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茂长安越是沉默,夏柔蔓就越难以面对他。

见茂长安还是不说话,夏柔蔓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突然想明白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直接上了武定侯府的马车,茂长安下意识伸手拉了夏柔蔓。

但此时夏柔蔓还有些消化不了自己想到的事情,甩开茂长安直接吩咐下人回侯府。

茂长安看着远去的夏柔蔓,脸上的神色复杂多变,最终还是转身去处理庶务。

父皇刚将他立为太子,如今诸多事物都要处理。

至于未婚妻,总之不会退婚就对了。

然而在马车上的夏柔蔓,此时满手心的汗,她心里十分害怕。

仔细想来,茂长安从始至终并无什么破绽。

从临危受命接下去年夏天的黄河贪污与赈灾一案,众人都知三王爷是为了给自家未婚妻出气,这才起了争太子之位的心。

黄河赈灾,有自己跟皇后筹集的赈灾款项,让三王爷在民间有着不错的名声。

这才到皇庄一案,茂正雪之死,牵扯到两位王爷。

皇庄之后,大王爷在皇庄陪着贵妃,二王爷关进宗人府。再到陛下“中毒”,明面上是大王爷下毒,二王爷给那特殊的药丸。

三王爷清清白白,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至于朝堂之上,利用贪污一案牵制住梁支丰,顺势黏上梁家。

这原本看来三王爷隐隐有碾压之势,偏偏当中出了自己,出了个夏柔蔓。

让三王爷的天然盟友汤阁老,并不完全是三王爷的党羽。

这个戏太好了,好的让都城人人皆知,汤阁老不喜夏柔蔓,除非把夏柔蔓换掉,自己才会支持自己的外孙。

伪装的简直天衣无缝,除了刚刚茂长安忍不住对自己说:“我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这一切的计划太妙了,茂长安几乎算准了每一个人的反应跟做法。

自己因为上辈子,对茂长安有着天然的好感,这才完全信任他。

可是上辈子,也是自己死了之后,茂长安以调查自己死因的事件开始,参与了党派争斗。

夏柔蔓不敢细想,只觉得浑身发抖,别的事情也就算了。

但一想到茂正雪,那个天真可爱的傻丫头,因一个人的算计而死,夏柔蔓就不能释怀。

回到侯府的夏柔蔓把自己关在门里。

无论如何,踩着正雪妹妹的尸体得了现在的一切,让夏柔蔓有些不真实。

夏柔蔓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那个已经成为太子的男人。

但她此时脑海里都是茂正雪的父亲母亲,满脸泪痕的样子,正雪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如今女儿没了,听说巩昌侯夫妇整日闭门谢客,已经是许久未出门了。

夏柔蔓闭上眼,满腹心事,不知道该如何说。

这样昏昏沉沉到了天明,闭上眼眯了会,浅眠里都是巩昌侯夫妇的白发跟皱纹。

夏柔蔓觉得自己再也睡不着了。

喊上花染去巩昌侯府去看看正雪的爹娘。

夏柔蔓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过去,亲自备了礼物,往巩昌侯府走。

只是一个晚上,三王爷茂长安封为太子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都城。

又看太子殿下对夏柔蔓的态度,一大早武定侯府已经来了一群要送礼的人。

霜姨娘决断不了,让人来大小姐这里问话。

夏柔蔓要是别的时候,还有心应付,如今只让霜姨娘全打发了,只说太子初立,要谨言慎行。

一说到太子,夏柔蔓就一脸复杂。

还是从偏门带着花染前往巩昌侯府,她心中是极为不安的。

到了巩昌侯府喊了半天的门,才有一个看着十分年迈的管事过来开门。

再看巩昌侯府里面,花草衰败,一副无人打理的样子。

那老管事似乎听不大清,脑袋也糊涂。

侯府里往边边角角走,才看见一群偷懒耍滑的小厮跟婢女,夏柔蔓看的皱眉。

花染朗声道:“你们家管事嬷嬷呢?武定侯府的夏大小姐来了,怎的也无人接待?”

那群婢女小厮你推我桑,他们也知道如今夏柔蔓是未来的太子妃,说起话来战战兢兢。

“回小姐,府上的妈妈跟嬷嬷们都去了乡下的庄子了。”他们推了个胆大的小婢女上来回话。

这奇怪的很,夏柔蔓问道:“那你家侯爷跟侯爷夫人呢,如今是谁伺候?”

那小婢女又答:“自我家小姐去世后,侯爷跟侯爷夫人就自己在院子里,不允许别人进入,洗衣吃饭都是自己动手。”

侯爷跟侯爷夫人,衣食都自己动手?夏柔蔓勉强朝着婢女笑笑:“那就劳烦你通报一声,说武定侯府的夏柔蔓求见。”

小婢女听了赶紧摆手:“侯爷跟侯爷夫人不让打扰的,去了是要发脾气的。”

这侯府中无人管事,婢女小厮们都摆手不往前去。

但夏柔蔓总觉得这样不行,总要看看巩昌侯夫妇才能放心,无奈让人指了巩昌侯夫妇的院子。

让那小婢女带着自己跟花染往院子那处走。

夏柔蔓喊了几声,可里面还是无人应答,夏柔蔓心觉不好,就算骂两句,也应该有人答啊。

“上次你们听见侯爷跟侯爷夫人说话是什么时候?”夏柔蔓猛的问了这个小婢女。

小婢女被夏柔蔓吓了一跳:“好像是五天前吧!”

