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约人被他捞在怀里,几乎是摁着不能动弹,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即使生病,在力道上男女依然悬殊得很。
“我……”
什么都没开始陈婉约的脸蛋已经红得不行,挣扎着撑起来,“你先让我去关灯——啊不对,谁和你做运动?自己滚去睡觉。”
“婉婉,我现在是个病人。”
“明知道自己是个病人还不好好休息,你瞎折腾什么?”陈婉约义正言辞,“等你病好之后再说做吧。”
“再做?”
“……再,再说吧。”
贺其琛没有动,眸光片刻不移地落在她的小脸上。
看得陈婉约好一阵心虚。
按理说她不应该觉着自己欠他什么,五年无夫妻生活的婚姻并不是她一个人造成的,她还没怪他因为这件事冷落她呢。
想到冷落,陈婉约不可避免地猜测。
他到底算不算正人君子。
一开始他误以为她心里有其他男人,在他看来意味着她在精神出一轨,相当于给他头上顶着一个隐形的绿帽子,贺其琛头顶着绿的同时并没有质问她也没有离婚,而是一直逃避?
他为什么不以她精神出一轨而离婚呢。
陈婉约把灯关了之后,抱紧自己的小被子,陷入一阵昏沉的思索后,没想明白,翻过身,抱着男人的胳膊,小心翼翼问:“老公,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当初为什么和我结婚?”她试着猜测,“仅仅因为我当初悔婚让你越挫越勇了?”
这又是一个女生常问的修罗场问题,如果回答不当的话,后果难以想象。
贺其琛:“因为你漂亮。”
陈婉约:“就因为这个吗?你怎么这么肤浅?再给你重说一次的机会,”
贺其琛沉默。
陈婉约又道:“难道不是因为我是美丽大方淑女端庄温柔体贴世上找不到第二个的小仙女吗?”
贺其琛:“床都给你吹歪了。”
陈婉约:“……”
沉默。
再沉默。
五分钟后,两米多宽的床被分隔成七三分,其中,贺其琛占的是二,还有一分是用来当三八线的被子。
夜色渐暗,明亮的月光探入窗帘的细缝,来屋子里凑热闹,观赏二人的地盘分隔之战。
过于宽大的面积让陈婉约舒舒服服地伸懒腰,睡大觉,借着小夜灯的亮,她有的没的瞄着旁边的男人,清清嗓子问:“老公,感觉怎么样,床还歪吗?”
贺其琛:“不歪了。”
陈婉约:“那就行,要是还觉得歪的话,我看地板挺正的,宽敞舒适,还能治颈椎。”
贺其琛没搭话。
就这样睡了会,陈婉约又良心发现叹气道:“其实我这样欺负一个病人不太好,要不你过来一点吧,就一点……哎喂。”
话还没说完,跟前已经被一大团阴影笼罩住。
一抬头是男人弧度优美的下颚线。
他气息温热沉重,一句话没说就让人产生不小的压力。
“你干嘛……”陈婉约还想拿出刚才三八线的气势来,“臭弟弟你越线了啊。”
“明明是你太过分了。”
男人轻笑,单手将她两只细小的腕固得死死的,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和自己对视,目光深得见不到底,每一寸呼吸都荡在彼此的间隙中。
“我……哪里过分,我是在分睡觉的地盘。”陈婉约垂死狡辩,试着挪动自己的手,却发现这土狗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土狼,力气大得过分不说,还难以驯服。
居然不听话了。
贺其琛仍旧眸见带着邪佞的三两分浅淡笑意,把她幽深注视着,“你刚才那样分地盘的话对我来说不公平。”
顿了顿,他将她拉起来,自己平躺在她刚才的位置,理所当然道:“上下分,才最公平。”
陈婉约:“……”
她刚才关灯后直接睡觉就好了。
她为什么要出现分地盘的想法。
分地盘对脑子里全是颜色的土狗来说,不搞出点什么花样对不起他的狗性。
“不是我不愿意。”陈婉约苦口婆心地劝,“你现在生病了,大量运动的话可能对身体不好,你现在可能没感觉,以后七老八十落下病根的话可就麻烦了。”
“你在担心我七老八十做不动你?”
