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婉约问出“你是不是爱上我”之后的几秒钟时间,夫妻两目不转睛地对视,一个想从对方眼里探出究竟,但另一个只是眯了眯眸,眼神里不无嫌弃。
“说啊,是不是啊?”陈婉约又问,笑容灿烂,瞳眸里隐隐发亮。
看得出来,她很期待他的回答。
而且,如果他不给出个答案来的话,誓不罢休。
贺其琛把她毫发未损的手放下之后,看着眼前这张充满活力又咄咄逼人的漂亮脸蛋,刚才的担忧一扫而光,心平气和道:“贺太太。”
“嗯……?”
“你说的爱上是指哪方面,精神还是肉一体,如果是后者的话,我不否认。”顿了顿又道,“床,沙发,地板,桌子,和你做的话,我都很喜欢。”
陈婉约不依不饶,“那如果是前者呢,精神方面的。”
“你要是少这么自恋的话,我可以考虑下。”
“哟。”她不屑,“喜欢我还要考虑下吗?”
“嗯。”
“真不喜欢我啊。”
“嗯。”
“那你要是喜欢我的话,你就是小狗,憨憨的那种。”
“嗯。”
他这样坚持。
陈婉约只能作罢。
得了得了,他宁愿当狗也不承认。
她就不信,她等不到他朝她“汪汪”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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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保镖擒在屋子里的江漫柔没有挣扎,好像认命一般,对于陈婉约来说,她招不招供都一样,除了她没有别人会做这种事。
不招供的话,江家岌岌可危,毫无反手之力。
招供的话,江家还是不会复原,她江漫柔再也回不到没有陈婉约存在的这五年时光里。
把刚才和江漫柔在房间里的事情告诉贺其琛后,陈婉约笑着补充:“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一直不想让你插手吗?”
他走在她前面,闻言放慢脚步。
陈婉约跟上步伐,叹息道:“因为人死了,而我没证据,我不能让她以命抵命,也不想让她在监狱里悔过,我得让她受折磨。”
“折磨什么。”
“她会被自己的亲爸亲爸为了利益而把她送到老男人的床上,受苦受难,再也翻不了身,对我来说,这比她死更让人舒适。”
陈婉约说这话的嗓音娇软温甜,眼眸清澈,却无法一下子看穿到底。
别看小媳妇平日里傻白甜。
狠起来倒是不含糊。
和男人对她的印象有所差距。
发现到贺其琛异样的目光后,陈婉约小嘴一撇,“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
“不是。”贺其琛把她拉到自己跟前,低头从她的耳际拂过,哑声道:“有什么需要和我说,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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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路过二楼时,那些老辈人也刚刚陪今天的寿星收完礼,按照活动安排,老寿星去楼下和众多人说说话,接受大家的祝福,还有切长寿糕等流程。
贺老爷看见他们两小夫妻,眉开眼笑地走来,老人家虽然有些老年痴呆,行动上却不慢,乐呵呵迎过来,“你们两个小夫妻怎么不牵手?”
来的时候还牵手,不小心撞见后两人还保持一定距离。
闻言,陈婉约主动把手给贺其琛牵,然后笑着招呼:“爷爷。”
这声爷爷叫得顺其自然,没半点不适应和拘束。
老人家很是欢心,“来来来,我给你点东西,别让其琛看见。”
“啊……您刚刚不是给过了吗?”
“给过了吗?”贺老爷狐疑一番,“没吧。”
“真的给过了。”
贺老爷不相信,摸了摸西装口袋,似乎探到什么,喜逐颜开:“没呢,还在我这里呢。”
陈婉约微愣,看了看贺其琛,不知如何是好。
“爷爷既然给,那你就收着吧。”贺其琛拍拍她的肩,“我去一楼等你,这次不要乱跑了。”
老人家都说到这份上,陈婉约不得不听,而且看贺老神神秘秘的样子,她摸了摸鼻子,神经跟着紧张起来,不知爷爷给她什么神秘大礼。
刚刚给的那张卡,已经是一刷就能刷出私人机的黑卡,这次不知道是什么……
陈婉约捂着小心脏,跟着贺老蹑手蹑脚地去书房,还按照老人家吩咐把窗帘给拉上了。
“爷爷,你还要送我什么?”陈婉约好奇地问。
只见贺老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模样的东西。
不会又是张卡吧,她真不需要。
就在陈婉约想着如何婉拒时,贺老已经把小卡片送到她手中。
这是……
一张照片。
而且是一张经过岁月淘洗的照片,色泽不那么鲜艳,但保存得很好,没有破损的地方。
照片上显现一个小男孩的背影,穿着黑白小套装,规规矩矩地站那里。
不知为何,明明是个小屁孩,背影看起来那么严肃。
陈婉约更好奇了:“爷爷,这是什么?”
