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次是真的病了,茂长安这才知道,原来陛下说的都是真的。
咳症由来已久,已经不能再拖了,今天生病也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父皇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
茂长安此时有些茫然,自己费工夫这么久,一定要在陛下走之前收拾他全部的儿子吗?
陛下病危,众人几乎是前后脚到宫里。
二王爷心想,陛下之前那么对三弟,此时恐怕要改心意,此时让人去说两句,说不定这太子之位就会易主。
毕竟外面都说是太子气的陛下生病。
二王爷看了看身边沉默不语的太子,心里高兴的很。
可能只有天家父子,才有儿子这么盼着父亲去世吧。
不由得二王爷的喜色就带到了脸上,让霍阁老跟梁阁老多看了二王爷几眼。
梁阁老微微摇头,这二王爷之前是最聪慧的,人人都夸他聪慧,到了如今不知是被人捧杀的了,还是天性如此,竟然变成了这样。
陛下病危,皇后跟德妃是第一时间赶到的。
此时内侍将皇后跟德妃请了出去,转而看了看二王爷跟太子,以及三位阁老。
这时便是要嘱咐继承大位的人了。
二王爷想着,自己筹划了那么久,正好在这节骨眼上狠狠给太子泼了脏水,父皇又一向喜爱自己,就内侍那一样,二王爷都觉得热血沸腾,猛地站了起来。
谁知那内侍知道:“太子殿下,三位阁老,陛下有请。”
茂长安脸色沉的很,带头去了陛下跟前,三个阁老也是一脸沉重,跟了过去。
二王爷见此有些不敢置信,赶紧上前一步拉住正要一起进去的内侍道:“我,我呢?”
内侍恭敬道:“二王爷稍等片刻,还未听到陛下传召呢。”
外面跪着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说好的陛下厌弃了太子?说好的要改立二王爷呢?
一些言官见此已经将手里的奏折塞了回来,原本跟二王爷说好,趁着陛下不喜太子,趁机要改立二王爷的人,都噤了声,
宫殿里,陛下已经开始咳血,茂长安眼圈微红,上前一步要给陛下递水。
陛下让人拦了拦道:“今年开始,就已经是咳血了,只是瞒着你们,怕朝中慌乱。”
茂长安不知该说什么好,陛下又道:“江山传给你,我是放心的,以前跟你说的种种,只盼着你能记住。”
话虽说的云里雾里,茂长安知道父皇是说江山稳固的事。
此时茂长安只能磕头无声流泪。
陛下见此也有些感慨,转而对三位阁老说道:“我走后,还往三位阁老辅佐新帝,三位都是朝中的顶梁之臣,有你们看着我也放心。”
那三位阁老自然是颤颤巍巍的说好。
陛下其实要说的,早已拟好圣旨,此时陛下也是无力再说话,只让内侍一会到外面跟各位大臣宣读。
歇了会,陛下又对太子道:“我知你心里还在怨你两个哥哥,自我走后,不管你对他们如何,只愿看在父皇的份上,让他们当个清闲王爷,留着身家性命,不给你添乱就行,此事就让三位阁老做个见证。”
这话就是给自己的大儿子跟二儿子立个护身符了,陛下也知道,说让另外两个王爷有什么权力,肯定不现实,不如留条性命,享受着荣华富贵。
茂长安此时只能答好,父皇一片爱子之心,是从未有偏颇的。
陛下又咳了几声,阁老们也是哭的泣不成声,见此陛下让内侍跟三人一起出去宣圣旨。
今日就传位给茂长安。
朝中的官员一一都有安排,这些都是秘密交给茂长安,好让陛下最后为太子最后铺一次路。
茂长安再站在殿前的时候,已经是双眼通红,茂长安自己也不知道,这时自己是真的还是演的,总之心里是真的悲痛。
朝中的大臣见刚刚陛下宣了太子跟三个阁老,就知道大位已定并未有什么反抗。
只有二王爷此时还是一脸不敢置信,他的设计,他散布的谣言,就那么没用吗?
圣旨刚刚念完,二王爷不去谢恩,拦着内侍道:“我想去见父皇,我能去见父皇吗?”
内侍有些犹豫:“二王爷容我进去禀告一声。”
得了陛下的话,二王爷这才踉跄的进了宫殿。
宫殿里有些淡淡的药味跟血腥味,二王爷知道父皇没多少时日了。
刚进去,二王爷就跪在陛下面前道:“父皇,为什么?为什么三弟他作恶多端,他名声那么差,为什么要。”
话未说完,陛下看了二王爷一眼,原本以为二儿子是为了看自己的身体,没想到一进来说的竟然是这事。
陛下冷声道:“太子他真的作恶多端吗?他是什么什么样的人,太子夫妻俩现在的名声如何得来,你真的不知道?”
没想到会被父皇反问,二王爷跪着磕头道:“不知道,父皇你偏心,你就是偏心三弟。”
刚刚还在太子那给二儿子要了个情面,如今又被他指责偏心,陛下被气的猛咳了几声,竟然又吐了血。
那二王爷还不依不饶道:“父皇你不能这么偏心,你这身体不就是被三弟气坏的吗?”
