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步步紧逼的六人,曲甯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做?”
“你得罪了郡主,就是得罪了我们,哪里算得上是无冤无仇。”她们似乎觉得曲甯的话太过好笑,捂着嘴笑个不停。
“行了行了,别跟她废话了,待会儿有人过来便不好了。”女子一只手抚摸着怀中的猫,与身旁二人以眼神示意。
“喵喵喵。”
猫?
曲甯注意到了她怀中的猫。
女子见曲甯看向她怀中的猫,手上的动作一顿,不能再拖了。
她将别在袖中的针快速插进了猫的身体里,然后立马松手,猫吃了痛,惨叫着扑向曲甯。
快了快了,只要她不躲开,猫就会划伤她的脸,而她只要再退一步便会跌进池子里。
几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受惊的猫。
然后她们眼睁睁的看着曲甯不慌不忙的往旁边躲了一步,又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那只猫。
脚步之稳健,甚至没有一个微小的踉跄。
“快走吧。”曲甯不理会几人惊愕的眼神,弯下腰将猫轻放下,小猫似乎听懂了曲甯的话,从几人腿脚间的缝隙里钻出去跑了,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杏儿。”
“兰儿。”
“月儿。”
“给我上!”三人齐声道。
曲甯刚直身,便被冲上来的三个丫鬟死死的抱住,拖着她一同跳进了池子。
“咳咳咳...咳咳。”
池子里结了层薄冰,四人落下时顷刻破裂,池水漫入曲甯的鼻喉,她身上的三双手还是不松手,她在水中很快便没了大半力气,只能靠着意识拼命的往岸边游。
不是吧,不惜用几个活人拉她下水?
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真是疯了。
看着曲甯在水中挣扎个不停,岸上的三人才觉得出了口恶气。
“哈哈哈哈,这下子你知道什么人不该得罪了吧。”
“野丫头就是野丫头,下了水就跟只落水狗一样,真是好笑,哈哈哈。”
“哼哼,瞧着差不多我们便走吧,这水淹不死人,待会自然有人过来捞她们。”
“小姐,小姐,我来救你!”菱烟吓得哭了出来,也不顾曲甯吩咐她留在原地,一刻也不敢停留的往荷花池边跑,腿却不争气的一软,就这么摔倒在了石子路上。
三人这才想起野丫头还带着个小丫鬟,她们环抱着胸,居高临下的看着菱烟。
“救她?”
“笑话。”
“你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陪着你主子一起下去吧。”女人轻描淡写的开了口,三人又将菱烟拽进了池子里。
“小姐...呜呜呜。”比起曲甯,菱烟更不会水,刚落下去不到一刻便呛了水叫不出声来了,只是双手不断扑腾着,想要更靠近曲甯一点。
正当三人心满意足的想要离开时,背后突然一痛,她们只顾着看下面的笑话,自然反应不过来,来不及转身便一个接一个的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救命啊!”
“救命啊,杏儿,还不...还不快来救我!”
还在水中的杏儿:.......
罪魁祸首沈书行蹲在池子边,用手中的竹竿儿挨个敲打了一下她们的头,语气散漫又得意,“这招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想不到吧。”
三人被这样羞辱,顾不得已经狼狈不堪,扑腾着往岸边看去,想要看清是谁敢这般对她们,结果也只看见一个红色衣裳的男人,脸上还蒙着块布。
“看什么看,小爷是你们能看的吗?”沈书行拿捏着力道,再次轻敲了一下其中一人的脑袋。
收拾完这边,沈书行立马抽出身后更长的一根竹竿,找准曲甯的位置,伸到她的面前,“快抓住,我拉你上来!”
曲甯快要挣扎不动了。
她好像听见了沈书行的声音。
意识混沌,满目模糊,熟悉的声音将她从濒临晕厥的黑白世界中一把拉了回来,耳边是水声,耳边又好像只有沈书行的声音。
她使出最后的力气抓住了面前的竹竿。
沈书行见她总算把住了竿子,卯足了劲儿往后拉,好在曲甯离得不算太远,不然他也要力竭了。
没办法,既然他已经拥有了脸,总要失去些别的什么,比如体力。
将曲甯拉上来后,沈书行立马又去救菱烟,将主仆二人都救回来后,沈书行已经靠在一边喘着粗气了。
沈书行方才一直躲在假山后面,当亲眼看到曲甯的脸后,沈书行便坐不住了,这于他来说是个好机会,可也不能贸然冲上去救人,欺负她的几个人,他也要给点教训。
于是他转头去长公主府栽竹子的地方倒腾了两根竹子回来,顺道喊了两个公主府的下人待会过来救人。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池子里已经下了五个人了?下饺子呢???
