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决心成为大家闺秀的人,在外男面前显露睡容是极其影响声誉的。
曲甯想要归束言行,因此这一个月多多少少也记住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只不过总忘记就是了。
此刻被菱烟偷偷戳醒的曲甯掐着自己的大腿才没将‘别吵我睡觉’这句话说出口,脸连同脖颈都憋的有些发红。
沈书行倒是平静下来了,甚至有些欣赏她这副窘迫的模样。
她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在他这等美男子面前露出了这般模样,心中怕是又羞又悔吧。
“方才....”曲甯一时哽住,不知该作何解释了,说曲子太好听让人昏昏欲睡?说饭菜太好吃吃饱了有些困倦?不成不成,这些话她回京以前随意说,现在任是哪句都显得不太妥当了。
“无碍,甯妹妹睡着的模样甚是可爱。”沈书行用指骨处撑着下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曲甯,“我很喜欢看。”
若是以前曲唤的部下以“甯妹妹”这样的称呼打趣她,曲甯是当即就拖着人去比试一番的,直到将人揍的不敢再叫她为止,而偏生沈书行这人几次三番的讲出来,她却不生气,难不成这么多年她真是个肤浅之人?
“若是沈公子吃好了,我们便各自离去吧,我出门已经...太久了。”曲甯莫名有些心虚,她很少有底气不足的时候,实际上她只要能记得回家就行。
“哎,难不成甯妹妹是怕被旁人看见和我在一起?”
“并非如此。”
“既然不是,何不再与我出去游玩一番?外边雪下的大,便由我亲自为你撑伞,可好?”沈书行眸子亮亮的,写满了期待的眼神直直的望过来,让曲甯不容拒绝。
曲甯啊曲甯,你怎能做肤浅之人?
“既然沈公子诚心相邀,我也不好再拒。”
沈书行心中本就有十成十的把握,见曲甯果然应下,更觉得自己的计划势在必得,也不枉他去冰湖里游了一次,说起此事儿,他身子还未好全呢,何不借此再……
沈书行将伞撑开,往曲甯方向多移了些,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猛的咳了起来,他连忙将头偏去,缓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向曲甯,眼角处似乎因方才咳的太凶有泪花泛了出来,他抬手轻轻拂去,满不在意的笑道:
“染上了小风寒,一时没忍住,没吓着你吧?”
当日夜里,那湖水单是在岸上瞧着便冻人,更别提沈书行为了救花花在里头泡了许久,不沾染风寒才是奇怪,只是他自己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没有展露出半分不适,难不成是一直在克制,出了门迎了雪风才一时没忍住吗?
曲甯再抬眼看他时,就总觉得他脸色有些虚弱了。
“若是沈公子身子不适,还是先回家歇息吧。”
“你可是担心我?”
“沈公子为了救小狗而染上风寒,我本应关心一二。”曲甯在心中掂量了一下,最终这样说道。
简直是蕙质兰心,知恩图报的大家闺秀啊。
不过这话听到沈书行耳朵里,就显得有些客气疏离了,他耷拉着眼,连声音都低了几分,“若不是因为这个,你就不担心我了?”
两人才第二次见面,这简直是耍赖皮。
曲甯虽心中这么想,但看见他此刻的神态,却不由得心生一丝怜悯。
“这……我也不知如何作答。”
“既然不知如何回答,那便是也会担心我了!”沈书行想到她方才的话,又道:“我不回家,若是现在回去了,岂不少了与你同处的时间?”
“可我们……”
曲甯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一阵震天响的锣鼓声打断了。
原来是游街的花车来了,唢呐声与鼓声震天响,寺马街上的百姓也渐渐多了起来,还有小孩儿跟在花车后拍手叫好。
“今儿怎么会有花车游街?往年这个时候可是没有呢。”
“或许是哪家的老爷图个喜庆呢,毕竟年节将至了,咱们也能沾光乐上一乐呢。”
“真是热闹啊。”
围观的百姓交谈起来,脸上皆洋溢着笑意。
沈书行见曲甯被这花车吸引了注意,嘴角悄悄勾起。
“马惊了!快躲开!!”
花车在将要行至曲甯几人身旁时,拉车的马儿忽然受了惊吓,眼见着便要带着整俩花车撞向曲甯和沈书行了,在场的人瞬间落荒而逃,更有人害怕的捂上了眼。
这是任谁都无法预料的。
伞下的两人怕是要遭殃了。
“小姐!”原本随着人群望着花车傻乐的菱烟惊吓的看着狂奔的马儿,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沈书行早已在心中预想好了一切,正要照原想的计策拉住曲甯的手带她跑时,身旁站着的人却忽然没了。
与此同时,一声悠长的哨音响起。
漫天白雪间,原本惊乱的马儿温顺的停了下来,蓝色衣裙的少女抚摸着它的毛发,她的脸色十分平静淡然,嘴里还哼着什么调子,一片岁月静好。
沈书行:???