陛下此时已经完全冷脸,但见还在磕头的二王爷,陛下淡淡道:“你过来,走近些。”
二王爷还以为父皇被自己打动,此时已经没了理智,跪着往陛下榻前凑。
陛下见二王爷笔直的跪在自己跟前,撑起身子,一巴掌狠狠的扇了过去。
殿里马上一片混乱,内侍忙去安慰陛下不能动怒。
那二王爷捂着脸不敢置信,陛下指着二王爷骂道:“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私下做了多少事,当我不知道吗?太子的前两个未婚妻,正雪侄女,还有我前段时间生病你塞过来的药,你当你父皇是个傻子糊弄吗?”
二王爷不敢说话,陛下喝口温水平息了些怒火道:“以后你安心在家就好,我已经拟了圣旨,免去你身上的职务,我知道你跟太子有旧怨,这样才能保的你一生平安。”
这样做,在陛下看来,是为了二王爷好,二王爷的品性跟能力,在陛下看来都不如太子,让太子做皇帝好的多。
但陛下也知道,太子跟二王爷的旧怨不少,就单单乌将军家的长女,也就是太子之前的未婚妻之死,跟二王爷有很大关系。
等他日太子掌了权,就算太子不计较,也免不了被乌将军逼着清算二王爷。
不如自己就先免去二儿子的职务,让乌将军无话可说,好歹让二王爷不受罪。
可偏偏这份爱子之心,在二王爷看来是偏心。
若是偏心,就应该趁着自己在的时候,将大儿子二儿子全帮太子清理了。
这也是先皇帮现在的陛下做过的。
听了陛下的话,二王爷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出情绪,他早在陛下喊太子跟三个阁老进宫殿的时候,理智已经丧失了。
此时更是恼火丛生,一心觉得陛下就是偏心。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二王爷抬头就看见昔日健壮的父皇,此时已经成了一个老人,头发稀疏,精神不佳,撑着身体的胳膊微微颤抖。
自己还怕他干什么,怕这个老人干什么?
二王爷飞快的从自己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直接抵在陛下的脖颈上。
内侍也没料到二王爷会这么做!
当下惊的尖叫。
反倒是陛下先冷静下来道:“二王爷,你这么做,可知道后果?”
二王爷此时已经有些癫狂:“不知道,会怎么样?会死吗?怕什么啊。”
话音刚落,因内侍的尖叫,江阴公已经带人闯了进来。
随后跟着的就是太子跟大王爷,朝中重臣也来了不少。
都看着那个已经疯了一样的二王爷用匕首指着自己的父皇!
二王爷对着太子道:“三弟,你不是孝顺吗?如今用的头上的帽子,换父皇可好?”
听此,茂长安二话不说,直接将太子的冠冕摘下来扔给二王爷。
二王爷低头看那冠冕冷笑道:“你是最会做戏的,最会骗人的。”
大王爷见二王爷手中的匕首越靠越近急忙道:“二弟,你不要糊涂,这可是我们父皇啊!”
大王爷反而让二王爷脸色的讽刺更加明显:“父皇,是三弟一个人的父皇吧!你忘了他是怎么免你的职,让你从高高在上的王爷,变得如此落魄吗?”
说着,二王爷的匕首就更近一分。
大王爷哑声道:“那是我自作自受,从来都没埋怨过父皇,我的罪万死难辞其咎,你放过父皇吧,无论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二王爷此时已经没了理智,看了一圈人,对大王爷道:“怎么你也学的虚伪了,这样好了,你说你的罪过大,那你不如以身代父,砍自己两刀,我就不动父皇!”
众人都被二王爷的疯言吓到,大王爷咬咬牙,果真从侍卫那拿来佩剑,朝自己挥了两剑。
茂长安见此赶紧让人去找御医,转而对二王爷道:“你所求不过是皇位,我给你就是,你所恨,也不过是我,如今父皇身体弱的很,不如让我替父皇可好?”
二王爷听了有些犹豫,又见陛下咳血,话都说不完整,见局面已经挽回不过来,知道自己出去就是一个死,索性对茂长安道:“皇位我是肯定得不到了,不如这样,将贤惠山往西,一共十府全都划给我,派马车送我过去,就以你做人质,茂长安你同意吗?”
贤惠山前边便是龙川道,乃是天险,若是二王爷真的化贤惠山而治,怕是真的这十府都要失去,说是割裂了三分之一的大茂也不为过。
但此刻已容不下挣扎,茂长安说着就要换人,二王爷放下父皇,将匕首指向茂长安。
原本以为就要出宫殿的二王爷,此时脸色狰狞,直接将匕首刺入茂长安的胸膛。
那二王爷估计也知道茂长安是缓兵之计,此时大喊道:“我今日是决计活不成了!茂长安你同我一起去死!”