“……滚。”
“放心,老公身体好得很。”他低声哄着她,“乖,坐上来。”
…………
早上。
陈婉约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床位已经空缺,她睁眼望着天花板,一边摁着眉心一边坐起来。
趿着拖鞋直接走进洗手间,从镜中看见自己身上或多或少的痕迹。
那个臭男人似乎故意惩戒她似的,从狗化身为狼之后怎么都吃不饱,从头到尾啃了个遍连骨头都不带剩的,以至于她现在难免腰酸背痛。
她就不该说他有隐疾。
害得现在被他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了。
洗漱过后,陈婉约下楼吃饭,在楼梯口和贺其琛碰面,不等他开口,她眼睛眯起,视线犀利地从他肩头的擦汗毛巾扫过,“你刚才干嘛?健身吗?你不是说你感冒了?”
贺其琛义正言辞,“没有,我随便看看。”
“哦。”陈婉约没有怀疑,关切地问,“你感冒好点了吗?”
本来就没感冒,哪来的“好点”?
已经尝到“感冒”甜头的贺总岂能轻易地错过这个被媳妇宠爱的机会,果断否认:“没有。”
陈婉约略微担忧地踮起脚尖,去试探他的额头。
确实有点热?
奇怪。
按理说不应该啊,男人的体质不至于这么差吧。
算了,他既然是为她感冒的,她不应该怀疑那么多。
“那老公今天好好休息吧,工作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好了。”陈婉约真诚建议。
在家休息的话,不是不可以,只是……
贺其琛直接问道:“那你在家陪我吗?”
陈婉约:“这个……好吧。”
只是一天的时间。
他们就当是正式休息好了。
念在老公生病的份上,陈婉约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时要温柔几分,不爱吃的早餐也没有偷偷摸摸拨弄到他那边,甚至主动把早上最新的财经新闻报亲手递给他。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老公。”陈婉约一边拿着一本菜谱一边往男人对面的餐椅上坐下,兴致勃勃地问:“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感冒的话可能没胃口,要不要让厨房给你做点不一样的饭菜?”
“我没事的。”
“哎呀……你不吃药的话得多吃点饭,多喝点热水才能尽快好起来。”她叹气,幽幽地看着那道菜谱,“还是说,你想让我亲自给你做饭?”
这话一落,贺其琛唇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
不是感动。
而是激动。
如果早知道她会亲自给他做饭的话,那么在早上她问他有没有好点的时候,他肯定会说,已经完全痊愈了,谢谢老婆大人关心。
陈婉约做的饭菜,用佣人的话来讲,委婉一点是“不太好看”,用厨师的话来说就是“贺太太做的碳灰还挺黑”。
贺其琛没尝过她做的饭菜,根据前提的经验来看,他可能要吃一锅碳灰?
“婉婉。”贺其琛放下手中报纸,皱眉严肃,“你不要拿我生命开玩笑。”
陈婉约仿佛没听见,低头继续扫量各式各样的菜肴图片,踌躇犹豫:“做什么给你吃好呢,哎……好长时间没进厨房了,手艺难免会生疏,做出来不好吃的话怎么办。”
贺其琛:“……”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她之前手艺很好的,这次没做好不怪她。
“好了,我决定就做这个给你吧。”陈婉约最终自顾自地做出决定,将菜谱往桌上一拍,大气凌然,一副上战场的样子,“就做这道汤吧。”
听说是汤,贺其琛多少有些放心。
就算厨艺再烂,也不至于把汤做成碳灰吧。
不管汤好不好喝,能不能喝,媳妇有这份心就行了。
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陈婉约把配料准备好之后便上楼练舞去了,一个半小时下来后,手里多了一个平板。
外面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窗轻轻洒进来。
见贺其琛坐在单人沙发上处理工作上的事情,陈婉约悄咪咪地走过去,来到他的旁边,蹭了蹭沙发边多余的地盘。
单人沙发如果两个人坐的话会显得拥挤。
贺其琛看向长沙发:“去那边?”
陈婉约:“我不要,我们就坐这儿。”
她非要和他挤一起?
贺其琛没注意自己眼里什么时候蓄着笑意,“不怕我感冒传染给你?”
陈婉约:“不怕。”
她身子瘦,两个人一起挤的话不是不可以,只是体温贴着体温,一不留神就摩擦出火花来。
饿了这么多年,一两次哪能喂饱土狼。
两个人亲密无间地坐在一起,阳光洒落在肩头上,托出静谧温馨的环境,给人岁月静好的现象。
“老公。”陈婉约没抬头,但语气问得很认真,“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
“什么?”
“我是说你不会老。”贺其琛正儿八经地给媳妇吹彩虹屁。
陈婉约乐开了花,继续盘问:“那如果哪天我为了变漂亮,去化妆的时候,眼线笔不小心把你衬衫弄脏了,你怎么办?”
