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兴出来后,宋和打算去找容九。
一边发动车子,她一边打电话给容九。容九可能是在忙,没有接。宋和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告诉她自己有事找他,然后把手机放在中控台上,把车驶出了临停车位。
十几分钟后,手机响了,是容九打过来了,“喂,阿和。”
电话中,容九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润。
宋和看了一眼导航上的剩余行驶时间,一边告诉他,“我大概还有四十分钟就到你那里了,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容九却不在公司,“你到黄海路这边来吧,我约了人在这边谈事情,就快谈完了。”随后,容九报了一个私人会所的名字。
宋和“嗯”了一声,“那好吧,一会儿见。”
挂点电话后,容九把视线重新投向坐在他对面的俊美少年身上,“过几天,刚叔就会把东西送到丁伦那里。到时候,他会打电话给你。”
容九口中的东西,是一支毒药。
他要阿金把那支毒药注射进容致的体内。
他要容致死。
不止容致。
还有容震、容诚、宋郁榕、顾知周……
他要每一个知道他与宋和有血缘关系的都死。
只要他们都死了,这个世上就没有人知道他与宋和之间的血缘关系了。
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与宋和在一起了。
容九眼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狠意,让阿金的心哆嗦了一下。琇書蛧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容九本人。
在这之前,他只从刚叔那里看到过容九的照片。
照片中的容九,看上去是那样的瘦弱,仿佛是久病未愈一样,但他的眼神很坚定,就像是暗夜中的火光,让人忍不住靠近他,再朝着他指引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走下去。
而此刻,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也很瘦弱,也是一副久病未愈的样子,但他的眼神很冷很冷。他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眼,就不寒而栗。
对于容九的命令,阿金没有拒绝的权利。
因为他是刚叔养大的,而刚叔用来养他的钱、给他妹妹治病的钱,是容九给的。
容九是他跟妹妹的救命恩人。
所以,他的命令,他必须照做。
只是……
一想到那个脾气恶臭,但总是天真得像个大男孩的男人,阿金的眸光就黯淡了下去。
他的这一细微变化,没有逃过容九那堪比显微镜一般的眼睛。
容九声音凛冽,“你在犹豫。为什么?”
阿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容九突然探身,一把掐住了阿金的尖下巴,他声音森寒地逼问,“告诉我,你刚刚为什么犹豫。”
阿金心虚,声音结巴,“我、我没有。”
容九的目光,如刀尖一样直直插入阿金的眼睛里,“如果你没有犹豫的话,那你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容九迫人的视线下,阿金冷汗淋漓,“对不起,九哥,我错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给我的任务。”
容九收回手,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阿金,你给我记住了,我把你送到容致的身边,是让你给我做内应的,不是让你去谈情说爱的!你要是胆敢坏了我的计划,那你妹妹这辈子都不会找到合适的肾源。”
阿金哆嗦着唇,声音颤抖,“我记住了,九哥。”
随后,阿金离去。
房门重新关上后,阮登走到容九的身侧,“九哥,要不要把提沙叫过来?”
他担心阿金会坏事。
容九摇头,“要接近容致并不容易。提沙身上的杀气太重了,只怕还没有靠近容致,就先被他的保镖给发现了。”
阮登想了想,“要不,再让刚叔挑个合适的人送过来?”
容九没有采纳他这个建议。
阮登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凝视着容九线条凌厉的侧脸,阮登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觉得容九这一步棋走得太险了。
不止是险,还有急躁,仿佛是急着要跟容震与容致决出胜负一样。
阮登不理解容九的这种急躁,并对此感到担心。他忍不住喊了一声,“九哥”,想问他到底在急什么。
可容九已经起身,走到了玻璃窗前,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外。
他最近时常这样,一个人坐在那里或是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思考事情,偶尔脸上会露出忧伤的表情。
阮登知道,他是还没有彻底接受宋和是他亲侄女这件事。
其实想想,这件事情换成其他人,未必也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接受并释怀,更何况容九爱宋和已经到了快要疯魔的地步?
所以,每每在这个时候,阮登都不会打扰他。因为吴敏对他说,这种事情谁劝都没用,得容九自己想明白才行。
约莫半个小时后,宋和抵达了会所。
推开门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前的消瘦身影,“容九。”
容九听到了后,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阿和。”琇書網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去。
宋和把股权转让协议从手提包里掏出来,递给他,“这个给你。”
容九接过来,扫了一眼后,手与心一起颤抖起来,“你打算认祖归宗了?”
宋和捧着水杯摇头,“没有。”
容九重重松了一口气。
他强撑着脸上的笑意,问宋和,“那你是怎么得来的?”
宋和把水杯放回桌面上,“找容震要的。”随后,她把自己与容震的斗智斗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
容九听得心情苦涩而复杂。
因为单从宋和一拿到股权转让协议后,就迫不及待地来找他,并把股权转让协议交给他的行为来说,这百分之三的股份,宋和不是为自己要的,而是为他要的。
如果是以前的话,容九心里会很感动很开心,恨不得把这件事昭告全世界,让他们都知道宋和对他有多好,有多在乎他。
可现在……
宋和依旧是全世界对他最好的人,也依旧是全世界最在乎他的人。
但她对他的好,对他的在乎,只怕已经不是像以前那样单纯了,可能是愧疚她对他的辜负,所以尽可能地想弥补他。
除此之外,可能还夹着一些其他的……
比如,他与她之间的身份转变,他现在是她的三叔。
是的,让他避之不及、一辈子都不想承认的血缘关系,对宋和而言,却是一种解脱,一种无比珍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