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灯光的照耀下，男人俊美立体的脸庞，一丁点都不柔和，而是笼罩着冰冷的气息，并夹杂一丝不耐烦。
仿佛在嘲讽：你怎么又问这种蠢问题？
乔汐丝毫不意外，江怀行给她的答案，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改变。
刚刚活络的想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像个垂死挣扎的人，挨着江怀行坐下，依然维持笑容：“老公，我们……”
江怀行微微别开脸，也甩开乔汐试图抱住他手臂的双手。
“我不仅想和你成为世俗承认的夫妻，也想和你成为有法律效力的夫妻。”乔汐上半身倾向江怀行，脑袋特意歪着面对他，“去民政局领结婚证，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我缺过你什么东西吗？”江怀行起身，“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两人本就有接近二十公分的身高差，这会，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站着的那个人，像极居高临下的姿态。
乔汐面上笑容褪去一些：“并非不满足，我只是……”
“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还在想，怎么说会让江怀行容易接受，她想要和他领结婚证，未曾料到，他说她‘贪得无厌’，一时之间，乔汐脑海中充斥两人关于这件事发生的争吵。
上次，她跟他提领结婚证。
他是如何说来着？
哦，他说：拍婚纱照、婚礼、孩子满月酒等等，我都按照你的要求，全部去做了，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我妻子，我也没跟别人说过，我们不是夫妻。你再提要求，是不是过分了？
在他的眼中，她应该是一直贪得无厌的人吧？
像当年没追上他时，她死皮赖脸地跟在他身后，不管他是否厌烦或喜欢她，她都要加强自己的存在感，等她想和他结婚生子，白头偕老，也是她找办法，完成目标。
从以前到至今，她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反倒是他不想从她身上得到东西，还讨厌她要得多。
忽然间，她又想起他拒绝她第一次表白后的样子，他总是说：
我不会喜欢你，你死心吧！
离我远点，不要靠那么近，行吗？
你脸皮的厚度跟墙壁有得一比，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厚脸皮的人。
当前，看着离她不到一米远的男人，乔汐眼睛慢慢模糊，如是看到曾经的少年，明明过去许多年，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不变的是，他那颗对待她的心。
永远铁石心肠。
算了，继续说下去，只会让他们都不开心，她站起来，牵强地勾起红唇：“我心里有数，不说了，我去洗漱。”
“嗯。”江怀行坐回原来的位置。
江怀行没有跟过来，自己一个人走进卧室，乔汐有些无力地关上门。
如果第一次说结婚证这件事，她不会轻易结束。
说多了，自然长记性，她没忘记每次说这件事，他拥有极高的概率，会在说完后，不搭理她，甚至要生气好些天。
最终，是她不好受。
渐渐地，她学聪明了，能不提这件事，就不提这件事，强迫自己遗忘他们不是货真价实的夫妻，给自己洗脑，反正他们过的生活，有没有结婚证都一样。
不对……
是认清现实、自暴自弃和得过且过。
***
次日早上。
乔汐被江怀行弄出的细微动静给吵醒。
可能昨晚心情过于差劲，导致她睡得不够沉，她看了看时间，再看已经落地下床的江怀行：“老公，六点多，你起这么早，干嘛？”
没有回应，也没有看她一眼，江怀行头也不回地出去。
发生意料之中的事情，乔汐有一点点后悔昨晚的痴心妄想。
就不该跟江怀行说领结婚证。
得不到想要的结果，还把他弄生气。
怪异的是，后悔去得极快，她重新闭眼睡觉。
睡意难以培养，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涌现，闭眼十几分钟后，乔汐睁眼看天花板。
昨晚面对江怀行，她原先想拿“你公司一上市，我不是你妻子会被众所周知，我不想被人说闲话”来打同情牌，这会，认真一想，她幸好没打同情牌，不然江怀行更生气。
人对于一个不爱的人，格外的没耐心，也没什么共情能力。
残忍点来说，她怎么样，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不需要照顾她的心情，给她建立良好的生活环境。
想着想着，起床的闹铃响了，乔汐正常洗漱打扮，然后下到一楼。