贺老兴致勃勃:“这是其琛。”
“嗯?”
所以,是把贺其琛小时候的照片送给她吗?
这是暗示他们早点生小孩吗?
贺老叹息讲道:“其琛从小患有自闭症,家里带他看了许多医生都不见好转,后来就采取物理治疗,听说海豚发出的电磁波能够刺激大脑,促进新陈代谢,可能对病情有所改善。”
陈婉约抿唇,“后来呢?”
贺老继续道:“他不是很喜欢海豚,始终抗拒治疗,直到他看到一期特殊的海豚表演有一个跳舞的小女孩。”
讲到这里,陈婉约的记忆隐隐约约浮现出来。
她手中的照片背景就是海洋馆,而这个海洋馆,她很久以前来过。
那个时候年纪小,风头正茂,很享受镜头下的感觉,也喜欢挑战极限,和海豚协助跳芭蕾在那个时候十分新颖,陈婉约欣然接受那场编舞。
所以,贺老的意思是,是她的海豚芭蕾治愈了贺其琛的自闭症,导致他一直念念不忘,想方设法和她在一起。
这剧情怎么那么俗套?
“孙媳妇,我一直都想感谢你。”贺老情绪激动,“如果不是你,其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治愈。”
陈婉约谦虚:“不用谢,爷爷,这只是巧合啦,我只是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没想到他还喜欢看芭蕾。”
“不,他不太喜欢看芭蕾。”
“啊?”陈婉约一愣,“那您不是说是我治愈了他?”
“你的表演结束后,我们想让海豚和其琛合个影。”贺老说,“但是海豚被孙媳妇你引走了。”
陈婉约:“……”
所以贺其琛就记仇了?
是这样吗。
她小时候有那么坏?
陈婉约讷讷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想花钱,请你和海豚再表演一次,你却说,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
“……”
她以前居然这么刚正?
末了,贺老又说:“其琛从小争强好胜,因为你那句话后,他振作起来,想向你证明,钱是个好东西。”
陈婉约勉强扯了扯笑。
还以为是什么感人肺腑到落泪的爱情背景。
结果是个惊天地泣鬼神伟大的励志故事。
攥着那张照片,陈婉约还是逐渐意识到一件事。
她至少知道贺其琛那家伙为什么赖上她。
因为心里不服气吧。
所以才想和她认识,还让老辈订什么婚约,被拒绝之后更是没有放弃。
但是他这些年并没有向她证明钱是个特别好的东西。
倒是让她知道,他这人挺厚脸。
出了门,陈婉约还在想,他之前被她误以为的隐疾,本质上其实是自闭症。
当初她调查的结果有出入,把人家小时候不可说的自闭症,当成男人难以启齿的隐疾。
从二楼看一楼场景,更显热闹,每个人都说说笑笑。
视线越过栏杆,陈婉约试着从人群中搜寻熟悉的身影。
贺其琛没走远,在自助区和朋友谈事。
旁边……还有个女人。
看到女人之后,陈婉约因为贺老的解释,对贺其琛的隐疾误会顿时消失。
她误会不是挺正常的吗。
谁让他清心寡欲,在她之前也没其他女人。
不对,重点是……此时的他,旁边的女人是谁?