菱烟:呀,险些忘记小姐养过马了。
曲甯和马算得上是深交了,她在西北时还曾收服过几匹烈性的马,以前她用手指吹出的哨音能让马儿安静下来,方才也是情急之下想着一试。
被受惊的马甩开的鼓手也追了上来,接连向曲甯道谢。
这花车和马都是有人花了大价钱雇来的,若是在他们手中受惊跑了,不但原先的工钱没了,还要赔好些银两,幸而遇上位懂驯马的姑娘,他们自然万般感谢。
而花了大价钱的本人对此情形却并不满意。
沈书行撑着伞快步走到了曲甯身旁,见她发丝上落满了雪花,自然而然的伸手拂去,眸子里却带着些许幽怨。
“甯妹妹竟知晓驯马之术?我好是惊喜!”
惊喜倒是惊喜了,他没救成人,一百两银子打水漂了。
她不是应该被吓的愣在原地动弹不得了吗?怎么还能让那些马儿安静下来???便是连他这个幕后策划之人,在看那些马冲过来时也有一瞬的惊慌呢。
曲甯胡诌道:“曾在书中看过,便想一试罢了,大约是碰巧了。”
“你没受伤便好。”沈书行在她身上看了一圈,这才松了一口气。
曲甯看他模样的确很是担心自己,心头竟有几分莫名的雀跃。
“甯妹妹方才受了惊,再让你随我出去游玩便不是了。”
曲甯正想说无碍时,沈书行又道:“我自己倒是无谓,可你不同。”
沈书行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了。
他伤了风寒不要紧,但曲甯受了惊吓可不是小事儿。
沈书行今日受了挫,只能从言语中补些关心,好让今日功夫不白费太多。
他沦落至此地步,那两匹马要负全责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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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甯自回房后,心神便有些不宁。
花花的腿脚不利索,此时正蹭着曲甯的裙边撒娇,跟不久前见了曲甯跟见了鬼似的撒腿跑的小黑狗完全不同。
她将花花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
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这只小狗好像跟她也才认识不久。
花花……沈花花?
“噗……”
“小姐,您在笑什么?”菱烟端着小厨房熬好的鸡汤正走进来便听见了曲甯的笑声。
“没什么,你端了什么来?”
“夫人特意交代给您熬的鸡汤,方才芳月叫我去端来的。”
“等放凉些再喝吧。”
嗅到一丝不对劲儿的菱烟将鸡汤放下后,“小姐,您方才不会是在想沈公子吧?”
“你尽晓得胡说了?是不是房间给你住的太舒服了,不如让花花……”
怀里的花花应景的叫了两声。
“小姐小姐,我错了!”
与此同时,紫薇楼内。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想出的法子?”林子涵捧腹大笑,丝毫不顾脸色铁青的沈书行。
“你现在这吃瘪的样子,我也是头一次见,稀奇,真稀奇,这曲甯真是个神女子是也。”
周平生用扇子抵着下巴,“半月之内,难咯。”
“难?难在何处?”沈书行跳起来,很是不服的道:“小爷我一点也不觉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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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六没想到沈书行这么快又找上门来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连打了几个哈欠去迎接沈书行,心里不断的骂娘。
“一早便见着沈公子,真是我肥六好福气啊。”
“不知沈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小的?”
“你继续为我打听,尽快。”
肥六对于自己胡编乱造却没露出任何破绽的话开始产生怀疑,一次就算了,两次还这么碰巧?
“这……这消息总会有差误,沈公子还愿相信我,肥六真是感激不尽。”
“我不在乎差误,你只需告诉我即可,不用担心其他。”
“是是是,我一定尽心尽力。”
听沈书行这话,肥六心中便有了个底,也不一定是碰巧,或许只是这位沈大公子玩性大发,两次没遇上还想着继续呢。
他连说话都更有了几分底气,“今夜便将消息送到沈公子耳边。”
沈书行也不再与他多讲,扔下银子便走了。
“娘奶奶的沈书行,大早上扰人清梦。”肥六嘴里骂道。
原本已经走远的沈书行却忽然折返了回来,肥六暗道不妙。
该死的,这么远都能听见?
“对了,这次不止要她日后的动向,你再帮我查查她有何喜爱之物。”
“欸欸欸,得咧!”
作者有话要说:马:我真的是有些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