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血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很快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容九已经记不清自己被抽了多少次血了。
在容致的血液病没有痊愈之前,他在容家存在的意义,就是给这位比他小不了几岁、命却比他好上数百倍千倍的侄子当活体供血机。
至于他的身体会不会因为频繁的抽血而出现问题,亦或者他哪天就因为血竭而亡了,无人在意。
一个私生子,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要紧的?
“我在医院里呆了三天,直到容致的病情稳定下来,从重症监护室转入了普通病房里。容震这时才想起我,他安排手下的人把我带回了容家,关进了那间小院子里。”
宋和知道容九口中的小院子是什么地方。
十一年前,她与容九第一次见面时,当时的他就站在院子里,而她则站在院子的外墙下,两个人中间隔了一扇铁栅栏的门。他们就这样认识了彼此。
宋和不确定地问,“他囚禁了你?”
容九在这时抬起脸来,宋和一直安放在他后脑上的那只手,便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宋和想收回去,却是晚了。
容九在她动作前,抢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此时的他,情绪已经平缓了不少,俊白清瘦的脸上也没有眼泪了,但一双眼睛还是红红的。
容九就用那一双红红的眼睛,可怜地看着宋和,“也不能算囚禁。”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毕竟,我没有被绑住手脚,可以自由的在那间小院子里出入,也有佣人负责我的衣食,我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吃喝睡觉就行。”
管吃管喝,却不能踏出小院子一步,这不是囚禁是什么?
宋和听得心酸,眼底泛起一层浅浅的水光。
容九趴在宋和的膝盖上,像只撒娇的大猫一样,用脸颊在她的手心里轻轻蹭了蹭,“容震不让我去读书,也没有给我请家庭教师,我也没有手机,那房子里是有一部电话机的,但只能打内线,拨打不了外面的电话。”
“刚开始的那两年,我整日就是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然后时不时地被容震拉去抽血……我跟刚叔住的那两年,刚叔教过我打拳,但因为抽血得太频繁了,我的身体变得很差劲,连简单的抬腿挥拳都做不了了。”M..
“我也想过要逃的,可容家不比阿妈父亲的家,容家很大,保镖很多,佣人每天都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根本就逃不出来,而且就算逃出来了,我也无路可去。”
“容震派人把我从佤邦带回来的时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入境,我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护照,身上也没有钱,就算逃出去了,也会被云城这边的公安当成偷渡客遣送回佤邦去。”
他不是不想回佤邦。
他只是不想那样灰头土脸地回去。
他的身体,因为频繁抽血变得十分孱弱,如果回去的话,根本就无法靠打拳赚钱,刚叔年纪不轻了,难道还要他继续养着自己吗?
所以,他只能那样浑浑噩噩地待在那间小院子里,愤怒而不甘地活着。
他不知道死亡和意外谁先到来……
他能做的,只能是等。
他就这样等啊等啊,在等了五年之后,终于等来了他这二十几年里最大的一个意外,一个幸运无比、让他能原谅之前所有苦难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