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美媛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提起裙摆跑过去蹲下。
他低头看着她紧攥指节发白的手,抬起头看着她。
她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不对劲呢?他心里默数着1、2、3、4。
忽然,宁美媛的手一抖,神情慌张地扔掉了手中的匕首,右手捂着他身上汩汩往出涌的伤口,颤抖着问:“你怎么受伤了?”
苏寄玄看着她的脸,轻轻地说了句:“我没事。”
声音轻到可以被小小的雨声掩盖。
“不,你现在和我走,我让奶娘给你包扎!”说着要拉他站起来。
苏寄玄轻轻地摇摇头,抬头望着自己心爱的姑娘。
原来,她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宁美媛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涣散,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脸,说道:“苏寄玄,你应该死在我的手里,谁让你给穆筱通风报信的!”
苏寄玄听着她的声音,仿佛很久远、很缥缈。
“你不许死,你起来和我包扎!一个伤口而已,别的人都没死,你死了多丢人!小心我看不起你!”
苏寄玄听着宁美媛的哭声,终于感受到一丝慰藉。
她也是在乎自己的。
宁美媛看着苏寄玄拼尽全力的唇角微微上扬,抱住他,声嘶力竭地哭:“你是不是傻!怎么还笑呢!你明明很疼吧!”
听着苏寄玄在耳边轻轻的“嗯”声,她更是心痛,用力地抱住他。
尽管自己也很冷,但还是尽可能地想要给他温暖。
......
宁美媛一直不敢扭头看,不敢看他合上的双眼,不敢想象他离开的面容。
这样,可不可以当做你从未离开?
她也有些后悔,如果当时敢看一眼,也许他的面容会更加深刻地刻在脑子里,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不会忘记你的,苏寄玄。
她跪在苏寄玄的坟墓前,看着简陋的木质墓碑。
上面的每一笔、每一画都是我自己拿小刀刻的。感动吗?讨厌的苏寄玄。
奶娘陪在她身边,看着她消瘦的身体,尖尖的下巴,心疼得泪止不住流。
“我都知道啦!但你这个笨蛋,采取了最笨的办法,真是一点也没学到我的机灵劲儿。我宁美媛从小到大,爹不疼娘不爱,但从未受过委屈。”
“不像你这么笨,这般委屈了自己,还不说。”
宁美媛的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强忍着要嚎啕大哭的欲望,说道:“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和你说,现在说吧!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
奶娘轻声说:“会的。”
“我们相伴的情谊,我会永永远远地铭记在心。现在我才明白你以前教我的本领,你应该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吧!真是未雨绸缪。”
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泪水终于忍不住,抽泣道:“你给我的信,我看到了。什么时候你竟放到了我的软枕
她抱着信,就像抱着奇珍异宝一般,小心爱护。
信中说了一句话: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你,你也要爱自己。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的了!
宁美媛心里默念着这句话,笑着说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知道,你会永远爱我。”
......
京都收到了叶济川传来的信,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但叶济川安排好送宁赫远回京都的车队后,马不停蹄地带着军队赶往太平县。
“勤王手下的军队早已驻扎在太平县城外,一得到勤王被捕的消息,就会立即攻城。”
沈樾坚定的眼神浮现在叶济川的脑海中,仔细一想,竟有些意外的熟悉。
筱筱,她也是那样的。
苏秋笙将粮草分布图寄出去后,骑着苏寄玄给他的马匹,连夜赶往太平县。
连夜骑马,又下着大雨,苏秋笙浑身湿透却不能停下来。
她冷得打了个寒噤,咬咬牙告诉自己:要尽快到达那里,避免被勤王抓到,况且还要调查蒋霄的消息。自己已经将商队的情况告知父亲,想来父亲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
贾家势大,李炳一定不敢把事情做得绝了,至少商队的性命他们不敢动。
山路不好走,尤其夜晚时不时地传来动物的嚎叫声,苏秋笙又打了一次马屁股,加快了速度。
终于在天蒙蒙亮时,看到了太平县的界碑,松了一口气。
她拉着马,排队进了太平县,掏出银两拍在客栈的桌子上:“小二,要一间房。”
小二麻利地将马拴好,带着她到了房门口。
推开门一看,房间还不错,虽然小但胜在整洁干净。
她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问道:“你们这里哪有戏楼?”
小二年岁不大,一双狭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心道:这公子瘦弱得跟个姑娘似的,连脚还没歇歇就想着要听戏。
看来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可得伺候好了。
他笑得很是实诚,说道:“给您推荐咱们这里最好的戏台子,望京台。这儿原本有个名角,最拿手的戏就是霸王别姬,不过可惜的是他人据说是丢了。”
“丢了?”苏秋笙想着怎么个丢法,忽然意识到,“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
“对,很是邪门。官府的人查了个两三天也没查着,就那么草草结案了。”
苏秋笙有一种预感,觉得这丢了的人就是蒋霄,否则民间秘事所怎会查不到?
小二欢天喜地地接住了投过来的碎银子,识趣地关上门走开了。
她从腰包里掏出半个硬邦邦的饼子,吃完之后小睡了一会儿,起身前往望京楼。
太平县还算富庶,虽离京都较远,但土地肥沃,农田里种的稻米好养活,因此粮食足够,人们不饿肚子了,自然精气神也好了。
街道不似京都的繁华,但商品种类也很是丰富。
一个卖糖人的老爷爷正在画兔子,栩栩如生。
她走过去买下了,边走边吃。
望京台名气旺,看客也多,可却是一个搭在街边的大台子,台下没有桌椅板凳,所有人都站着听曲。
过路的人都能站着听上两句,然后离开。
她边看边吃掉最后一口糖人,留意到戏台旁的台阶上坐着个老婆婆,佝偻着背,不像是来认真听戏的。
“您怎么了,需要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