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陈婉约手腕上的伤口不深不浅,刚开始被划出不少血,可能泛起轻微疼痛,但那点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随便擦擦就完事。

可惜她太粗心,没擦干净,被贺其琛逮个正着。

还冠冕堂皇地要以此为由帮她洗澡。

贺其琛英眉轻拧,似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一边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一边走进去,煞有介事道:“婉婉,你知道我很忙的,一般情况,我不帮女孩子洗澡。”

“哦豁——???”陈婉约及时抓住话柄,“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还帮其他女孩洗过澡?”

贺其琛:“没有,第一次洗。”

陈婉约放下心来:“哦。”

他严肃提醒:“所以你应该珍惜。”

“……”

珍惜他个毛球球,她稀罕不成,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的。

但这个土狗貌似是认真的。

陈婉约目视他如何大摇大摆地进入浴室,又如何地调水温,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喂喂喂——”陈婉约不由得慌了,走过去拉他的衣角,“你干嘛?”

贺其琛:“放水,你看不出来吗?”

陈婉约:“不是……你还真的要帮我洗?”

贺其琛:“不然呢?”

陈婉约:“你要是帮我洗的话,你的衣服会被弄湿的。”

贺其琛:“所以,你是在邀请我一起洗鸳鸯浴?”

陈婉约:“……”

贺其琛:“可以,我接受。”

陈婉约:“……”

她什么时候问他接不接受鸳鸯浴了???

这人一旦狗起来的话,让其他正宗的狗都自愧不如。

劝也劝不住,说也说不了,人家打着“为她好”“绝世暖男”“世界第一体贴老公”的旗帜,让陈婉约无话可说,只能掐着腰站在旁边看他忙活。

平日让他帮忙倒杯水的话,都要索吻才肯去,现在勤快得不行,都不用她说,水温调得刚刚好。

还没到冬天,陈婉约并不喜欢在家泡澡,一来麻烦,二来费时间,不过老公既然帮她调好的话,她可以勉强泡泡。

贺其琛帮她放好水之后,问道:“要放玫瑰花吗?”

陈婉约之前注重生活的仪式感,饭菜可以不好吃,但吃饭的盘子一定要漂亮精致,洗澡同样如此。

所以他才这样问。

对上男人询问的视线,陈婉约耸耸肩,小声嘀咕:“池子里都放土狗了,还放什么玫瑰花。”

声音不大,自认为贺其琛应该听不见,却见他已经自顾自地把干花放进去了,漫不经心道一句:“我和你开玩笑的,我不和你洗鸳鸯浴。”

陈婉约:“……哦。”

一顿,又问:“那你说帮我洗澡也是开玩笑的吗?”

贺其琛:“不是。”

“……”

“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

这种事情当然是自己来。

只不过这里的灯照得这么亮,每一寸肌肤一旦暴在空气下的话,令人的耻辱度骤升,陈婉约摸了摸脸皮,她可没他那么厚的脸。

“我出去下,你先别泡。”

贺其琛丢下一句,暂时离开。

陈婉约以为他是怕她不好意思所以才出去,趁这个时间空隙三下五除二把衣服除干净。

玫瑰花和一些干草药飘在浴池上,清香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人在舒适的水温下得到更好的放松和解脱。

泡了两分钟,浴室门再次打开。

贺其琛单手拎着一小截纱布,还有一只手提着消炎药膏,进来看见整个人窝在池子里的小女人,面色比刚才还要沉暗,“你在干嘛?”

陈婉约:“泡澡啊。”

他走过去,将她浸泡在水里的手拿出来,“这里有伤口,不是不让你碰水的吗?”

陈婉约定睛看了许久,才摸到自己的伤口位置。

因为没有血迹,手腕上淋着水,伤口又太小,不细看真的找不到。

“哎呀,我都说了这不算什么……”陈婉约叹气,“你是不知道我的……”

——脚。

“脚”这个字还没吐出,她看见男人用消毒纱布一单一点地将她腕上的水迹擦干,再用棉签蘸药,慢慢地涂在几乎看不清的伤口处。

他平日看起来不是个温柔细心的男人,但此时此刻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地仿佛稍微一用力她就喊疼似的。

男人半跪在浴池外,身上的衬衫其实在刚才放水的时候就已经被温水淋湿,留下几段一小片的痕迹,他低头搽药的时候,顶上光亮照下来,透过碎发衬出男人笔挺的轮廓和面部深刻的阴影。

陈婉约看得出神。

一刹那,她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她根本不在乎这点伤。

她的双脚要比这个严重得多,她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遭过的罪都比手腕上的小伤口要凄惨。

她自己都没放在心上的事,从没指望别人帮她惦记上。

贺其琛帮她上完药,用纱布简单粗糙地包裹下,免得她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溅落到伤口处。

做完这些后,他神色自然,接着她刚才的话问道:“我不知道你什么?”

