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教堂旁的一户人家

长风渡有一座教堂,走进里面可以看到一座银制圣弥神像,这对于崇尚教义的人是狂热无法自拔的,但是对于憎恨神的人是痛苦不堪。

教堂旁,是来自西大陆一户不知种族的人家,他们仇视神,已然死去了上百年,但魂魄不愿离去。

阴君山手指摸到了生锈的铁栏杆,顺着摸到尾巴,是破旧不堪的门,推门而入,门就倒地不起了,这和在圣伊克尔图书馆一模一样,她不禁笑出声,用神识感受屋内的构造,横七竖八的楼梯中央摆着一尊长发没有脸的神像。

很奇怪,一尊没有脸的神像。

大抵半身魂魄的小孩与阴君山擦身而过,恍惚间,塞西莉亚给她的力量在此显现,看到小孩回忆起年轻时的祖父,他抱着尚且年幼的小孩,一声质问祖父:“祂为什么没有脸?”

祖父是个哑巴,啊啊啊啊的说了一通,小孩只好继续自言自语。

“叮。”

阴君山听到了指针转动的第一声,偌大的钟表斜挂在神像上方。

神像前的祖父消失了,四处无光,只剩下小孩。卡莱尔占卜师微弱声音回荡在他身边,睁着碧蓝双目贴在小孩脸上,极其骇人。

“你祖父是个死人。”

阴君山一身黑色袍子隐在夜中,她想起卡莱尔人是巫师血脉的分支,种族小且都依靠占卜为生,她从口袋里掏出盲文,一点一点摸,过了很久找到了一点线索,梅林的母亲是卡莱尔人。

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庆幸,抓完这三个亡魂,要往西大陆走一趟了。

“碰,”一声动响,阴君山用神识搜索着,原来是小孩被吓得后退连连,退到跌坐在楼梯口,他瞬间从小孩长成了大人,嘴里嘀咕着,祖父死了。

阴君山平静的问:“你祖父叫什么名字?”

这是来自于一个生魂与亡魂的对话,小孩捂着头哭起来,风吹动他的话语,最后说出几个字,道:“艾尔维斯·罗格里德斯。”

说完,消失在原地,阴君山对艾尔维斯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只不过记忆错乱带给她部分的遗忘还是太多。

阴君山跟着小孩的幼时记忆,来到左手旁第二段楼梯,最顶层艾尔维斯的书房。

身侧墙上有干枯的绿色液体,阴君山用手指捏起一点放在鼻下,她想应该是藤蔓的汁液,毕竟裂开的墙体长了不少绿色植物,古堡里又充斥着浓郁的玫瑰香,混合起来,并不好闻。

这时,小孩出现在楼梯口,小声说:“可是……祖父很讨厌绿色植物。”

“讨厌绿色植物,艾尔维斯是不会种的吧?”阴君山再次嘀咕道,神识细细扫了一眼,加快脚步上了顶层。

顶层的走廊挂了一张艾尔维斯的画像,脸颊红润丰满,倒是不像个老爷爷。

木板踩踏起来“咯吱咯吱”的响,艾尔维斯枯瘦的身体走在小孩前面,小孩跑起来,抓住飘荡的白色长发。

阴君山抚摸布满灰尘的画像,听两人的对话。

“祖父,你好年轻啊。”

“……”

“祖父你好像都不会变老。”

“叮。”

指针转动的第二声,钟表沉重的声音回荡在任何一处角落,这声音是实打实的。这次不再是恍惚间,更像是有人特意想让阴君山看到小孩和艾尔维斯玩闹的场景。

而长廊尽头,两人不见了。

“阴小姐……”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就像是在幻境中那位懂人心意的戴佩妮女士,阴君山手指用了法术,点燃明火照亮整个走廊。

自那次阔别,许久没见的戴佩妮站在面前,阴君山还有些不习惯,女人看了很久,默默离开。

小孩站在阴君山身侧,说:“我与她交往不深,母亲极度嫌弃这个乱糟糟的老女佣,与父亲大吵着辞退她,祖父不同意,所以她一直留在古堡,往往她的眼中是冷气逼人,疏离感。”

他望着戴佩妮离开的背影继续说:“有日,我亲切的问候道:‘戴佩妮女士安,你在举行什么仪式吗?’她说,亲爱的,你应该来的,快来快来,你祖父要死了。”

阴君山开始怀疑一个事,打心底的怀疑,前往圣伊克尔的海商是艾尔维斯,戴佩妮闻小孩言,停下脚步自顾自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话,神神秘秘,又开始大喊大叫。

小孩飘过去,笃定道:“她在举行某种见不得人的仪式!”

阴君山有些抗拒进入书房,小孩一直笑着往这边看来,她难以抗拒,随之敞亮地走进书房,对小孩笑着点头。

“祖父是个没有任何情感的人,他最大的情感来源来自一名精灵女子,那微微的情感会汇入江河,自打女子离世,祖父就一直在找复活她的办法,那真是逆向而行。”

阴君山转身摇头,一下就撞上了一尊美得不可方物的圣母像,又是在楼梯的正中央,她惊叹道:“天呐!”

