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上午,斯隆家的绑架案发生后的第二天,由哈里·帕特里奇率领,丽塔·艾布拉姆斯任高级制片人的特遣工作组在CBA电视台新闻中心大楼首次集中。
丽塔头天深夜从明尼苏达赶来纽约,上午8点钟早早来到新指定给工作组的办公室。哈里·帕特里奇晚上住在洲际饭店一套豪华舒适的套间里,这是CBA电视台为他提供的住宿,他紧接丽塔也来到这里。
他没有费时间去作寒暄,劈头就问:“有什么新进展吗?”
“绑架问题上一无所获,”丽塔答道,“不过克劳夫的房子外却是乱哄哄的一片。”
“什么事乱哄哄的?”
他们俩正在派给工作组的会议室里,丽塔仰靠在一张转椅上。虽说她只是短短的略作休息,可却显得精神换发,重又恢复了她往日的活力和干劲。当然她那尖刻泼辣的独特性格也依然如故,这可是与她共事的人十分欣赏的一点。
“如今,人人都想与节目主持人挨上一点边。那些克劳夫迷得知他的地址后,全都涌向了拉奇蒙特。可说是数以百计,也许是数以千计。警察感到难以应付,他们正在设置路障。”
“我们有摄制组在现场吧?”
“当然有。他们整夜就露宿在那里。我让他们一直呆在那里,等到克劳夫离开来上班。那时我会派另一个组去替换他们。”
帕特里奇点头同意。
“按理应该设想绑架者以及他们的行动已经离开拉奇蒙特,”丽塔说,“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再在附近呆上一两天,防止突然冒出什么新情况。当然,你有另外的想法又当别论了。”
“哲时还没有,”他说。接着又说:“你知道在人手方面我们拿到的几乎是一张空白支票吗?”
“昨晚我听说了。所以我一开始先要了三个制作人:诺曼·耶格、艾丽斯·埃弗利、卡尔·欧文斯。他们很快就到来。”
“选得漂亮。”帕特里奇对这三人都很了解。他们的才干堪称是CBA电视台中最出色的了。
“我想,”帕特里奇说,“尽快让我们所有一起合作的人开个会。分派一下任务,然后着手准备供今晚新闻使用的内容。”
丽塔看了一眼手表:8点45分。
“我在10点钟把它召开起来。”她说,“现在我想再了解一下拉奇蒙特发生的情况。”
伦敦站的研究人员特迪·库珀言而有信,乘坐当天早班“协和”飞了过来。他直奔工作组的办公室,赶到时离上午10点还差一小会。他先向哈里·帕特里奇接着向丽塔报了到。三个人一道朝会议室走去,与会者正纷纷到来。
去会议室的中途,库珀遇着了克劳福德·斯隆,斯隆也是几分钟前刚到,还在为拉奇蒙特的经历感到惊魂未定。
库珀清瘦的高挑个儿,精力旺盛,极其自信。一头金发,平直柔弱,长度远远超出了时下流行的长发,一张白皙的脸盘,脸上长满了粉刺。这一切,让人觉着他还不到25岁。他虽是道道地地的伦敦人,可以前多次来过美国,对纽约也很熟悉。
他对克劳福德·斯隆侃侃而谈:“听到有关你老婆和家里人的消息很难过,斯隆先生,不过你放心,现在我来了,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我就会把这些无赖贼找出来,这是我的拿手好戏。”
斯隆扫视了帕特里奇一眼,疑惑地扬起眉毛,似乎在问:你确实认为我们需要这个家伙吗?