陈婉约吞吞道:“不知道我……”

曾经没人关心的时候也没觉得伤口有多疼。

被他这么一整,陈婉约都感觉自己的手好像真的经历过生死劫一样,尤其经历过具有仪式感的包扎,仿佛她不感觉自己伤口疼痛的话都对不起干净隆重的纱布。

见陈婉约吞吐不清的样子,贺其琛没继续问下去,比起问题,帮她洗澡这件正事更重要。

一开始陈婉约以为他肯定抱有不轨的想法,比如就在水中来一发。

后来她发现自己高估他了。

他确实是怕她的手腕碰到水才降尊帮她洗,整个过程没占什么便宜。

就在陈婉约感慨她可能嫁了个正人君子绝世好老公的时候,贺其琛突然感慨一句:“婉婉,你是不是长大了?”

陈婉约:“有吗?”

贺其琛:“有的。”

陈婉约:“我这个年纪,好像长不高吧。”

贺其琛:“我说的是大。”

“……”

陈婉约沉默几秒。

然后,手放入水中,拉起一波水流,二话不说地往贺其琛身上泼去。

别说她现在手腕受一点小伤她就算断头也要泼这个臭弟弟一身的水、

陈婉约目光直直地瞪向他,眸中不无恼火:“我说你这人耍流氓就耍流氓,你还拐着弯子耍?”

贺其琛冷静斯文地擦干溅落到额上的水,“婉婉。”

陈婉约:“干嘛?”

贺其琛:“你生气的时候也好看。”

陈婉约:“……”

她竟然无言以对。

本来十来分钟的洗澡流程,因为贺其琛的加入和帮助,成功拖延到三十分钟不说,陈婉约还被他占不少便宜,其中不乏小偷小摸等行为。

不仅要在嘴上夸一夸,还要用实际行动表明她确实大了。

一只手不够握那种。

洗完澡之后陈婉约裹在浴巾里,任由男人帮她吹头发,叹息地问:“我一直很好奇,你生日那天晚上,我喝醉后想对你图谋不轨,为什么你能忍住。”

此后的种种迹象表明,他不是个能忍的人,而且忍不了的话爆发还挺……让人招架不住,但并没有到不舒服的地步。

大概就是凶悍的猛狼一边进食一边温柔地舔舐猎物使其温顺乖巧下来。

“谁说我能忍住?”贺其琛答得实诚,“是你喝醉了,我不想做小人罢了。”

“哦,这样啊。”

不做小人。

所以做起狗来了吗。

可惜陈婉约对那天的记忆片段较为零碎,如果不是他提起的话她都不知道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大概是这些年独守空房惯了,成年人难忍的寂寞在酒精催染下来袭,挡都挡不住。

陈婉约去更衣室换上睡衣后,顺其自然地去占她的窝儿。

他们的床够大,但她睡相一般,而且睡着之后爱折腾,睡着睡着可能就挪到男人这边,要么就是胳膊或者脚搭在他身上。

所以,出于对贺其琛睡眠的安全考虑,陈婉约建议他们公平划分领地。

之前的三七分就挺好。

“二八分的话,是不是显得我是个恶毒的坏女人,不近人情?”陈婉约煞有介事地分析,“还是三七吧,免得你睡着后不知不觉掉下去,老公,我体贴吗?”

贺其琛:“我谢谢你的体贴。”

陈婉约:“不用谢,我们夫妻这么多年,这些话就不用说了,和我客气什么。”

贺其琛:“不能六/四分?”

陈婉约:“不行啊。”

贺其琛:“六点五,和三点五。”

陈婉约:“不行,六点五分的话,我也不够睡。”

贺其琛:“六点七,和三点三。”

陈婉约:“……老公,你好可怜。”

把孩子逼成啥样了都。

太可怜了。

自己的窝都被媳妇瓜分了。

陈婉约感慨之后,诚心建议:“你要是真的觉得不够睡的话,我可以分你一整个沙发。”

贺其琛:“谢谢。”

陈婉约:“都说我们夫妻之间不用客气,你想要哪套沙发?尽管挑吧。”

贺其琛默不作声把她看着。

男人眼眸深邃得让人发慌,陈婉约不得不想到之前因为划分不均而引起的战役,准确地说,是炮战,要是真惹他不爽了,那就不是几几分的问题,而是“嘤嘤嘤老公慢点”的问题。

“这个……”知道自己可能做得过火,陈婉约不得不做出退步,“六/四分也不是不行。”

她在土狗面前树立的威望不能断,刚才还说不行,现在怎么能随便改变主意,想要满足愿望的话,必须得来一点挑战。

贺其琛没有急,解浴袍的动作微顿,似笑非笑,“你又在想什么歪主意?”

