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月光下那个斯文儒雅的男人就那么突兀的站在了不远处,他发狠的揪着傅林东的衣领子,然后有节奏和规律的一拳连着一拳揍到人身上,等对方几乎站不住的时候随地一扔,又一脚一脚踹了上去,那一声声明显的撞击生生表露着其中力道有多大。
他身上依旧是白天见到的浅灰色棉质短袖,配着简单的天蓝色仔裤,他蹲身揪住傅林东的头发,将软成泥巴一样的男人往上提了提,熟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冷意,“刘念也是你配碰的?今天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随后将手用力一甩,傅林东顿时又被砸回了地面,顿时痛苦的蜷缩起身子,沈忆枫抬腿又给了他一脚,才迈步走到刘念面前,将不知觉间已经瘫坐在地上的人拉起来,帮她拉了拉衣服,又理了理酒红色长发,轻声道:“走,我们回家!”
沈忆枫搂着她的肩,将狼狈的刘念带出了这条噩梦般的小弄堂。
等上了车,刘念整个人依旧害怕的抑制不住颤抖着,眼眶里还有泪水在不停打转。
沈忆枫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擦了擦,又抽了几张塞到她手里,之后斟酌着道:“幸好赶得及,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这次就当经验教训,以后少和社会上的人来往。”
刘念转头看他一眼,带着鼻音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见你这么晚没回来,所以就过来看看!”两人从认识到现在时间也不算短了,刘念虽然称不上是什么靠谱的人,但说的话没有一次不做到的,既然走的时候说好了会早点回来,就没有晚回来的理由,当然也有可能是生日玩嗨了,沈忆枫也只是以防万一的过来瞧一眼,谁知道就是这么准,撞上了这么一出霸王硬上弓的戏。
刘念没再出声,一直低着头,放膝盖上的双手还在轻微颤抖着。
借着车内照明沈忆枫仔细看了她一圈,小姑娘此刻确实够狼狈的,红色长发凌乱的成了稻草,衣服肩膀那片破了一大块,手臂上还有些许擦伤,看不见脸,不过和着那眼泪鼻涕的也不会好看到哪去。
他抚着方向盘思索该怎么给她做心理工作,对方忽然转头用着红红的眼睛瞪了他一眼,瓮声瓮气的吼道:“看什么看,是不是看我这样在心里偷笑不听你话非要跟人在一块,结果落得这下场?”
刘念委屈的拿手背抹了抹眼睛,她觉得自己丢人极了,这什么眼光啊,之前还在沈忆枫面前把一个衣冠禽兽奉承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就跟自打自己巴掌有什么区别?
刘念越想越丢人,越想越委屈,车厢内很快响起了她低弱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沈忆枫转了转眼珠,之后伸手犹豫着在她脑袋上顿了顿,最后依旧轻轻盖了上去,在她后脑勺上捏了捏,低声道:“十几岁的孩子犯错很正常,识人不清也说得过去,只要记得以后别那么轻易相信别人,做一件事时多方位考虑周全,你还小,还有时间来犯错,这是你的资本,你要抱着感激的心态,因为这会使未来的你更出色。”
刘念抽了抽鼻子,转头看他,“你这大道理还挺多!”
沈忆枫轻笑了声,收回手,发动车子开出去,“多少不管,有用就行。”
这晚刘念确实吓得够呛,一到家便迷迷糊糊的洗澡睡了,只是一个人不敢,非拉着沈忆枫一块。
稳重的男人首次露出些许无措,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低头看身着睡衣拽着自己的女孩。
“我是个男人。”他说,“你今天才……现在却让一个男人在屋里看你睡觉?”
刘念泪汪汪的看着他,“我怕!”
“我说了我是男人。”
“我怕嘛!”
“你……”
两人僵持着,沈忆枫有心想把人直接推了走人,好在忍住了,最后没办法,拖拖拽拽被动的被她拉进了卧室,安置在了窗口的藤椅上。
刘念自己则快速爬上床被子一盖,睡了!
房间里留了一盏灯,刘念把自己缩成一团闭眼睡着,如果她能一直像这样安静点,这个姑娘可能就不会那么讨人嫌了,不对,他摇头,人,生来便是不公平的,只要她是刘念,那么不管做的再好,都会被人按上厌恶的标签。
他紧盯着床上的人,镜片后的双眸渐渐渗出冰粒般的冷意,和往日的温和无害相去甚远。
凌晨时刘念开始做噩梦,眉心拢成一团,身子抽搐般的一抖一抖,额头上缓慢的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梦里她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奔跑,那半身高的野草还是半枯的,身后跟着几头狼,龇牙咧嘴的准备围攻把她吞吃入腹,刘念愁的不行不行的,她不停朝前跑,可愣是没把狼甩掉,跑着跑着脚下的土突然变软了,而身后的狼也突然不见了,刘念鬼使神差的蹲下开始挖坑准备把自个埋起来,这样狼来了也不怕了,挖着挖着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转头,赫然是青白着脸的傅林东。
双腿一蹬,刘念终于醒了过来,她茫然的盯着上方的天花板大口喘气,还有些回不过神。
沈忆枫撑着额头在打盹,这时被她的动静所惊醒,迷糊着眼看过去,对方表现的跟丢了魂似的,他揉揉眼起身走过去,拿了床头柜上的纸巾给她擦汗,手下的人一震,惊恐的望过来,察觉是他,又缓缓松了口气。
“做噩梦了?”沈忆枫在床边蹲下,“还好吗?”
两人的距离有点近,这边没有他的换洗衣物,因此身上穿的依旧是之前那套,但沈忆枫洗过澡,身上有着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眼前的男人很爱干净,不论做什么都有条不紊,站在人前永远是最妥帖适当的模样,或许也是这个原因,让人忍不住对他产生莫名的信任感还有依赖感。
刘念吞了吞口水,嗓子微哑的道:“还好!”
沈忆枫点了点头,帮她拉了拉被子,“那再睡会,醒来就能天亮了。”
刘念见他要退回去,一把拉住他的衣摆,“你在这坐会呗!”
沈忆枫愣了下,指指不远处的藤椅,“坐那不一样吗?”
刘念皱眉拔高音量,“差两三米呢,能一样嘛!”见他不吭声,又弱弱道:“坐这呗,我刚梦见狼要咬我!”
沈忆枫心底隐隐有些烦躁,沉默的站了会,深深的吐了口气,认命的盘腿坐在了地上。
“睡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