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马月娇(马湘兰)拒绝接客?”
秦淮河。
这一日。
杨应魁精虫上脑,又厌倦了家里的几房姬妾,也就想着找名妓马湘兰谈谈心性,让她引荐几个女孩,却闻知马湘兰拒绝接客,而不由得道:“那就去找李瑶儿的安乡阁。”
不多时。
杨应魁就到了安乡阁就见安乡阁大门紧闭,且门外悬着大白布,白布写着“不接”两个大字。
“这些婊子!”
杨应魁忍不住骂了一句,就道:“改乘轿离开,去徐香儿那里。”
但没一会儿,杨应魁的家奴就走来说道:
“轿夫罢工了!”
“什么?!”
杨应魁大惊,又问:“那这些青楼画舫是不是也在罢工,一个个都大门紧闭?”
“回老爷,是的。”
“整个秦淮河的青楼画舫还有戏园都罢工了。”
“连兔爷相公馆都不开了。”
杨应魁的家奴回道。
杨应魁听后骂道:“这跟他们这些贱类有什么关系,竟也跟着罢工!”
“老爷,您不知道,青楼画舫全靠那些落魄文人写词写曲儿教识文化讨饭吃,轿夫船夫什么的也都跟他们关系不错,现在知道是官老爷们的不是,不让他们这些人买到认购劵,自然就同气连枝了。”
“再加上,小的听说,许多人罢工期间还有比罢工补贴拿,罢工补贴比工钱都多,也就都罢工了!”
这家奴回道。
而杨应魁听后沉思了片刻,随后道:“这里面有阴谋,一定有阴谋,走去张公公那里!”
不久后。
杨应魁刚从自家的船离开登岸,就见好些个士子民众正抱着《大诰》等着他。
杨应魁忙问:“你们干什么?”
这时,张允修走了过来,说:“在下张允修,如今领一干亲友来请公与我们进京一趟!”
“进京干什么?”
杨应魁问道。
张允修回道:“自然是请陛下做主,告你杨应魁密谋腐化我张家,坏我忠国公府门风,还唆使锦衣卫霍滁、知府萧大材等私吞认购劵之利!”
说着,张允修就又道:“我们现在奉太祖遗训,将公锁拿进京,还请公配合!”
“拿下!”
张允修说毕就大喊了一声。
于是,五六个壮汉就冲过来,将杨应魁绑成了粽子。
杨应魁不由得挣扎起来:“哥儿,有话好好说,别这样生分啊!”
“再说,伱们张家真的不打算回头吗,令尊好歹也是翰林清流出身啊!”
张允修道:“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杨应魁则在这时候看见了楼上的张鲸,忙喊道:“张公公!替我向张缇帅说说情啊,就算要拿官,也别让民拿官啊!”
张鲸忙躲到了里面去,没理会杨应魁,对也在这里顾允成说:“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
“以在下看,当是张敬修在背后使计,他让家奴闵鸿回家,调走自己奶兄弟霍滁,实际上是为了清理门户,同时借此打击官僚仕宦之人!”
“而且如今只青楼、画舫、戏园、酒楼、乐馆这些地方罢市,只轿夫、银匠、车夫这些人罢工,很明显是锦衣卫在暗中搞鬼,他张敬修就是冲着达官贵人来的。”
“这个张嗣文是要学其父,与天下人作对!”
顾允成这时对张鲸说道。
张鲸听后点首,随即叹道:“可怜杨公,他藏的那么深,也不知道是谁出卖了他。”
张鲸说后就故意看向了顾允成。
跟着一起来的钱一本等也看向了顾允成。
顾允成见此忙道:“我顾家怎么会出卖杨公,就算会出卖,又为何等到今日?”
“算了,人心隔肚皮,哪里知道谁会出卖杨公,只是大家以后还是都要小心些为好,很多事再想去做也别去做!”
张鲸这时打了一句圆场。
众人皆颔首。
“但现在罢工罢市的是声乐场所与伺候人以及珠宝玉器胭脂香料之处,这实在是太影响这盛世繁荣之风貌,还是当尽快结束为好。”
这时,致仕光禄寺丞沈璟这时忍不住说了起来。
“这就受不了了?”
“要去找李卓吾,请李卓吾与那些士民谈判,承认杨公等是罪大恶极之徒了?”
“不是我有意讥讽诸君,诸君都是有卵子的人,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像我这个小黄门,就是个为奴为婢的命,受委屈就是应该的,而诸君作为大丈夫怎么能受委屈,怎么能妥协?!”
孙海这时问了一句,似乎很为这些士大夫不甘也很失望一样。
“难道公公还指望着我们这些君子有复起的一天,还能帮着让公公回到宫里,进司礼监?”
“公公何必太痴!”
“还是安心在南京养老,为太祖守陵吧!”
沈璟忍不住苦笑道。
嘭!
孙海这时把桌子一拍,问道:“难道就真的不再打算把天子从奸党中解救出来吗,不就是鼓动市井寒门百姓逼着青楼画舫罢工罢市而已,让诸君不能寻问柳而已,就不想再跟奸党斗了?你们这样算什么忠臣!”
孙海这么一骂,顾允成等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越发高看孙海。
顾允成甚至过来主动向孙海拱手:“公公骂得好,我等惭愧呀!”
沈璟也跟着落泪起来:“是,骂得对,我们愧对君父,不能救君父于水火。”
虽然顾允成等被孙海骂得一个个好像很受触动,但在行动上该怂的时候并没有犹豫。
似乎不能去风月场所让他们真的很难受。
沈璟在回到苏州后,就立即求见了巡抚李贽,对李贽说道:
“禀抚院,我们几个侥幸购得认购劵的乡宦商量了一下,决定愿意把认购劵让出来!”
“一是因为这认购劵本身就来的不正,如今才知道是萧大材故意讨好我们而背着百姓暗地里卖给我们的,所以,我们怎好再擅自占有;”
“二是均平富本就是圣人倡导,如今士民百姓亦有此请,我们怎能不随民意?”
“故而,我等愿让出认购劵来,且请朝廷以公正的方式发售于苏州士民,以期能尽量惠及更多民众。”
李贽听后很是感动地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天下能否长治久安,就是离不了诸位乡贤深明大义啊!”
沈璟讪笑了笑:“抚院谬赞。”
李贽接着就道:“我这就以此派人与闹事的士民接触,让他们不要闹事,派人来与本院洽谈,如何更好地发售这认购劵。”
沈璟接着又说:“在下有个主意,能让认购劵发售更公平更合惠民的目的。”
“若有好主意,沈公但请讲来。”
李贽忙拱手请道。
沈璟说道:“不如用掣签限购法,每州县根据人口分若干认购劵额度,而这些额度自然是不够当地人人都能买到的,那不如就用掣签法!”
“掣签法?”
李贽忙问道。
“是的,每州县掣到谁,谁就获得购买资格,而已经购买了的没有掣签资格。”
“另外,有掣签资格的也只能买一份认购劵,不能一下子买很多。”
“另外,还可以与完税信用和守礼情况挂钩,需是完税良户和无大奸大恶的清白人家才能有掣签资格。”
沈璟说后又道:“掣签时,由天子派宫廷里与这里面没有牵连的人监督,且让士民也派德高望重的人监督,如此自然不会有人怀疑掣签过程,而令人人服气,没买到认购劵的也就不会埋怨,只会说是自己运气不好。”
“且随着朝廷认购劵发行的越来越多,这样做总会惠及到更多民众,总会天下人人得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