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中,玉兰树上挂着琉璃宫灯,七彩琉璃在阳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顺着这一溜宫灯,从牡丹花圃往南走,到玉兰树围着的六角玉兰亭,是安排好,与皇帝巧遇的位置。
谭老夫人说的好心,是指长公主的另一番安排,在去玉兰亭的路上,有一条岔路。
正如林老夫人所说,有不愿巧遇皇上的,自觉拐上岔路,兜一圈回来便是了。
谭老夫人指着琉璃灯下,穿翠绿云肩的少女,啧啧两声道:“瞧瞧,这是等不及了,琉璃灯的穗子,快被她揪秃了。”
林老夫人笑了两声,指着穿鹅黄褙子的少女道:“那个才是头顶一团火呢!不知是谁家丫头,背影看,有几分杨贵咳咳,年轻时的品格呢!”
谭老夫人看了一眼,鄙夷的啐了半口,斜眼看了看李皇后,到底没敢放肆啐出来。
干咳两声,转了话题,“你瞧那个,腰里系着珍珠裙的,那是谭家丫头,笨的可以啊!”
姜婉宁顺着两人的指点,看向花丛中的小姑娘们。
多好啊!都是花骨朵般娇嫩的年纪,莫要说皇上看了喜欢,就是她,看见这些朝气蓬勃,灵气十足的小姑娘,也觉得好看的移不开眼。
“傻笑什么呢?”李皇后看向姜婉宁。
“李姐姐瞧瞧,多好,满天下的灵气,这园子里,至少汇集了八九分呐!”姜婉宁由衷的赞了一句。
林老夫人呵呵笑了,“姜家二丫头才是灵动呢!我还记得,那一年皇上秋猎。
你穿着一身红色的骑装,英姿飒爽,那份灵动,满天下的灵气,让你占去八九分了。”
李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姜婉宁瞪大了眼睛,“真的吗?是什么时候?那时候我十二,十三?
那时候是灵动啊!能放开了跑马。像现在整日圈在后宅,唉!骨头都生锈了!”
谭老夫人也笑了起来,“你呀!快别叹气了,你若是生锈了,我们这些老婆子,岂不是早锈蚀了?”
“那可不是!”姜婉宁笑着道:“都说,家有一老,好有一宝。老夫人呐!是我们的大宝贝呢!”
满屋子笑了起来,长公主伴着这阵笑声,脚步轻快的上了楼。
“哎呦!我就知道,你最会躲清闲!”长公主说的是李皇后。
李皇后起身,对长公主行的还是晚辈礼。
从回宫后,长公主忙活丧议起,李皇后当着各府女眷,给长公主行了一回晚辈礼后,这个习惯就保持下来了。
而且,看样子李皇后是不打算纠正,把自己放在长公主晚辈的位置上了。
长公主伸手扶住李皇后,嗔怪一句,“哪里用你行这种大礼?”
姜婉宁趁机笑着行礼,当然也是晚辈礼。
长公主去扶姜婉宁的时候,李皇后点着她说,“这是我弟妹,她一直唤我李姐姐。我与婉清是手帕交呢!”
林老夫人道:“看来皇后娘娘行的是家礼。”
这个家礼,自然说的是娘家。
谭老夫人看着姜婉宁笑道:“要论家礼,你这孩子,得给我磕头,叫老祖宗了。”
长公主冲谭老夫人曲膝,“老夫人万安。”
谭老夫人是宁国公府的老夫人,长公主的婆母。
“你瞧瞧,这一句家礼,倒让我难受了。公主快别闹了,咱娘俩回家怎么都行,在外就别端着礼数了。
你给我行礼,我是不是要给你还礼啊!”谭老夫人拦住长公主,拉着她坐在身边。
林老夫人笑着说:长公主和谭老夫人,婆媳关系天下第一好。
长公主指着外面,“皇上听翰林院侍讲说了一段书,吃了养神茶,大概一刻钟能过来。”
李皇后含笑听着,眼睛看向穿鹅黄褙子的女孩。
“那个是跟着佟夫人过来,说是杨氏族里,来京城给崔老夫人侍疾的。”长公主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鄙夷。
“哦!”林老夫人托着长音,眯眼看向杨家小姐。
谭老夫人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怪不得呢!”
花园中,宫女端着茶盘,流水一样,给夫人小姐们换下茶水,送上新鲜出炉的点心。
这是暗示,皇上要来了!
佟夫人出了花厅,闲庭信步走到穿粉衫的少女面前,好像说了一句话,转身又回去了。
“那是谁?”姜婉宁好奇的问。
长公主眯着眼睛,嘴角向下,“那是佟夫人的娘家侄女。”
“是佟家丫头啊!”谭老夫人道:“瞧着身条不错,哟!可算看见脸了,这模样招人疼,笑起来可真甜哟!”
林老夫人也看清了这位,再看看满脸焦急,把野心抖落一地的杨小姐,两相比较,脸上浮出了笑意。
宫灯摇晃,坠在琉璃灯上的铜铃,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姜婉宁好奇,为什么铃铛无风自动?
细看之下才发现,有小内侍拿着长棍,正拨弄树枝呢!
这是第二轮提示,该去巧遇的女孩们,扭扭捏捏往那条路上去了。
这一帮莺莺燕燕,只怕皇上要看的眼花缭乱了。
皇上脑子里全是侍讲说的书,三国演义,有意思!
可惜是个话本子,不然刊印出来,没事翻看,很能解闷。
一阵银铃声,伴着脆生生的笑,皇上抬头看去,只见六角亭中,或站或坐,还有女孩围着玉兰树扑蝶。
卿卿最不耐烦扑蝶,却喜欢追着蝴蝶跑!
唉!朕又想起卿卿了咦?那个像是卿卿,是谁?
皇上走进了,眯眼看向杨小姐,“你是何人?”
杨小姐自以为崩住了,却不知她的头发丝都散发着欣喜。
“回皇上,小女杨氏”
不等杨小姐报上闺名,皇上的呵斥就砸了过去,“大胆!杨皇后刚去,你欢喜的什么,穿的花枝招展,可记得在国丧期间?”
杨小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啪嗒啪嗒掉落。
佟小姐想后退,被人推了一把,踉跄着站在了杨小姐声后。
还好她够机灵,十分利索的跪下,磕头道:“是臣女的错。太后娘娘懿旨,给两位娘娘贺喜,臣女不敢穿的太素,只能戴银钗,穿素白鞋子,以示对杨娘娘的哀思了。”
皇上眯眼看向佟小姐,温声道:“你是谁家的?抬起头来。”
佟小姐抬头,看着龙袍上的金龙,柔声道:“求皇上莫要怪罪杨姐姐。
她本是来京城,给崔老夫人侍疾。不知有宫宴,临时做了一身衣裳,也是为了皇上,求您只看杨姐姐的这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