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后。
离贺其琛最近的几个狐朋狗友默默地撤离,免得火势烧到自己身上,挪到安全地方后才放心大胆地往那边看,当起唯恐天下不乱的吃瓜群众。
坐在贺其琛对面的徐南终悠悠地端起酒杯浅尝一口,幸灾乐祸的兴致不比其他人少。
发现孤立无援后,贺其琛不露声色放下酒杯,望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小女人,佯装镇定:“婉婉,你怎么来了?”
按理说,小媳妇这个时候应该在家,为什么会突然杀过来,其中必有蹊跷。
陈婉约不知道是不是气急的缘故,竟然冷静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攥紧的手心里捏着薄汗。
家丑不可外扬,她刚才已经很给面子了,没有做太过分的举动,没有大吵大闹。
听他口吻如此云淡风轻,陈婉约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婉婉——”
贺其琛起身拉过她的胳膊,眉关皱起,起来时身上沾着的烟酒味愈发明显地往她鼻子里钻,和今天给他做的营养汤,哦不,月子汤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
“嫂子不会生气了吧。”狐朋狗友们打趣,“我们作证,琛哥绝对没有背着嫂子在外面偷腥,他只是来这里喝两口酒。”
这些人好心想要劝和,殊不知在煽风点火,让陈婉约越走越快。
贺其琛紧跟着小媳妇后面,两人已经走到门口。
这一幕,被小弟看见后,兴致勃勃讨论一番。
“啧啧,头一次看见琛哥对女人低头,就跟匹狼被驯服似的。”
“是啊,琛哥以前野的时候,我还纳闷以后谁能管得住他。”
“什么时候南哥也找个媳妇来管管呗。”
话题牵着牵着就移到徐南终的身上,没有人坐在他对面,他一个人喝酒照样喝得自在,看不清情绪的俊脸一半显现在亮屏之外,另一半隐于黑暗,听到这话依然面无表情,不作搭理。
有人打趣道:“媳妇哪管得住南哥,我看得有个女儿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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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外,走在前方的陈婉约心头上窝着一团恼火,步伐很快,贺其琛始终亦步亦趋地跟上。
事已至此,他怎么解释都是徒劳,最好的办法就是老实点,不耍花样。
男人快步走上去,低缓一声:“婉婉。”
“别这样叫我,搞得我们很亲密似的。”
陈婉约回头瞪了眼,又要走。
鞋尖刚抬起,她只觉身后有一股力将自己拉回去,一个旋身她整个人就被他捞在怀里,睁眼便是男人宽厚的胸膛。
“你听我说。”贺其琛哑声解释:“我不是有意来喝酒的。”
陈婉约:“怎么,有人拿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喝了?”
“……不是。”他顿了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在我喝完你做的汤之后,我的感冒就好了。”
“然后呢,来这里和朋友喝酒?”
“并不是单纯地喝酒。”
“你还想和他们搞一搞?”
“……”
媳妇能静下心来听他解释,事情基本成一大半,剩下的便是低头认错,态度一定要端正,不能马虎。
“今天是一朋友的分手纪念日,他心情不好,哥几个就过来喝几杯。”贺其琛认真陈述,“真的没别的事情,我更不可能和其他女孩接触。”
“你要有接触的话。”陈婉约一顿,“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分手纪念日了。”
“……”
就在原地,挨媳妇说教足足五分钟。
其中包含但不限于社一会一主一义核心价值观,以及她胡编乱造的男德。
说完之后,贺其琛明显听见不远处有个笑声。
细看,原来是熟人。
刚才还纳闷小媳妇为什么会突然杀到这里,看到容寄,贺其琛懂了。
见他分神,陈婉约皱眉:“你看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讲话?”
“没什么。”贺其琛轻描淡写,“就是看见一只爱告状的狗而已。”
躲在不远处的容寄:“……”
躲不下去了。
他装作刚好路过的样子,昂首挺胸,迈开大步,自认为英俊潇洒自命不凡。
经过他们这边的时候,容寄讶道:“婉约,好巧,你也在这里。”
陈婉约一点都不意外容寄也在。
毕竟就是他通风报信的。
她选择忽视了这只“爱告状的狗”。
容寄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在他们两人心中是怎样低到尘埃里的地位,见陈婉约不理他,又佯装很熟的样子和男人搭讪,“贺总,你身上有酒味,是不是喝酒了。”
贺其琛没说话,扫过的眼神带有“关你屁事”的意思。
容寄:“婉约不喜欢喝酒的男人。”
贺其琛:“你怎么知道。”
容寄:“那是当然了,毕竟我和她相处的时间久,她的很多习惯我都知道,有些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贺其琛:“那你别说了。”
容寄:“……”
为什么他要来这里自讨苦吃。
为什么他们闹别扭的时候,他都没机会刷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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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灯火通明,贺氏夫妇两坐车回来后,一前一后地走进客厅。
两个人步伐一致,但没有说一句话,各有各自的面色,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但让人摸不着头脑。
佣人们从没见识过这样的架势,嗅到异样的气氛后,纷纷埋头做自己的事儿。
卧室里。
陈婉约始终没有和贺其琛多说半句话,仿佛把他当成一个透明人。
她去更衣室找换洗衣物时,贺其琛便在旁边看着,她走到哪儿,他看到哪儿,全然一副等待发落的状态。
如同古代皇宫里的妃嫔,等着皇上的命令,来决定今晚睡哪儿。
陈婉约一直忙自己的事,没说让贺其琛睡地板,也没说让他睡沙发,长时间不告诉他今晚睡哪儿,这事估计悬得很。
不会让他睡外面吧。
这个时候,土狗要有土狗的觉悟,不仅要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在媳妇发落之前,在沙发和地板之间做出选择。
贺其琛拧眉,盯着地板沉思了会,把外面值班的佣人叫进来。
佣人俯首,恭敬地问:“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贺其琛指着地板:“把这里打扫干净,你看看这个地板,是人睡的地方吗?”
佣人:“……”
这本来也不是人睡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