贺其琛:“给你买眼线笔。”
陈婉约:“就这个吗?”
贺其琛:“你不化妆也漂亮。”
陈婉约:“老公。”
贺其琛:“嗯。”
陈婉约:“跟谁学的,求生欲这么强?”
“我何止求生欲强,其他方面也很强。”贺其琛答得认真,“你不知道吗?”
“……”
自从变成狼之后。
半句不离开车。
陈婉约靠在男人的耳边,缓声道:“我只知道,你挺骚的。”
“……”
等到做饭的时候,陈婉约乖乖呆在厨房,捧着菜谱一样一样的来。
煲汤不难,还有人在旁边指导,她这次不可能做成碳灰。
看得出来她还挺认真,厨房客厅来回跑,平板放下去很多次,贺其琛每次看的时候屏幕都暗淡下去了,小媳妇玩的英雄尸体倒在地上。
她这么认真。
倒让装病的贺其琛良心不安起来。
这要是被她知道他是装的话。
恐怕连地板都没的睡。
中午,由贺太太忙碌一上午的午饭做好了。
在佣人指导下,陈婉约亲自跑去厨房,把她花费时间和经历的营养汤送上来。
“老公,你感动不?”她一边戴手套一边笑问。
贺其琛:“感动。”
陈婉约:“那你可悠着点,别因为发现我另一个大优点之后无法自拔地爱上我。”
贺其琛:“不需要发现。”
陈婉约:“什么?”
贺其琛没多说,视线从她被蒸得通红的小脸转移到那锅汤上,“我来盛吧。”
“不用——”陈婉约果断拒绝,“你是病人,你不要乱动。”
说着,她走过去,把他按着坐下去。
当着男人的面,陈婉约郑重其事地掀开盖子。
顿时,餐厅飘香。
看得出来,陈婉约这次确实用了心在做饭。
尽管煲汤不难,但对于她这样的大小姐来说,进厨房意味着伤手,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经常泡在水里的话容易老化。
陈婉约美滋滋地给贺其琛盛了一碗,又亲自端到他的跟前,兴致勃勃地催促:“你尝尝。”
这次是她用心做的汤,肯定很好喝。
陈婉约此时的眼神就像是给儿子煲了高考营养汤的老母亲,充满希冀和期待。
她是真心希望老公能快点好起来的。
在她的注视下,贺其琛拿起媳妇特意递来的小汤勺,尝了一口营养汤。
香味浓郁,除了稍微有些淡,其他没毛病。
陈婉约:“怎么样?”
贺其琛:“很好喝。”
陈婉约:“我就知道嘛,我太厉害了,老公,不是我吹牛,只要你喝了这个汤,效果立马见效。”
贺其琛:“是吗?”
陈婉约:“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做的汤。”
贺其琛很给面子地把她盛来的那碗汤喝完,“这是什么汤?你怎么做的?”
“这个汤是……我看看啊。”陈婉约左看右瞄,“菜谱呢,我刚刚还放在桌上。”
菜谱被她当做垫在垫在锅底下了。
贺其琛帮她取出来之后,随便翻了翻,第一页便是媳妇给他做的爱心营养汤。
虽然她做的和图片上的不符合,但里面的用料都差不多……
配料都桃仁、新疆红枣、枸杞、益母草等……补血催乳汤???
等等——催什么?
再看最上面的标题——【适合宝妈的滋补月子汤】
月子汤???
陈婉约没注意到男人此时的面色,若无其事地从他手里拿过菜谱,有模有样地看了看,还给他念出来,“……这个汤还可以调理汤补气血、益肝肾、通血脉,老公你咋了?不信吗?”
陈婉约煞有介事地坐下,“虽然说补汤这种东西在西医上得不到认可,但从中医角度来看,还是很有效的,如果你把这汤全喝了的话,说不定……”
“说不定还能生个小孩?”
“???”
贺其琛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看得出来,她不是故意的。
但是……
不等贺其琛把其中的bug说出来,陈婉约已经注意到标题的几个大字。
这是月子汤。
她居然搞错了?
