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她有权知道的真相

知道自己说到了不该说的话,她慌慌张张地想要解释:“蒋霄他......”

穆筱却苦笑着对她摇摇头,道:“我知道,是我父兄下令处死的,与你无关。况且,所有人都同我说,是他一直在害你、害穆家。”

穆筱能明白他这么做的缘由,却始终无法感同身受。

“那你不怪我占了你的身份吗?”苏秋笙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穆筱喝了口茶,摇了摇头。

“原来受苦的时候是怪的,那时会将一切苦难的来源安在你的头上。可后来我知道了,不是你,是那个国家有问题。我父皇兢兢业业一辈子,却被小人陷害,不得不反。”

“有一段日子我蜷缩在京都的一户人家里,看着外面躺着横七竖八的官兵尸体,怀疑是自己的父兄错了,可如今,事实证明,我的兄长是个好皇帝。”

听着穆筱的话,苏秋笙心中温暖。如果可以回到家,她希望自己能安居乐业,好好生活。

“穆筱,我从小看过太多女子受委屈的事情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可以帮帮那些无助的女子。你可以同你兄长说,建立一套保护女子的法律吗?‘法不阿贵,绳不绕曲’,有了法律的保护,女子的日子或许可以安生些。”

苏秋笙抓着穆筱的手,近乎哀求地说。

穆筱诧异地问:“我去说吗?你自己的想法同兄长说,或许兄长也不会生气了。他气在你的欺骗,可心里却还是拿你当妹妹的。”

“他心里清楚,所有的事情都不能怪你。造化弄人罢了!”

苏秋笙心中感动,却还是拒绝了:“穆筱,我不是皇宫里的人,我迟早是要回到乡野里的,那里是我的家。说与不说,都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你去说,对你还能有些好处。”

穆筱看着他心意已决的模样,不再相劝,叹了口气道:“倘若你要离开,我定会全力帮你。我们也算是有缘人,一同经历了这离奇的人生。”

苏秋笙的泪掉了出来。

“谢谢你,筱筱。”

穆筱看着她温和地笑:“帮你,亦是帮我。”

苏秋笙连夜制定了逃跑计划,次日一早跑去见穆筱,不曾想听到她同穆宁的谈话。

“你同她说了?”

穆筱沉默不语。

屋内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伴随着穆宁的怒骂:“筱筱,你刚回来同兄长不亲近,可以理解。可你不该不帮你的父亲。”

“兄长?我和苏秋笙的身份互换这么多年,兄长你当真毫不知情?如果不是你从中作祟,我们身边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苏秋笙腿微微发颤,手中紧攥着计划,呼吸不由自主地加粗。但又害怕被发现,只得屏住呼吸。

“作祟?”穆宁觉得当今这个妹妹说话真是难听,倒不如原来的妹妹。

到底是顾念亲情了,他想。

“我如何作祟?我并非故意的,筱筱。我只是去求了大国师,想改变我当今的命数罢了,我有何错?如今这一切确实因我而起,你也因此受了很多的苦,可最终,我还是找到你了不是吗?”穆宁瞪着双眼,看着眼前数年未见的妹妹,强忍着心中的怒意。

或许在他看来,他忍着了,可是在穆筱眼中,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好,那我再问你,你既然已经找回我,为何还要留着苏秋笙不放?连我都知道,她不愿待着这里。”

穆宁此时面容恢复了平静,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淡淡道:“留着她,自然是因为她有价值。有价值难道不是一件好事情吗?皇妹何必因为外人同家人生气呢?”

“价值?被皇兄利用的价值吗?”穆筱也坐了下来,语气不急不缓。

穆宁笑了,道:“被利用的也好,不被利用的也罢,这都是她的价值。她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都没了,没有这点价值,谁能证明她还活着呢?”

苏秋笙听得浑身发冷。

所有的一切,原来穆宁都知道。甚至连苏寄玄的死,他都知道。

她觉得自己就像在岸上的鱼,使劲扑腾、挣扎,终是一场空。如果碰巧有一个人看到了挣扎的自己,好心将自己捡起来放到湖中,也许能博得一线生机。

“秋笙。”

看着打了一个激灵的苏秋笙,穆筱抿唇笑了,温柔的模样仿佛连腊月的雪都融化了几分。

苏秋笙不由得感叹:“原来在我这张脸上也能看到如此温柔的笑容。可见,相由心生,看似未变,实则变了。”

穆筱摸了摸她感叹的脸庞,看着她轻声说道:“有没有可能,这本身就是我的脸呢?”

熟悉的冷意又传遍了全身。

“什......什么?”

穆筱的笑容不再温柔,看向苏秋笙的眼神仿佛能一眼洞穿她的心思。

“秋笙,按道理你比我大,知道的应当比我多才是。不过你从小并未受到良好的教育,这不能怪你。方才你在门口听了那么久,还没有听明白吗?还未曾多想过吗?”

“我们只是我们自己,做不了对方,也代替不了对方。导致我们命运波折的,不是上苍,而是人,是那个小时候会一直给我送甜甜的糖的兄长,也是那个无条件耐心包容你胡闹的兄长。”

不知为何,苏秋笙心中的委屈涌上心头,任凭她如何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哭,都不能停止眼泪留下来。

“你母亲同我说过一句话——事在人为,我只当是说:人,凭着自己的本事就能改变命运,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人,也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改变别人的命运。”

“当时花几十两银子买走我的人,竟然是你的兄长,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活在骗局之中。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假的,却还喜笑颜开地同我说话,有的还同我交朋友。”

越说,她心中越委屈,越愤恨,音调也不由自主地越来越高,甚至冲上前去抓着穆筱的手臂,不停摇晃。

“你说,我何德何能啊,能代替了丞相之女,又何德何能,被人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有什么是你们不知道的呢?怪不得当时你父亲说‘穆氏族人,绝无愚钝之辈’,果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