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即将踏上旅途

伊恩掌心摁在阴君山的眼睛上,注入魔力后,她默默退后两步,看着眼前的人身躯僵硬到机械一般活动脖子。

月树丢下咸点心,用力撞向伊恩,结果被躲过去,他左看右看,拉住阴君山身上的兜帽,勒住脖子喊:“阴君山,阴君山,阴君山!”

伊恩的手覆上下巴,撕下面皮,月树瞪大眼睛,嘴唇哆嗦起来,惊恐道:“梅林,你还活着?”

梅林吻在阴君山额头,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嘘声,退隐在黑暗处。

此时的阴君山打心底觉得,自己不该出城。

海底的水涌上,她仿佛再也不会醒来,在漫长冰面之上结出一朵在苍白远古冰川的白色山茶花,风雪载途吹下黑袍兜帽。

两千年前的长廊再次出现在阴君山面前,位子上坐着梁轩槿被禁锢的魂魄,女人猛吸气,喊道:“阴君山!”

阴君山表示,头好痛,要长脑子了。

两人见面本来是没有什么,梁轩槿一把鼻涕一把泪,如同林黛玉葬花一般哭得梨花带雨,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现在好了,两人见面如同林黛玉见了伏地魔,没有感情也得造出感情。

梁轩槿哭道:“几千年了,啊啊啊啊啊,让我回到长风渡也好啊,女君啊都怪我,要是我不去找老师会不会是另一个结果?”

阴君山摸摸鼻子,决定把长风渡成为死城的事告诉她,只好说:“长风渡已经是死城了,在两千年前,有人趁着我外出找我那使了脾气失踪的女官,降下天灾,没能来得及守城也落下眼疾。”

梁轩槿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吸了一口莫须有的烟,问:“女君,对不住嘛,被关那么久,我又没见过你还是女公子的样子,还有还有……好像也没什么了。”

“那个时候我失去了记忆。”

“我也差不多啦……”

她装成委屈巴巴的样子,两眼泪汪汪,阴君山撑着脑袋想,是什么导致她那林黛玉倒拔垂杨柳一般的女官,放下自己原本有编制的职位使小脾气跑去圣伊克尔,如果真的像幻境一样是去找罗纳尔德,为什么会爱上一条人鱼?

莫非,她是恋爱脑?

风暴一般的消息在脑海中乱转,阴君山已经开始想象塞壬和梁轩槿站在船头,You jump, and I jump.

梁轩槿看出她的想法,打断道:“这个事还是扶桑帝君让我去做的,那天是个夜黑风高的夜晚……”

“挑重点。”

“扶桑帝君告诉我,西大陆的那位祖神消失不见了,就是罗纳尔德,她给我编造了一个身份,又让我去珀西瓦尔,跟我讲那帮人精给我个圈就要跳,然后随着大航海去找,我不仅没有找到还疯了,这像是个圈套……”

好吧,她才反应过来,阴君山捂着额头,问:“你还知道什么?”

“圣伊克尔岛下有一条漫长的水平面,有一条漆黑见不到尽头的长廊,长廊的尽头是石门,石门的秘密只有历代提灯人知道,上一任提灯人是文德尔,他曾经在阿琳族居住过一段时间。”

艾尔维斯写过一本书,叫《阿琳一族》,阴君山很喜欢那本小说,毕竟之前的她在这个充满魔法与神的世界里是个异类,不信神是个很好笑的事,后来看到了这本书,她突然明白,原来世界上还有憎恨神的人。

天灾带走了艾尔维斯的族人,他一辈子都在复兴族人的路上前进,阴君山仿佛进入了他的老路,死守着一座城不肯离去,他们同样失去了爱人,只不过,阴君山还活着,他已经死去了。

但是问题也在于,自己压根不记得她和梅林相遇,相识与相爱呀,这也算爱人吗?

阴君山开始往前看,幻境是塞西莉亚和月树一手制作,他们想告诉她什么,比如石门蕴含着怎样的秘密,艾尔维斯到底是被谁所杀,现实是否也是个幻境。

她望着长廊尽头的魔镜,一步一步走向那里,脚步坚定不移,直至抚摸到镜面的一瞬间,梅林熟睡的样子显现。

如果梅林还活着,或许他真的还活着。

一旦打开魔盒去探索,秘密一点一点浮出水面,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阴君山会怎么做,她冥想之中,被梁轩槿打断。

女人手心召唤出一副扑克牌,笑问:“二缺一。”

长廊尽头照进光亮,梁轩槿掌心之上漂浮的牌飞到阴君山面前,这不是扑克牌,而是塔罗牌,象征着命运之轮的塔罗牌。

梁轩槿大喊:“回到那个古堡,艾尔维斯的灵魂会指引你前往该去的地方。”

那一刻,她的脸与古堡里的碧眼卡莱尔人重合了。

阴君山到达尽头,脚底踩动水底涟漪,梁轩槿平静道:“晚山,世世代代的先行者将守护你,成功抵达石门。”

那一刻,她的声音与塞西莉亚重合,阴君山推开世界尽头的大门,再回头悄声看一眼,神识看到“梁轩槿”低着头,低声喘息着。

阴君山问:“塞西莉亚,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想制造幻境,扰乱万物规则吗?”