好在御林军的好手就在一旁,茂长安自己也躲了躲,刺偏了一分,好在没刺到心脏上。
二王爷已经被御林军直接绑住。
此时内殿乱作一团,茂长安捂住胸口,忙吩咐道:“清理内殿,众人都出去,不要惊扰父皇。”又对江阴公道:“劳烦江阴公派人贴身护住父皇。”
江阴公点头道:“我会亲自守着,太子先去疗伤吧。”
此事也是预料不急,谁知道二王爷会如此行径。
陛下已经被御医围住开始诊治,也有御医让太子快去上药。
血已经是有些止不住,茂长安唇色发白,显然是失血不少,便也不强撑,找了个屋子让御医包扎。
可他也不能歇息,如今朝臣肯定是人心惶惶,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简单包扎后,茂长安也不敢当耽搁,刚要出去,只见穿着太子妃服饰的妻子,也到了皇宫,跟母后一同出现。
两个女人神色都是少见的慌张,急忙赶过来,看茂长安没事,这才放心,夏柔蔓仔细问了太医,心里安心了些,茂长安看着妻子的眼中隐隐有泪光,心下软的不行。
背着母后偷偷搂了搂妻子,低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好好的。”
夏柔蔓也只能点头,两人携手出去,皇后也只当没看见。
这三人再出去,身份已经是大不同。
皇帝病重,大权都交给了如今的太子茂长安。
原本就虚弱的身体,被之前的闹剧让皇帝的病更重了。
如今的局面,也就是维持着陛下的生病,权力已经转交给了太子。
夏柔蔓觉得有些不敢置信,一切都来的太快了。
可该忙的事还是要忙,茂长安变得越来越忙,太子府如今也开始招待客人。
夏柔蔓甚至不用多说什么,只要尊贵的坐在太子府里,人人都知道他们会成皇宫的主人之一。
夜里私下,夏柔蔓看了太子的伤口,小心的上了药,让茂长安笑道:“蔓蔓你再小心我也疼啊,不如给我来个痛快。”
夏柔蔓猛地抬头,拍了茂长安的胳膊狠狠道:“不许说这个话。”
茂长安摇头:“你可越来越凶了。”
这让夏柔蔓有些不好意思,给茂长安穿了里衣,两人这才准备去睡。
只是躺在床上,夏柔蔓一点睡意也没有,转身对茂长安说道:“我现在还是感觉很不真实。”
茂长安知道妻子在说什么,搂着妻子道:“我也没想到,一切发生的这么快,父皇的病是真的严重。”
说着,茂长安声音有些悲伤:“他真的是个好父亲,不管以前别人对我怎么样,父皇在我面前都是一视同仁,不管对别人如何,我们三个都是对我们很温柔。”
用温柔来形容一个皇帝,茂长安自己都觉得好笑。
但又是事实如此。
茂长安转言道:“凡事慢慢来就行,不懂的就去问母后。”
夏柔蔓笑着点头:“现在没人敢在我面前触霉头了,有什么话都是背着我说的。”
“身在高位,不过是非议两句。”茂长安安慰道,不过他也知道妻子并未真的在意。
想着事,夏柔蔓又道:“自从白河前相遇,我觉得自己变了好多,若是让以前的我,我是肯定不敢当什么太子妃的,也没能力料理这么多事情。”
听此,茂长安抱住妻子,压在她身上道:“我的太子妃成长的当然快了,蔓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说着茂长安就要亲上去。
但不知为何,好像茂长安身上的熏香让夏柔蔓有些反胃。
推开茂长安就有些干呕,要说真的吐,倒也什么也没有。
但茂长安还是有些奇怪,拿了糖水让妻子喝下。
外面正好炖的是雪梨汤,但夏柔蔓喝了一口,直接吐了出来。
茂长安躲闪不及,吐到了身上。
夏柔蔓一脸愧色,茂长安却拍着妻子的后背安慰道:“不过吐上了,我一会换身衣服就行。”
夏柔蔓一脸纠结道:“你再洗个澡吧,你身上是什么熏香,我就是闻着这个才吐的。”
那熏香是茂长安用惯了的,平常也没见有什么问题,茂长安有些担心,让花染把太子府的大夫喊起来,查查熏香有没有问题,也给太子妃把脉看看。
又吩咐了花竹让人烧水过来,说着真的要洗个澡。
待那大夫仔细看了熏香,说了没有问题,夏柔蔓就有些犹豫道:“看来是我的问题,你就不用特意洗了。”
茂长安搂着妻子道:“你的问题才是要人担心,等大夫过来看看吧。”
夏柔蔓点头,大夫是常见的,是宫里的御医,也不拘束,但给太子妃把脉后,脸色闪出喜色。
忙向太子跟太子妃道喜:“恭喜太子,贺喜太子妃,这是滑脉,如珠滚玉盘之状,是太子妃有喜了。”
茂长安跟夏柔蔓都被这个消息砸晕了,二人都没想到,自己突然干呕,又对气味敏感,竟然是怀孕了!
一时间,夏柔蔓也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茂长安则是惊喜异常,恨不得抱着夏柔蔓转几圈。
但又害怕惊了胎儿,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