“老公,你想玩飞行棋吗?”

“不想。”

“那你想玩什么。”

“你。”

“……”

陈婉约在桌边转悠一圈才找到前段时间给秋絮买玩偶时外送的一套飞行棋。

因为这套飞行棋设计得十分新颖好看,走的棋子是小娃娃形状,非常可爱,即便过了玩具年纪的陈婉约也很喜欢。

贺其琛目视小媳妇忙活着铺棋盘,给棋子分类,摁着眉心淡淡道:“贺太太,这是新的夫妻情一趣吗?”

睡觉之前,夫妻两先玩飞行棋?

“那我总不能白白让你把我的床给分走是吧。”陈婉约委屈巴巴的,“六/四分的话,万一我要是还把你闹醒怎么办?”

有一天晚上,她闹得特别凶,可能是做了什么美梦,小手小脚地往他身上搁,嘴里还在呢喃不知道说什么的话。

本来她搁放的位置就非常巧妙,嘴里又软绵绵的吐出几个音调调,被闹醒之后的贺其琛没忍住,也报复地把她闹醒,然后两人进行不太愉快的……

大概就是个你把我闹醒我把你操醒的故事。

“所以。”贺其琛耐着性子陪着她继续闹耍,“你的意思是,除非我赢了你的棋,你才肯把床六/四分。”

陈婉约:“对。”

贺其琛:“那简单。”

这本来就不是太大的难事。

而且。

贺太太明显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她刚才不同意他六/四分的时候,他已经不急不慌解衣服了。

小女人嘛,总是不自量力地在他面前嘚瑟嘚瑟,就像一只在大尾巴狼眼前晃悠的小兔子,自认为灵敏聪慧,抓到嘴边还不是一顿收拾。

贺其琛既然知道她的意思,陈婉约放宽心,总算,她这一次不是迫于土狗的淫一威下屈服的。

陈婉约本来还想给贺其琛讲解下飞行棋的规则和步骤,但见他很轻松地走过来,没有半点疑惑的意思,她就作罢了。

没关系,只是找个台阶下而已。

如果他不会的话,她可以让着他。

很快,两人进入战斗。

没多久,一局结束,贺其琛赢了。

他不仅赢了,还让陈婉约输得十分凄惨,人家最后一颗棋子抵达终点的时候,她还有两个在家门口没出来。

“怎么可能……这不对啊。”陈婉约并没有心服口服,“这在概率问题上就说不通。”

“好了,认赌服输。”

“不行——”

陈婉约二话不说,把棋子拿回来,气势汹汹,“再来一局。”

贺其琛:“你确定吗?”

陈婉约:“确定。”

贺其琛:“再来一局的话,就是五五分了。”

陈婉约:“行。”

五五分就五五分,大不了她这次睡觉的时候老实点,不乱挪窝。

她就不信概率这种问题在他这里会不合常理。

第二局飞行棋进行得如火如荼。

陈婉约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进行作战。

最后还是输了。

这一次,她还是输的挺凄惨,家门口依然还有棋子没有出发。

“再来——”

陈婉约不死心。

她就不信了。

贺其琛提醒:“再来的话,你是想和我四六开?”

四六开的话,她只能占四分的位置。

陈婉约咬咬牙:“对。”

她就不信这个邪。

于是又一局夫妻飞行棋开始……

陈婉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连输七把。

从四六,输到三七,最后连一九都输了,意味着她没地方睡觉。

最后一局输完之后,她沮丧地推开棋子,“不玩了不玩了,睡觉去。”

她起身后,贺其琛及时提醒:“你去哪儿?”

陈婉约:“去床上睡觉啊。”

贺其琛:“你刚才不是都输完了吗?”

陈婉约:“?”

贺其琛:“你没床睡。”

陈婉约:“……”

贺其琛:“既然都已经位置都输完,你还能回床上睡觉?”

沉静半晌,陈婉约问:“所以,我要去沙发睡吗?”

贺其琛点头。

陈婉约眨眼,深作呼吸,“行。”

她抱着枕头去沙发睡觉的时候,脑海里想的只有一件事。

贺其琛现在不是土狗了。

他已经晋级为憨狗。

把她赶去沙发,自己独占一张空床有意思吗?有吗——

憨狗中的战斗狗。

其实,陈婉约还是低估了他。

灯一关,睡在沙发上的她便感觉到有阴影压过来……

“你干嘛???”