帕特幽默地说:“谦逊从不是特迪的毛病。我们给他一些活动天地,看看能搞出点什么名堂。”库珀对他们的这些表示,似乎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安。
“你完全可以照你的主意办。”帕特里奇回想起以前几次目睹库珀工作的情景。“你负责这里的研究,还有两名助手。”两名年轻的研究助手,是从CBA电视台的另一个项目中借来的一男一女,已经到了会议室里。在等着会议开始的片刻间,帕特里奇给他们互相作了介绍。
一到10点钟整,丽塔·艾布拉姆斯亮开嗓门,打断了整个房间里嗡嗡的交谈。“好了,诸位,让我们开始吧。”她坐在一张长桌的一端,哈里·帕特里奇在她身旁。莱斯利·奇平翰也来了,他坐在桌边。当她和丽塔的目光相遇时,相互不易察觉地微笑了。
克劳福德·斯隆坐在桌子的另一端。
同时,在桌边落座的还有丽塔物色的三位制作人。诺曼·耶格是三人中年龄最大的,他是CBA电视台的一名老将,曾干过新闻业的各方面的工作。他说话轻声细语,足智多谋,很有学者风度。
挨着耶格的是艾丽斯·埃弗利,20多岁,堪称新闻制作业里一颗耀眼的新星。她娇小玲珑,秀美俏丽,是哥伦比亚新闻学院的毕业生,头脑机敏,思考问题快如闪电。在追踪刁钻难以深挖的新闻时,她的尖刻和诡谲足以与拉斯普京相匹敌。
第三位制作人,卡尔·欧文斯是一名踏实肯干的人,依靠持之以恒,任劳任怨地勤奋工作获得了人们的尊重。有时他和记者携手从事某些调查,能在对手们都纷纷放弃以后大获成功。欧文斯年龄在耶格和艾丽斯·埃弗利之间,没有他们那样富于创造性,但却稳实可靠,对本行业的了解博大精深。在桌子边以及紧靠着坐在后面的有特迪·库珀和两名研究助理,一名从全国晚间新闻撰稿班子借来的撰稿人,工作组的高级摄像师明·范·坎,还有一名女秘书,作为组里的干事。“嗯,我们都知道为什么到这儿来。”丽塔的会议开场白口气严肃,“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如何着手工作。首先,我讲一下安排。然后,由哈里就我们编辑工作的方向下达指示。”
丽塔稍稍顿了一下,抬起月光看着桌子对面的斯隆。“克劳夫,我们就不再多讲什么其他话了。我想,我们每个人一说起来都免不了要激动一番,你已经够痛苦的啦,我们不必再去触动它。不过我要代表我们大家对你讲一句,很简单的一旬:为了你,为了你的家庭,也为了我们自己对这件事的关注,我们将尽最大的努力。”
工作组的其他成员都不出轻声附和着,表示赞同。
斯隆连连点了两下头,好不容易说:“谢谢你们。”他的音声哽住了。
“从现在起,”丽塔说,“我们将从两个层次上开始工作;长期的计划和每天消息的报导。诺姆,”她对着那位年龄较长的制作人继续说,“你负责长期的。”
“行。”
“艾丽斯,你的任务是日常报导,从准备供今晚新闻使用的内容开始,这一点我们过一会儿来讨论。”
艾丽斯爽快地说:“明白了。”
丽塔对着第三名制作人欧文斯,说:“卡尔,你的工作是在这两项任务间,根据需要来回协助。”接着又说,“我将密切配合你们三人一道工作。”
她把目光转向库珀。“特迪,我知道你想去拉奇蒙特。”
库珀抬起头,咧嘴一笑。“是的,夫人。去仔细调查一下,就像著名的福尔摩斯那样。”他转向大伙儿,又加了一句,“这一方面我可是特别厉害。”
“我们的会议结束后,”丽塔关照他说,“明将带两个接替任务的工作组去拉奇蒙特。你和他一起走。”
“明,”艾丽斯·埃弗利对这位摄像师说,“你去拉奇蒙特前,我们两人谈一谈,好吗?”