塞西莉亚抽力坐在椅子上,微笑道:“会,如果可以再一次阻止灾难,我将再次召唤你来到圣伊克尔……”

阴君山踏入大门,眼前仿佛若有光,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开心,醒来后掌心攥着塔罗牌。

命运之轮正位,就算是身处于海沃德的命运三女神也无法逆位,他人无法窥见的命运是梅林给予阴君山最好的护身符。

月树看到塔罗牌,低下头沉思,阴君山问:“月树,离着最近的是哪里?”

“日起之地,西伊森高地,是我曾经守护的地方。”

她推开木屋的木门,天漆黑,伊恩不见去处,月树一团浆糊发着光变来变去,阴君山提议在卡莱尔族暂住一天,明天启程回到长风渡,找到艾尔维斯的灵魂再进行一下的动作。

月树很了解艾尔维斯,回了一句:“我觉得他在书中已经给你答案了,因为,我感受不到他的灵魂带给我的共鸣。”

卡莱尔族夜里烧起篝火,他们穿着黑袍子头戴黑曜石面帘,围绕火星跳舞,热情好客的人拉着他们跳舞,伊恩的脸夹杂其中,她嘴唇弯起,看起来很高兴。

其实阴君山没有告诉梅林,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会分泌泪水,造成想哭的假象。

从见到伊恩的那一刻,她有了那种感觉,眼泪慢慢充盈在眼眶,隔着白布条落下来。

谁会没事就说,自己和梅林是母族同脉的人,无非是某个巫师说了,想让对面心爱的人放松敌意。

阴君山用神识看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巫师,他也看着自己,心底里发出的微笑,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今年隆冬第一场雪,顺利下起来。

阴君山额头黏上一朵雪花,冰冷得像遥远在冰川上绽开的冰花,人们跳完舞,让族中年轻的占卜师为外来人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伊恩手里捧着由白山茶花做的花环,亲手放在她头上,抚摸过那双失明的眼睛,又游走在布满伤疤的脸上。

黑锦布抵挡住不再美丽的容颜,伊恩眼眶同样湿润起来,小声问:“疼吗?”

阴君山摇头,安慰着说:“没有感觉,已经很久了,也很久没有梦到你了……好像醒来后梦到一次,你就再也不愿入我的梦中。”

伊恩牵起她的手,拉着她一路走到树林茂密的地方,月亮挂在天上,密林深处有一处被白花环绕起来的湖泊。

阴君山脚踏入湖泊的一瞬间,湖面结成冰,她走到中央石块上坐好,白山茶花香萦绕身边,伊恩手指伸入水中,舀起满满一掌心的水,说:“摘下黑布,湖泊的水会淡化伤口。”

阴君山摇头,微微弯起嘴角说:“以前,很久很久以前,我不相信神,更不相信天灾人祸,直到我从那次幻境中醒来,一切都成了现实,很久之前我去寻找梁轩槿,记忆被更改,可我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因为我和你的记忆,一直一直一直都找不到。”

伊恩将水一点一点泼在她蒙住眼睛的白布上,想让水浸透渗入到眼睛里,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阴君山回到了在圣伊克尔当小女孩的感觉,伸手捧起水泼向她。

“我们还会回到圣伊克尔吗,今年的隆冬也是两个,麦子还没有收,也不知道那三条人鱼还活着嘛,老伯会不会开着车子接我去图书馆工作,戴佩妮……戴佩妮忘了。”

阴君山底下头,无心再捧起水玩闹,伊恩垂目看着水面之上的自己,泪珠融入湖水。

带着稚气的话,两人仿佛回到了圣伊克尔相遇的那一天,阴君山疲惫道:“我们会回到圣伊克尔,梅子酒被我藏在地窖里,我还偷偷藏了一只鸡,是准备做火鸡大餐,搭配两杯热可可一定很好,不能让月树听见,它是个酒蒙子。”

阴君山前仰靠在伊恩身上呼吸匀称,她睡了过去,嘴里嘀咕着:“幻境是假的还是真的,圣伊克尔的隆冬要到了。”

伊恩环抱住少女单薄的身体,轻轻掀开黑布,随后移开目光,小声回应道:“幻境,一半真一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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