恐怕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如果傅谨言真想做什么的话,眼下确实是一个好时机。
宋和便不再坚持,“行。”随后再低声叮嘱,“在律师到之前,什么也别说,闲聊也不要,我会尽快弄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接你出来。”
顾知周并不怀疑她的能力,相反的,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相信她的能力。
这些年里,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生活中,两个人都从未像此刻这般的共进退过,顾知周喜欢这种感觉,他期待着宋和为自己冲锋陷阵,就像她当初为容九冲锋陷阵那样。
这一回,他打算什么也不做,等待着宋和来救自己。
怀着这样隐秘的期待,顾知周用双手捧起宋和的脸,低头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好,我等你来接我。”
宋和看着他的眼睛,眼神与语气都非常的坚定,“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
随后,顾知周被带走。
宋和则是穿上外套,拎起手提包,马不停蹄地赶去顾氏。
接到电话的林镜先宋和几分钟回到公司。
两个人在顾知周的办公室里碰面。
宋和也不废话,站在顾知周的办公桌前,清冷的灯光下,她白皙精致的面孔上神情冷静到堪称冷酷,她也不废话,直接对林镜下命令,“你先让人去把那个项目的所有资料全部找出来,拿来给我。”
“再把当时所有参与招投标工作的员工都叫回公司,我要见他们,尤其是负责这件事情的项目经理……”说到这时,宋和停下来,如果这回的协助调查是有人故意给顾知周设的局的话,那这个项目经理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云城了。
或者是,干脆已经不在人世了。
但不管他是在云城,还是其他地方,当下的重中之重都是先把这个人找出来交给警方,他是招投标的直接负责人,如果当时的招投标真的涉及行贿的话,那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直接给向致远行贿的人,只有把他交给警方,顾知周才能尽快脱身。
林镜也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性,顾知周是顾氏集团的总裁,一旦他被抓的消息传出去的话,明天一开盘,股价肯定会狂泻到底。
再者,国家这几年正在大力打击行贿受贿的违法犯罪活动,如果此次的行贿罪名坐实的话,那将会给顾氏的声誉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林镜一秒也不敢耽搁,立刻去落实宋和交代的工作。
而情况也跟宋和预料的一样,那个负责人程开志的电话已经变成了空号,林镜立刻派人去他的住处查看,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再一查出入境记录,这人竟在三天前离境去澳大利亚了。
宋和一边翻着程开志的资料,一边听林镜咬牙切齿地汇报,“这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搞鬼,不然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这程开志前脚一辞职,后脚就翻出行贿的事情了,还这么巧出国了……”
宋和没兴趣听他这种毫无意义的抱怨,便打断他,“你觉得是谁在背后搞鬼?”
林镜不假思索地答道,“肯定是曲元昌那只老狐狸,上一回顾董开董事会要罢顾总职的时候,他是第一个投赞成票的。”
林镜一说完,才想起也就是那次的董事会,宋和拿她与顾知周的结婚证把顾华年给气晕倒了,便下意识地看了看宋和。
宋和感觉到他惴惴的目光,头也不抬地说,“继续。”
林镜便继续说,“最近表少爷跟曲元昌走得极近,很有可能这件事中也有他的手笔。”
宋和抬眼看他,“你是说傅谨言?”
林镜点头,“对,就是他。”
宋和认为,林镜这个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
因为在她看来,傅谨言这个人的内心远没有他外表看起来那样儒雅阳光,不管是他先前借工作之名接近自己,还是后来进顾氏担任法务总监一职,他的目的都是相当的不单纯。
而他前脚刚继承顾华年的股份,后脚就公开叫卖的行为,更是冲着撼动顾知周对顾氏的控股权而去的。
所以,宋和没办法把这个人往天真善良上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