明点了点头,他那张黧黑的方脸上和以往一样,没有一丝表情。
“眼前,大概的安排就这些。”丽塔说,“现在,更重要的是编辑工作的指令。哈里,该你啦。”
“我们首要的目标,照我看,”帕特里奇开始道,“是尽量多了解绑架者。他们是谁?他们从什么地方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当然,他们自己很快也会告诉我们的,可我们不能等到那时候。眼下,我无法告诉大家我们怎样才能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只好让我们一起开动脑筋,集中考虑现有的各种情况,加上每一条新近送到的消息。今天我要这里的每个人都留心看一下我们所有的资料,记住一切细节。”
会议结束后,帕特里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了记者们都十分熟知的做法:动用电话。
他面前打开着自己的蓝皮本,这是他所认识的人的通讯录,这些人遍布世界各地,以前曾经有过用处,说不定会再次帮忙。另外,那里面还包括他帮忙过的人,在他们需要之时,为他们提供过消息。在新闻这一行里,到处存在着积欠和积蓄,每逢眼前这样的时候,就会动用积蓄。同时,多数人会对于能为电视新闻部门相求而觉得受宠若惊,这也是很有益的一点。
头一天晚上,帕特里奇参照蓝皮本,拟定了一个第二天准备通话的人员名单。此刻,他面前的这份名单上的接头人分别来自司法部、白宫、国务院、中央情报局、移民局、国会,好几家外国使馆,纽约警察局,渥太华加拿大皇家骑警队,墨西哥司法警察局,另外还有一名专写现实生活中的犯罪案的作家,和一名包揽团伙犯罪官司的律师。
接下来的电话交谈大都是低调的,开头常常是这样:“你好,我是哈里·帕特里奇。我们有一阵儿没有联系啦,想打个电话了解了解生活得怎么样。”随后会问起他们的妻子或丈夫、情人、孩子的情况,这些名字帕特里奇同样记着,继续保持私人通话的方式,末了,自然而然地引出面前的话题。“眼下,我接手了斯隆家的绑架一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谣传,或你自己是否知道些什么。”
有些时候,问题会更加具体。这件事可能是谁干的,对这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猜测?你认为恐怖分子有可能涉足吗?如果是这样,来自什么地方呢?你能在四周打听打听,听到点什么给我打电话吗?
这一做法久已形成,一个接一个地拨电话。时常会令人厌烦,所以始终需要耐心。有时,会从中得到一些消息,偶尔还是些过时的东西,但多数时候是一无所获。今天的通话也未带来什么具体收益。不过,事后帕特里奇觉得最有趣的莫过于与那位包揽团伙犯罪案的律师之间的交谈了。
一年前,帕特里奇帮过他一个忙,或者起码那位律师是这么认为的。这个人的女儿随学院去委内瑞拉旅游,在那里参加了一次吸毒狂乱活动,结果成了美国全国新闻的素材。
不知怎么的,姑娘的父亲在纽约了解到了这次报导,还有图像。他通过电话找着帕特里奇,请求帕特里奇不要用上他女儿的名字和形象,他说自己的女儿是这群人中年龄最小的,以前从没有出过麻烦,要是在全国张扬开来,会毁了她的一生。后来,看到CBA电视台没有直接提及这个姑娘,这位律师给帕特里奇寄来二张1000美元的支票。帕特里奇把支票退了回去,并附上一张礼貌客气的条子。自那以后,两人一直未通音信。
今天,这位律师在听完帕特里奇闲谈式的开头后,直通通地回答说,“我欠你的情,你现在想得到一些东西,告诉我是什么事。”
帕特里奇讲述了一遍。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电视上的除外,”律师说,“据我了解的,我肯定我那些顾客中没有谁涉足这件事。这类事他们不沾手。不过,有时他们会听到一些其他人听不到的情况。今后几天里,我会悄悄地四下打探打探。如果能摸出点什么,我会给你打电话。”
帕特里奇感觉到他准会的。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帕特里奇已与名单上一半的人通了话,他停下来歇一歇,到会议室里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回来后,他把《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浏览了一番,在电视新闻部里,这是每个人每天必不可少的事情。
查克·英森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帕特里奇的阅读。
“我带来了今晚的编排计划,哈里。”执行制片人话音未落,人已跨进办公室里。“我们将分开主持新闻节目。你是其中的一半。”
“后面还是前面?”
英森微微一笑。“我们谁又能知道呢?不过,从今晚起,你将主持一切与斯隆家绑架案有关的内容,它将继续占据我们的头条位置,除非在播出之前,总统遭了枪击。克劳夫像往日一样,主持余下的新闻,问题是我们大家都觉得,如果有一伙暴徒——无论他们是谁——还想左右CBA电视台的生活的话,那我们注定就完了。”
“这样安排我没有意见,”帕特里奇说,“我猜克劳夫也没有意见。”
“坦率地说,这是克劳夫的主意。如同任何国王,他感到离开自己的宝座时间太久了会不安全的。再说,他呆着不露面也丝毫无济于事。喔,还有一件事,新闻结束前,克劳夫要即席讲几句话,向那些为他的家庭写来慰问信,或用其他方式表示其他关心的人致以谢意。”
“即席?”
“当然,我们有三名撰稿人正忙着查看那些来信呢。”
帕特里奇感到很有趣,不顾当时的情形,说:“你们二位眼下又和好了嘛。”
英森点点头。“在这一切了结之前,我们无言地宣布了休战。”
“那么过后呢?”
“那就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