吴阿姨了解她的习惯，每天早上专门带伊伊到一楼的客厅玩，方便她第一时间见到女儿。
她弯腰轻揉女儿手感非一般好的脑袋，看着女儿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心里不像往日如同吃了蜜糖般甜甜的，而是挤满担忧。
比起自己不是江怀行的妻子，遭到公开，惹人非议，乔汐更在意女儿会不会变成他人口中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直面他人的恶意，受到伤害。
毕竟，小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大，不能总在家里待着，要进入社会环境。
忧愁使乔汐思绪万千，去到公司上班，效率也比平时要慢点，还使她无心应对一个重要客户给她介绍的客户。
本来两个人通电话，一开始她是耐心十足的，后来越听越烦躁，又不可以在话语和声音中体现出来，听到有人敲她办公室的门，她马上以此为借口挂电话。
她说了声“请进”，陈瑞安立即进来。
陈瑞安笑着问：“乔经理，请问你有时间吗？是否可以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份资料？”
两张A4纸的资料，乔汐不一会就看完：“资料没问题，就是清盘线……定得偏高，没有太多的操作空间。”
清盘线，是基金经理和客户约定的止损线，也就是亏到多少钱，客户接受不了，要把投资的理财产品全部卖掉，拿钱走人。
有的客户求稳，就会把清盘线定得高，她现在一般会挑剔这种客户。
因为基金经理分工作风格，基本上是三种类型，一是大胆型，二是保守型，三是温和型，她属于大胆型，带给客户的收益高，亏损也高，她记得陈瑞安和她工作风格相同。
“这是我转私募基金的第一个客户。”陈瑞安轻叹，“客户难找。”
乔汐懂陈瑞安的感受，鼓励道：“万事开头难，度过前期就好了，加油！”
“谢谢乔经理。”陈瑞安又笑了笑，拿着资料离开。
忙活大半天，加上生理期大驾光临，乔汐腰酸背痛，于是选择今天不加班，准点下班回家。
一回到家中，她耳朵灵敏地听到一道清脆熟悉的声音，脑子没当场反应过来，刚想这是谁，就看见江心雅蹦蹦跳跳地向她奔来，身后还跟着伊伊。
江心雅跑到乔汐的面前，开心道：“姐姐，你回来啦！”
伊伊速度比江心雅慢点，一到母亲的面前，随即张开双手：“妈妈，抱抱！”
乔汐不得不忍着腰酸背痛，把女儿抱在怀里，直视江心雅，疑惑问：“今天工作日，你不上课吗？怎么来这？”
“我是下课后过来，刚到的！”江心雅轻轻揪住伊伊头上的发夹，满脸的求表扬，“我买了好多小孩子的东西，想拿过来给伊伊，顺便看看你。”
“吃完饭再走？”乔汐上下打量江心雅，“你这么瘦，得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肯定吃完饭再走。”江心雅将伊伊从乔汐怀中弄下来，“伊伊，来，姑姑继续教你学拼音。”
女儿被江心雅带去旁边学习，乔汐趁着空闲，准备上三楼换套家居服。
就在这时，江怀行也下班回家了。
她下意识地扬起笑容：“老公。”
江怀行淡淡地扫视她一眼，没有理睬她。
她十分像一个自讨无趣的人，明知江怀行不会理她，却是忍不住地对他笑脸相迎，好比粘人的狗皮膏药，不懂看人眼色。
场面似乎僵住，道不清说不明的尴尬在蔓延。
乔汐想走近江怀行，想到他可能会远离她，又是当着旁人的面，只好压住念头，迈步走向电梯处。
一旁的伊伊和江心雅，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伊伊叫了声“爸爸”，然后注意力仍放在江心雅教她拼音上。
江心雅看了一会乔汐的背影，目光随即落在她哥身上，不理解地问：“哥，你为什么不理姐姐？”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理？”
“两只眼睛。”江心雅再次看乔汐的背影，发现她已经进入电梯，不见人影，“姐姐叫你，对你笑，你不理人，好不礼貌。”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什么小孩子？我十八岁，成年了，也是大人！”江心雅不服地白一眼她哥，“别拿我是小孩子来说事，请把我当成平等的大人来沟通！”
“周三，你不在学校好好复习，跑到这做什么？”江怀行坐到女儿的身旁，而后抱起她在怀里，“下个月高考，长点心，免得考砸。”
“哥，你放一百个心，我一定能上top2，P大和T大跑不出我的手掌心。”江心雅从不担心自己考砸，万一真考砸，大不了出国留学，照样上顶尖的学校。
说着，她话锋一转，狠狠吐槽：“倒是你刚刚那样，很容易被甩！你先担心自己哪天姐姐不要你，你成了孤家寡人，打光棍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