“小...小姐。”菱烟吐了好几口污水才缓过来,看见曲甯躺在她旁边,顿时安心了。
得救了...
她们都得救了。
曲甯完全失去力气晕过去前,看见了那抹红色。
**
“呃...”
好疼,头好疼。
曲甯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映入眼帘的却是陌生的床幔,陌生的陈设。
这不是她的房间。
这是哪里?
“小姐,你总算醒了!”
菱烟推开门便看见已经坐起来的曲甯,一路激动小跑着到床前。
“菱烟,这是?”
“小姐,是沈公子救了我们,他说我们的衣裳都湿透了,不能这么回去,一定会惹人非议,便带我们上了他的马车,回了这处别院。”
菱烟下水的时间不长,喝了姜汤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只是气色有些不好,但曲甯却发起了热,浑身烫的不行。
沈书行便带着主仆二人回了沈家的别院,买来干净的罗裙。
“那他呢?”
原来她没有听错,抓住了根竹竿更不是晕倒前的幻象,而是真的,是真的沈书行来了。
沈书行救了她。
“小姐身上烫的不行,沈公子便出去买药了,也不知怎么还不回来。”菱烟将帕子浸进热水里,拧干后替曲甯擦拭额头上冒出的薄汗。
“我睡了多久?”
“从公主府出来后,大约睡了两个时辰。”
难怪她的头这么疼……
“我想喝点水。”
曲甯不过开口说了几句话,嗓子便干的发哑了,她自小便不常生病,很少有像现在这般虚弱的时候。
这一月她将精力都放在读书学礼上,练功上就搁下了,不然也不会下了趟池子就病成这样。
菱烟备好的是恰好能入口的温水,曲甯两杯下肚才感觉身上的难受缓和了些。
沈书行进屋的时候,菱烟刚服侍曲甯躺下,掖好了被子。
他并不知道曲甯已经醒过了,放轻了脚步,手上端着一碗熬好的药汤。
“沈公子,你回来……”
“嘘嘘嘘。”沈书行赶忙阻止她。
“噗,小姐已经醒啦。”菱烟看清沈书行脸上的煤灰,一时没忍住。
“醒了?那就好那就好。”
“沈公子将药给我便去休息吧,我来喂我家小姐。”
沈书行立即摇头,“我亲自来!”
这可是他辛辛苦苦熬了一个时辰的药,是他的心血和泪水啊!
躺下的曲甯听见这句话,脸蛋莫名的更烫了,原本平稳下来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沈书行出门的急,伞都没拿上一把,赶回来又跑进厨房熬了一个时辰左右的药,来不及洗把脸便着急忙慌的赶过来了。
只见他身上的衣袍湿了好大一片,白净俊俏的脸上沾上了煤灰,发丝凌乱,翘起来了几根头发,像是刚从鸡笼子里钻出来。
偏偏他笑的真诚可爱,曲甯心一动,眼睛竟有些许酸涩。
“凉过一会儿了,不烫。”沈书行边说边拉了个凳子坐在床前,“你坐起来些,我来喂你喝,好吗?”
“嗯。”
“来,慢慢喝,不着急。”沈书行舀了一勺,递到曲甯的嘴边,看着她张嘴喝下,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一个时辰,他能开十多个注了。
而他用了一个时辰熬了这碗药。
不得不说,曲甯真是好有福气的姑娘。
“沈公子怎么会在公主府?”
“我想尝尝长公主家的厨子做的菜好不好吃就去了,喝多酒了出来醒酒,恰好碰到她们欺负你,我转头就去找了两根竹子。”
“竹子?”
“是啊,竹子,用刀现砍的。”
长公主府的竹子……
现砍的……
“我看长的乱七八糟的,正好拿来用了。”
沈书行哪里认不得那是湘妃竹,即便认不得,长公主府养的也不会是什么普通竹子,曲甯听出他的玩笑话,是在拿那竹子替她出气呢。
“那你从哪儿找的刀啊?”
“秘密。”
“好吧。”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沈书行忽然就不会说话了,“我是说喝了药之后,有没有好受一些?”
“嗯,好多了。”
“那再喝点?”
“那再喝点吧。”
曲甯喝完药后便睡下了,沈书行却郁闷了。
明日便是最后一天了。
他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的干了这么多天,曲甯又睡着了。
“你到底喜欢我吗?”沈书行叹了口气,却不能容忍自己现在摇醒一个病人,逼着她说出来。
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时,衣袖被一只纤细的手拉住。
曲甯嘴里模模糊糊的说了些什么。
沈书行僵住了。
他听见了。
她说: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