小孩潜行到神像旁,笑得诡异,他抚摸着神像,一下一下,就像在抚摸爱物。

“喵。”

不知哪里蹦出来一只黑猫,一只喵喵叫。

阴君山后退几步,跌入一个黑洞,坐在了一团类似棉花的东西,那东西啊的一声大叫,这声音,好吧她应该是遇到老朋友了。

月树吃痛一叫,呜咽道:“救救我,救救我,我已经几百年没吃没喝了,救救我哪有好心人!”

神识看到的月树,比幻境里面的胖了三大圈,阴君山质疑道:“月树,你快胖到我认不出来了。”

月树:“……”

阴君山扶着墙壁站起来,笑眯眯说:“讲真,我们应该算算账了。”

“幻境不是我做的,是塞西莉亚逼迫我,艾尔维斯是海商,他把精灵之瞳给了塞壬想借用梁轩槿天翔凤体来复活爱人,好了,剩下的我忘了你等我再想嘛,救我出去!”

阴君山勉强答应,他们在迷宫绕了几圈,好多次原路返回,月树有些垂头丧气坐在阴君山肩头,她和墙玩起丢石子游戏,过了好久,远处传来了微弱呼喊声。

“小姐,小姐,你听的到吗,左边,在左边,出口在左边,那个孩子叫幼琳。”

是那个卡莱尔占卜师,他们奋力跑向出口,顺利找到了艾尔维斯的书桌后,呼喊声更加微弱的说:“小姐你该去一趟卡莱尔族,找一个叫伊恩的人,那是我的女儿,告诉她我死了,当年我为这个奸商占卜,丧失性命后久久不愿离去,我真是倒了血霉了。”

阴君山嗯了一声,说:“好,我明天就去。”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就巧在,手电筒打不开,书桌却亮了,她靠近几分就亮几分,到最后,光布满小小的空间。

但是碍于眼睛,只能用神识感应,她问月树:“很亮吗?”

月树不想说话,他眼睛有点瞎,睁眼闭眼见看到了艾尔维斯,音容笑貌浮现眼底,随之退口而出:“你还活着吗?”

阴君山问:“谁?”

“艾尔维斯,我看到艾尔维斯了。”

幼琳变成小孩来到桌前,在他记忆中,书房白日黑夜都是要点灯,艾尔维斯没日没夜的写着什么东西,不知疲倦。他的桌子上厚厚一摞纸张,中间夹着一本镶嵌着宝石的古书。

阴君山看到幼小无知的幼琳爬上桌子问艾尔维斯,祖父为什么要绑起自己来!是不是有坏人……

他眼圈泛着红,一刻不停地写着,被操控的羽毛笔“沙沙”,“沙沙”,“沙沙。”

幼琳看到祖父惨白腐烂的脸,发出了最后的质疑。

“祖父?”

时空的齿轮停止了转动,藏匿于时空中的神拨动了指针,艾尔维斯掐住脖子,濒临死亡。他眼中渐渐浮现了一个人的倒影,他长出了皱纹,松散的皮堆在脸上,他真的老了。

神拨动了短针,他死了。

神再次拨动了指针,一具白骨。指针继续运转,白骨成了一捧土。

“叮。”

时针转动的第三声。

幼琳跪在桌子上,捧起祖父,泪水湿润了他。

“祖父……”

他包含着泪意的嗓音并没有唤起艾尔维斯,随风飘散,抚在阴君山脸上,抚在古堡每个角落。

阴君山很好奇,问月树:“他就是这样死的,被神扼住喉咙?”

“忘了。”

“你还记得什么,不过你在这种环境中可以吃胖,也是难为你了,”阴君山吐口气,月树抓狂,坐在她肩头捂着肚子抽泣。

他们就像过客更像回忆一般流淌,平静流走了,阴君山拿出捆魂绳,一连捆了两个,至于最后一个艾尔维斯的灵魂,不归阎王爷管。

走过种着玫瑰花和紫杉树的花园,她想起了在圣伊克尔的小家,怀念之余,隆冬马上就要到了。

阴君山回望一眼,戴佩妮站在窗前,无数的触手淹没了她,艾尔维斯和她永远的葬在这里,玫瑰花开了,又瞬间枯萎,紫杉树紧紧依靠着城堡,它依旧生机勃勃。

第二日,阴君山拿着当天的报纸坐在卡莱尔人面前,月树捧着一块咸点心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今天早上,月树吃了一碗豆腐脑加八根油条,一碗乳酪茶,和三张烧饼。

这脑子里,除了吃就是吃。

卡莱尔人说:“小姐,我叫伊恩。”

“你好,伊恩。”

“嗯,我和梅林是母族同脉的人。”

“你的母亲该告诉我,她为艾尔维斯占卜后死去了。”

伊恩坐在阴君山对面,倒了杯红茶,她叹气道:“你去过圣伊克尔对吗,守着一座死城对吗,你的梦里有石门。”

阴君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她贴近伊恩,温柔道:“亲爱的,你们卡莱尔人会用生命占卜,所以帮我占卜一下,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