夏柔蔓也不管许多,直冲冲的往院子里闯,别不说遣散侯府里上了年龄的管事婆子们本就不合常理。

现在侯府里也就剩那个听不清话的老管事,其余看着都不过十三四的年龄,只是巩昌侯夫妇有意为之。

至于原因,现在夏柔蔓不敢想。

但看到巩昌侯夫妇尸体的时候,夏柔蔓还是一下呆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上吊了的巩昌侯夫妇。

跟着进来的小婢女吓得尖叫,花染看着不忍心,那婢女的年龄实在小。

夏柔蔓也捂着小婢女的眼睛哽咽道:“别看了,我们,我们。”

说了半天,夏柔蔓也不知说什么,巩昌侯夫妇没有兄弟,只有一个远嫁了的妹妹,如今一时半会是肯定回不来的。

到底要跟谁讲,夏柔蔓也不知道。

至于太子,夏柔蔓心里复杂,并未通知他,而是让人去梁家,找梁支兰过来商议。

谁知梁支兰未到,来的却是梁支丰。

但夏柔蔓也算松口气,她报了官府,找了巩昌侯府的小厮将巩昌侯夫妇放了下来。

至于房间别的东西一样未动,只能官府过来确实是否自杀。

梁支丰见夏柔蔓吓得厉害,轻声安慰道:“别哭了,柔蔓妹妹你先回家歇息会吧,这里有我呢。”

夏柔蔓一摸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的眼泪。

见夏柔蔓呆呆愣愣,梁支丰叹口气,拿了夏柔蔓的帕子给夏柔蔓擦着眼泪。

但夏柔蔓此时已经没感觉到梁支丰的动作,只看见门外来一个人,那人穿着绣五龙的玄色衣衫。

还是那样的风神俊逸,夏柔蔓此时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对上皇太子。

只能呆愣的看着他走近,拿过梁支丰手中的帕子,继而给自己擦着眼泪。

夏柔蔓觉得十分委屈,自己那么信任他,甚至现在还是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让正雪妹妹以身犯险,又或者并未猜到茂正雪会自杀。

茂长安无论说什么,夏柔蔓都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而不是像这样,沉默的给自己擦着眼泪。

夏柔蔓只觉得自己的眼泪更多了,茂长安也不顾还有旁人在场,搂过未婚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抚。

一旁的梁支丰有些苦笑,自己并非死缠烂打之人,原以为夏柔蔓对太子并未有多情,如今看来是自己错了。

巩昌侯夫妇的死,让刚立皇太子的大茂蒙上了一层阴影。

陛下也是久久未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可想而知,巩昌侯夫妇知道谁是害自己女儿的凶手,却因为那人是皇帝的二儿子,也只是打了一顿,关在牢中。

这牢房也没坐多久,就因为皇帝的儿子受了风寒,直接给接了出来。

并大张旗鼓的参与了太子之位的争夺。

巩昌侯夫妇心里肯定是恨的,恨且无力。

无论朝堂上多少猜测,夏柔蔓此时只想听茂长安的解释,可等来的只有沉默不语。

有人说夏柔蔓当了未来的太子妃,傲气了不少,见人都不爱说话。

可夏柔蔓心里有苦,却又无人可说,眼见的就是日渐消瘦。

晚上睡的也不安稳,夏日贪凉吹了些风,这就病倒了。

作为未婚夫来探病也是正常。

茂长安看着脸颊凹陷的未婚妻,心里疼惜,却又怕开口伤她,只好换了话题道:“蔓蔓我已经跟父皇求了婚期,由钦天监选取吉日,等你病好,我们就成亲。”

夏柔蔓看了看茂长安拉着自己的手,直直的看着茂长安的眼睛道:“我只想知道,正雪妹妹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让茂长安有些皱眉,捏了个蜜饯塞到了未婚妻的嘴里:“真希望你说的话都如蜜饯一般甜。”

夏柔蔓被茂长安要气笑了,扶着茂长安坐了起来,靠近茂长安,将咬了一半的蜜饯以口送到他的唇边:“这够甜了吗?”

茂长安摸了摸自己的唇,将那半个蜜饯仔细吃到肚中,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我要说,全是我设计的,蔓蔓你会生气吗?”

猛地听了这句话,夏柔蔓不知该如何作答,手指无意识的捏着被子,只听着茂长安说下面的话。

茂长安道:“我那么对她,自然是事出有因,蔓蔓我是个瑕疵必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