陈婉约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着唇瓣,手指不自然地扣着掌心,“老公,我……”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营养汤的配料其实差不多。
她经过精挑细选,把什么黄豆猪蹄汤,鲫鱼汤给去掉,选了一个可能符合他的汤,但没想到,千挑万选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好了好了。”看到小媳妇这样子,贺其琛没忍心责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哭了哈。”
她没哭,被他这话弄得,小嘴一撇,说不出话来。
“下次注意点就行了。”贺其琛低声哄着,“我没怪你。”
陈婉约低头:“可是……”
贺其琛:“我真的没怪你,你不用自责。”
陈婉约:“那……”
贺其琛:“慢慢说,不急。”
陈婉约:“那你能把汤喝了吗,倒了浪费。”
贺其琛沉默。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倒了,没事的,我不心疼。”陈婉约小声陈述,“虽然是我第一次做成功的汤,但既然不符合老公的品味,倒掉是应该的。”
“好了别说了,我喝。”
顿时,她眉开眼笑,“那我和你一起喝。”
…………
下午,陈婉约一直在家里练舞。
贺其琛接到三个电话,除了秘书打来询问公事意外,还有朋友的两个电话。
他向来不习惯在家里耗费时间。
以前过的周末要么和朋友一起,要么在公司。
如果小媳妇还像上午那样窝在他怀里玩平板,时不时拉拢他说话的话还好,但她现在不想陪他。
贺其琛决定找借口离开。
走之前,他特意去家里给陈婉约准备的临时练舞室招呼:“婉婉,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那你路上开车慢点。”陈婉约担心看他,“要不让司机送你吧。”
“没事。”
今天,应该是贺太太对先生关心最多的一天。
以前的她,哪怕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待再久,她恐怕只知道他的名字。
如果贺先生出门前穿的白衬衫,回来后变成黑衬衫的话,贺太太恐怕都不会注意到,一如既往地不过问不关切。
如果他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贺太太恐怕会以为是自己买的。
任何关于他的事情,她都不会多想。
晚八点的会场包厢里。
伴随着各式各样的情歌嗓音,大包厢气氛十足,热闹非凡,饶是在这样的场合下,有的人一如既往的孤漠着。
贺其琛抿了口麦色啤酒:“你说,如果一个女人爱上男人,那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坐在左侧慢条斯理玩骰子的徐南终没有抬头,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又不是女人,我哪知道。”
贺其琛顺手撸走一个骰子,摩挲在指腹,“我认真地在问你。”
徐南终薄唇不屑勾起:“你是在问你自己吧。”
贺其琛没说话。
徐南终:“都不用想,你去找找镜子看看自己,就知道什么样。”
贺其琛:“?”
徐南终:“提到那个人时眼里带笑,跟个傻子似的。”
贺其琛:“是么。”
徐南终:“是啊,现在傻子都不知道我说的就是他。”
贺其琛:“滚。”
包厢人员杂多,朋友的兄弟姐妹,兄弟姐妹的朋友,一窝又一窝,路过的人更是多得数不过来,他们这边都不注意唱歌的人是谁,更不会注意的有人早就偷窥已久,并且盘算了一把心思。
时钟往九点的方向走的时候,陈婉约正拿着手机,犹豫着是给贺其琛打电话询问他的病情,还是就这样睡觉。
电话号码拨出之前,她收到一条短信。
是容寄发来的。
【婉约,你知道你老公在哪吗?】
【我估计你不知道,他现在和一群狐朋狗友包了个包厢一起抽烟喝酒,身边围绕很多漂亮的小姐姐。】
两条短信接踵而至,陈婉约沉静看完之后,撸撸被子,准备直接睡。
一关灯,脑子里想的又全是那些内容。
夫妻之间要有基本的信任,她怎么能随随便便怀疑呢。
又一个短信发过来。
这一次,容寄发的是包厢号。
其实包厢号压根不用发,顶尖的包厢统共就那点,她想找的话根本不用费心思。
明明知道容寄怀揣小人心思,陈婉约还是开灯,换衣服,直抵目的地。
一路走来,陈婉约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穿过热热闹闹的人群,拒绝服务生的带领,拒绝各路人的搭讪,她缓缓推开包厢的门。
因为太过于闹腾,没有人发现她。
可这样的脸蛋和个头想让人忽视都难,在陈婉约往男人方向走的时候,有一些之前碰面的熟人已经认出她了。
“这不是嫂子吗?琛哥呢?”
他们还没来得及提醒,陈婉约已经大步走去。
包厢没什么耀眼的光,声音又吵闹,一句两句的提醒,根本不起作用,最先看到人的是徐南终,眉目微微抬起,淡淡提醒:“你媳妇来了。”
贺其琛没信:“滚。”
徐南终:“……”
沉静几秒,发现气氛不对劲后,贺其琛抬眸一看。
陈婉约正面带标准微笑,缓声质问。
“你不是感冒了吗。”
“我看你健身健得挺有能耐啊,还来这里喝酒。”
“给你点盘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