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将炒好的牛肉倒出来,一边低声吩咐小招,“你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顾知周身边的人。”
小招啃完最后一口苹果,把苹果核投进垃圾桶里,疑惑地说,“不是应该透露给警方,让警方去查吗?按照他们中国的社会制度,即便顾知周知道泼脏水给他的是陆承渊,他也不能无视法律动私刑。”
说到这里时,小招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要是在佤邦,哪用这么麻烦。”
那个地方贫穷落后,空气里充满了罂粟花和战火硝烟的味道,属实不是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生活的地方。
但也正因为如此,在那个地方,碰到这种麻烦事时反而更好解决。
一把短刀,一颗土子弹,就能把仇人送去地狱见阎王爷。
容九也是闻着罂粟花的味道长大的。
当然知道,在罪恶横生的世界里,要拿走一条人命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他不禁回头,冷冷盯着小招,声音严厉地警告道,“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把你从佤邦弄到云城来,是希望你能堂堂正正的活着,而不是像阴沟里的老鼠那样,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一辈子都见不得光。”
小招咬着唇,没说话。
容九声音顿时一冷,“小招,你给我记住了——这里是云城,不是佤邦。如果你还是忘不了以前在佤邦那套行事风格,那以后就别给我做事了。”
小招蠕了蠕唇,“知道了,九哥。”
容九敛去身上的冷意,往锅里丢了一把切碎的蔬菜,头也不抬地问,“辣椒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小招虽然武力值跟阮登不相上下,但是个孩子心性,一听立刻就忘了被教训的不愉快,语气轻快地说,“多一点。嗯,还要再多一点薄荷。”
很快,一碗鲜香四溢的牛肉米粉就煮好了。
小招也懒得端去餐厅吃,就站在料理台边上稀里哗啦地嗦米粉。
容九端起宋和吃剩下的那大半碗,慢条斯理地吃着。
容九身边亲近的几个人都知道他心里喜欢宋和,小招对他吃宋和剩饭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小招狼吞虎咽下一大口牛肉后,跟容九闲聊,“九哥,他们中国有一句话叫近水什么月亮?”
“——近水楼台先得月。”
“哦对,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说,你跟宋律师……”
小招实在不喜欢这个称呼,总觉得生疏得很,又换回以前的称呼,“——你跟阿和姐十几岁就认识了,当初怎么就让她去跟了那个姓顾的呢?这么多年,你就不难受?”
怎么可能不难受?
可难受又能怎么样呢?
谁让他只是一个私生子,没他顾知周命好,一生下来就是顾氏的太子爷,双亲死了,还有一个姑姑帮他坐镇,十九岁就能出任千亿集团的执行总裁。
哪像他,庸庸碌碌这么多年,容兴进不去,生意也不能做,只能窝窝囊囊地龟缩在这间小茶舍里,表面上是个富贵闲人,实则就是容家大少的活体供血机。
容九眼前不禁浮现出七年前的画面——
少女站在白炽灯清冷的光线里,神色平静地向他诉说自己的计划。
“——上次,你把我从程望之的床上救回来之后,陆太太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就此作罢的。”
“所以,我要抢在她下手之前,主动出击,给我自己找一个靠山。”
“不然,以陆太太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天知道我还要被她下多少次药。”
他听完,沉默了片刻,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着穿着纯白短袖和牛仔裤的少女。
他没有问少女,她挑选的靠山是谁,而是说,“那你的计划是什么,需要我配合你吗?”
少女想了想,摇头说,“不用。那样显得太刻意,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
“如果我真的……”
少女顿了顿,抬起如月的眼眸看向他,“容九,你能别因为这件事情就讨厌我,行吗?”
那是容九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个废物一样。
在宋和需要一个靠山自保时,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顾知周的房间里。
而如今,当顾华年毁掉了宋和极其看重的事业时,他依旧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个废物一样,看着她伤心,看着她难受。
容九越想,胸口越憋闷得慌,把碗重重搁在料理台上,对小招说,“吃完了就去跟你哥说一声,我在书房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