“婉婉,我不舍得你独自睡沙发。”

“所以呢。”

“我陪你一起。”

这一陪就是……

很久很久……

昏暗中,两人声音迷糊而低吟。

“婉婉,沙发很软。”

“我知道。”

“你更软。”

…………

不知道是沙发软还是贺太太软。

以至于贺总早上难得迟到了。

到公司后,当下属的也不敢问。

贺其琛回国后继承贺家主业,按理说比E国还要忙碌,但从这段时间表现来看,工作上的时间安排得很合理均匀。

小秘书尽管没细问可是根据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也知道顶头上司的想法,男人衣衫工整但坐下来办公时,脖颈后一道细小的抓痕是清晰可见的。

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谁抓的。

怪不得上司最近没以前那么不近人情,原来是心情好。

小秘书刚才的观察,不出意外被贺其琛逮个正着,打开文件之前淡淡扫他一眼:“你笑什么?”

秘书恭敬道:“那不是看贺总您婚姻幸福嘛……”

贺其琛:“我婚姻幸福,你也是条单身狗,有什么好笑的?”

秘书:“……”

心窝窝被猛扎一刀。

太伤人了。

虽然伤人但至少让秘书及时调整过来进入状态,上午是一天最宝贵的时间,最容易打起精神和做事,贺其琛不希望自己的秘书沉浸在傻笑中。

临近中午,秘书汇报有人来找。

来人是徐南终。

他平日里也是个忙人,如果只是小事的话估摸着就能在电话里说清,突然过来必然是有急事的。

贺其琛看了看时间,“我要去接我媳妇吃饭,你来干嘛?”

徐南终拧眉:“你高中生?这么腻歪?”

贺其琛:“关你屁事。”

徐南终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贺其琛简单收拾后往外头走,“看你那样就知道大早上都没工作,你在搞什么?”

徐南终:“老子钱多,乐意。”

贺其琛:“钱多就给月老送点小礼,让他把你的红线牵一牵。”

徐南终:“关你屁事。”

贺其琛:“不对,牵你那红线哪能送小礼,送宇宙飞船都未必能成。”

两个总裁就这样面无表情一路斗到门口,跟在后面的小秘书左右犯难,他哪见过这样的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人在正儿八经的谈公事。

徐南终本来是要说事的,被打岔之后可能就没急着说,自己开的车也没坐,跟着贺其琛后面来到停车场。

路上说也不迟。

只是他的手刚碰到副驾驶的车门就听见贺其琛打断声:“手拿开。”

徐南终:“?”

贺其琛:“那是给她的位置。”

果然是见色忘友的家伙。

徐南终大概是真的有急事要说,平日里不爱怎么凑热闹的一人,因为这件事大中午地过来不说,还有当电灯泡的打算。

他没坐成副驾驶,便自己坐后面,拧眉道:“我是真的有事和你说。”

贺其琛:“那你说啊,我没堵住你的嘴。”

徐南终:“她没死。”

其实在徐南终不顾时间赶过来的时候,贺其琛大概能猜个究竟,这些年他们都知道徐南终是怎么过来的。

所有的痴狂都因那个女孩而起。

听完徐南终讲述后,贺其琛问:“既然如此,徐老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你?”

“他要是有早点告诉我的想法,当初就不会赶她走了。”

徐南终头微微往后靠仰,眼睛闭上,许久的沉默。

他们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他很了解她,他知道她是离了他不能过的女孩。

但这些年,她不仅离了他,而且还改名换姓。

她虽然没死,同时代表另一件更残忍的事。

她活着,活得好好的,甚至可能结婚生子,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良久,贺其琛问:“你要找她吗?”

徐南终:“对。”

贺其琛:“她改成什么名字了?”

“秋棠。”

两个字一出后,贺其琛的方向盘差点没扶稳。

定了定神,大概是个巧合,他没放在心上,车速均稳地抵达目的地。

在来之前就给陈婉约打过招呼,来了之后,陈婉约顺其自然地坐上副驾驶,大概没想到后面有人,微微怔了下才招呼一声。

“诶——老公,你知道我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后座的外人并不影响陈婉约兴致勃勃讲事情。

她这个样子,倒是让徐南终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女孩子遇到新鲜的事都会找人分享的吧。

哪怕是天空一朵云彩,她们也会拍下来给喜欢的人看。

“我现在招的管理人感觉都不太好。”陈婉约一边叹气一边讲道,“还是在E国好,秋棠能帮我很多事。”

话音刚落,后座突然传来砰地一声。

徐南终手里的手机不知道何时掉在地上,他没顾得上捡,指尖抓住前椅,“你刚才说谁?秋棠?”

陈婉约一愣,“是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