楼下这边好一阵谈笑风生,因为是徐老的生日,几个兄弟饶有兴致把徐南终没来参加老爷子寿宴这事探讨一番,最终一致认为这爷孙两的恩怨真不好化解。
这么长时间,徐南终也没找到那女人。
对徐南终而言,没找到是好事,万一要是发现死讯或者其他事故的话,那他会变成什么样,无人得知。
“其实像南终这样挺好,没女人管自己,反而落得自由。”一光头边说边瞅着贺其琛,“琛哥,你说对吧。”
贺其琛连应都没应。
“行了行了,琛哥妻管严,你说这个不是替他讨打吗?”其他人瞎掺和。
“是啊是啊,被他媳妇知道了,啧啧。”
“说什么呢,你们。”贺其琛拧眉,“我媳妇怎么了,又不是母老虎。”
“漂亮的母老虎也是虎啊。”
“不是。”贺其琛不屑,“我在外面和她平等平坐,但在家里,大小的事情都是我管。”
“真的假的,琛哥。”光头不信,打趣,“您说的可别是扫地刷锅这种大小事啊。”
贺其琛懒得讨这些事,继续慢条斯理地用自助盘装点心和海鲜,挑选的时候要慎重,家里那位不喜欢热量高的事物。
他一边挑,身边有一女孩跟着走动,试着上前搭讪。
那帮哥们继续兴致勃勃地探讨徐南终的事,说着说着,不知是谁突然抬头,小声惊道:“完了,嫂子来了。”
闻言,其他人也抬头看去。
不远处的来人还真是陈婉约。
再看贺其琛,似乎还没察觉。
这帮兄弟平日里看着称兄道弟,但到了关键时刻……
他们小声探讨道:“我觉得,琛哥待会倒霉了。”
“我也觉得。”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琛哥?”
“我想看看他倒霉的样子。”
其他人异口同声:“我也想。”
好事没他们的份,坏事净在参与中。
个个都想看好戏的发生。
却不知某人求生欲极强。
对那位来搭讪的女孩只是拒绝三连——
“没微信”“不寂寞”“妻管严”。
来搭讪贺其琛的女孩不少,但能被他冷言冷语不劝退的不多,这一个算在其中,到这份上了,还嘴硬:“帅哥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认识认识你。”
就在贺其琛准备放出狠话之前,一道轻飘飘女声传来:“那你来认识我吧。”
众兄弟抬头,只见陈婉约踩着矮跟鞋,步伐优雅从容,气质温婉可人,甚至面带微笑,径直横插在那女孩和贺其琛之间。
正主来了,气场十足,碾压四方,让那女孩难免尴尬,讪讪地问:“你是他什么人?”
“他的副驾驶只坐我一个女人,你觉得我们什么关系。”
女孩小心翼翼:“他是你司机吗。”
贺其琛:“……”
这他妈就卑微了。
他什么时候成司机了。
更卑微的是。
他听见陈婉约回答:“姐妹眼光不错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
当然,还有更扎心的。
陈婉约仿若没看见自家男人的神情,自顾自地和那女孩聊着天:“你加他微信干嘛,他不会聊天,只会给女孩发【微笑】表情。”
停顿几秒,她从贺其琛递来的盘中拈了块糕点,边吃边笑着问:“这种人,你还想和他认识吗?”
表面意思就是,这臭男人都直到那份上了,谁还想要认识。
但实际上,却给人一种“这样的直男被老娘收了,你敢踏足一步试试”的气势。
那女孩还算识趣,发现正主比想象中的不好惹后,没多逗留,忙找借口溜了。
她一走,陈婉约瞪了眼贺其琛:“你说的在楼下等我,就是找几只蝴蝶给我玩玩?”
贺其琛微微低头,没说话。
陈婉约:“哦不,她不是蝴蝶,是苍蝇,你都说结婚了还来招惹。”
贺其琛:“……”
苍蝇喜欢叮什么???
那女孩是苍蝇,那他是——???
看着贺其琛挨训,那帮兄弟幸灾乐祸,“哟,这是什么情况。”
“琛哥刚才不是还说家里的大小事都归他管吗,现在咋回事啊,怂了?”
“是啊是啊,咱们男人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撒谎。”
那几人的坏笑全然不掩饰地溢出唇角,个个脸上都写着幸灾乐祸。
贺其琛不动声色地回:“谁说我撒谎?”
顿了顿,看向陈婉约:“家里大小事是我管没错,但我归她管。”
被强行猛灌一大口狗粮的众兄弟们:“……”
可以说,这人求生欲强大能穿越宇宙和太阳肩并肩了。
他话说得漂亮,陈婉约还算满意,没计较刚才苍蝇的事儿,端着贺其琛刚才给她的餐盘,去自助区觅食。
“太甜了,不能吃的,下次你不要给我盛了。”陈婉约提醒过后,往素食区晃悠。
贺其琛跟在小媳妇身后,问道:“刚才你在楼上那么久,爷爷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吗?”
陈婉约咬了口西蓝花,漫不经心道:“说了。”
“说什么了?”
“他说你太皮了,让我回家好好管管你。”
老人家才不会说这样的话呢。
贺其琛识破她的谎话,似笑非笑地问:“那你想要怎么管我?躺着管,趴着管,还是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