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的脚步顿在半空,见面前的女子眼中的慌乱害怕并不是作假,易鸿宇眼中划过一丝伤意,身上的戾气瞬间颓了下去。
沉默转身,易鸿宇欲想离开,却在走出凉亭时被身后人叫住。
“既然你已知晓我不是她,那你是否还会选择站在太子一方?”
所有人都以为易鸿宇是因为心爱之人钟意于太子,这才归于太子麾下,岂料前方的男子停下脚步,冷声道。
“自然,人往高处爬,唯有拥有了权势,才可护得住自己心爱之物。”
身后斗篷随风翻飞,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廊角处,袁凝思站地半晌,这才放下护着脖颈的手。
浩浩荡荡的马车运着一袋又一袋的粮食朝秦河驶去,护在队伍身侧的将士乃是圣上亲自派去的人。
一边赶路一边把东西分发给灾民,这消息传到京城,终究是解了朝廷一心头忧事,工部的人也传来太子所说的法子可用的消息,困扰这般久的事终于得到解决,近些日子皇上可谓是心情甚好。
卫承运走出宫门,因近日所忙眼下隐隐乌青,回到府中时听说王氏那边似有动静,转身朝西城望去。
马车从侧门直直驶入王府这才停下,撩开车帘,一位颇为雅俊的中年男子款款走出。
素舆正正放在地上,男子弯腰将车内的人抱至上方,这才直起身子朝前方等待的几人点头,等女子稳当坐下,两人眉眼弯弯看着众人。
大堂中,王博易眼中颇为动容,大手搭在面前人臂上,关怀开口:“瘦了,黑了,兄长这些日子可是颠簸得很?”
见弟弟这副模样,王博瑾失笑摇头,出声一一回应。
一旁的陈颦轻声同桓柔说着近些日子府中的趣事儿,见花嬷嬷进了老夫人房间,低头把目光放在了身旁人的腿上。
“嫂嫂。”
知晓她要问何事,桓柔眼中一黯,不过片刻又打起精神摇头:“还是老样子罢了。”
陈颦眼中满是失落,从前嫂嫂虽温温柔柔,但最爱驭马,自从发生那事后便失去了下地的能力,一个女子受这边痛苦,若是她定承受不住,可偏偏性子极为软和的嫂嫂振作起来了。
伸手拍了拍桓柔的手背,陈颦露出安慰的笑容:“无事,你与大哥一边游玩山水一边寻医问药,本是雅事,其余的交给弟弟妹妹便可。”
提起自己夫君,桓柔眼中的伤意散去了不少,见立于堂中如松柏般的男人,面上浮现暖意:“夫君照顾我极好的,桓柔今生能遇见他,是一大幸事。”
得知两人竟比预期还要早些归来,王老夫人收拾利落从屋中走出,见自己的大儿子和儿媳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眼前,往日精明的眉眼成了弯月。
“母亲。”
“娘。”
见王老夫人踏入堂中,王博瑾和桓柔一同出声。
“哎。”被搀着入了坐,王老夫人笑着应道,目光扫过桓柔那腿,知晓这次又是无功而返,王老夫人招了招手,陈颦立马将大嫂推到了母亲身旁。
“柔儿,那郓城可是一风水宝地?”
桓柔点头,柔声说着一路上的趣事,堂中气氛颇为温馨。
“怎得提前回了来,府中还未曾好好准备迎接你二人。”
王博瑾上前开口:“阿絮今年从琅玡回来,我们二人早就思念于她,便提前出发。”
王知絮被清荷搀着下了马车进院子,头上的碧翠步摇轻晃着,早已恭候在门外的管家眼睛一亮,连忙上前低声道:“小姐,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步子一顿,王知絮扭头往老夫人院中望去,抿了抿唇,转弯加快了脚步。
自从王知勉不用去国子监后,每日下了课便急匆匆地往庾府奔去,就连缠着阿姐的时间都少了些。
今日恰好在王知絮之后回府,瞧着前方阿姐匆匆的脚步,王知勉不由得迈出小腿努力追了上去。
“阿姐,等等我阿姐,怎得走这般快,阿姐等等阿勉。”
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声,王知絮这才停了步子,站在原地等着王知勉上前,两人拉着手一起往王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王知勉抬起小脑袋,眼中甚是疑惑:“阿姐,可是发生了何事?”
阿姐向来极为知节恪礼,少有像在府中走得这般快。
王知絮抬手揉了揉小弟的脑袋,刚想开口,前方传来一声呼唤。
“阿絮阿勉。”
听说王知絮回了府中,王博瑾推着自家夫人出了院中,谁料一眼便瞧见拉着手往这边走的姐弟。
男人儒袍加身俨然不似三十几的模样,似笑非笑像极了王知絮,坐在素舆上的女人身姿饱满五官精致,满脸泛着柔意慈爱地看着对面的两个孩子。
素白的手伸出招了招,桓柔出声道:“阿絮,阿勉,快让娘亲瞧瞧。”
王知勉的眼睛逐渐盛满星光,嘴巴越长越大,半晌陡然发出高呼:“爹!娘!”小身子猛地往前奔去,还不忘拉紧身后王知絮地手。
王知絮猛地被身旁的王知勉一拉,三两步稳住脚步这才走了上前。
王知勉已然扑到了王博瑾怀中,兴奋地举手大喊:“耶!耶!阿姐回来了,爹娘也回来了!”
整个人兴奋得不行,王知勉犹如一只脱了僵的野马一般不断围着三人跑着转圈。
“好了好了,莫要摔了。”好脾气地拉住仍要迈出小脚的王知勉,王博瑾一把把人捞入怀中抱起。
王知絮蹲下身子,目光放在母亲的腿上一暗,等抬头时嘴角上扬,轻声问着母亲如今的状况可好。
拉过女儿的手握着,桓柔轻轻点头一句话便带过了这事,打量着面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王知絮,笑着开口。
“阿絮如今可长成了大人模样,倒是同夫君当年一般俊,不对,比夫君还要俊。”应是应了生女像父的缘故,王知絮从小到大的容貌像极了王博瑾,却比王博瑾多了几分精致在其中。
可就算如此,两父女站在一起气质如出一辙,一看便是亲子。
“我呢我呢?”听见母亲夸阿姐,王知勉抱着父亲的脖子凑上前,满脸期待。
只见桓柔状似沉思了片刻,看着眼前虎头虎脑的王知勉,嘴角泄出笑意点头:“像,实在是像。”
“像谁?”王知勉眼睛扑闪扑闪。
手指在王博瑾和自己周边一晃,直直地朝府外那边指去,在王知勉疑惑地眼神中出声:“像极了咱们府外落座的狮像。”
呆愣了片刻,脑海中回忆起那狮像的模样,王知勉憋红了脸,不满出声:“母亲!”
一家子的笑声传来,王老夫人站在廊角处,身后则跟着王博易陈颦二人,眼前的画面格外温馨,倒让人不忍上前打破。
夫妻俩回了自己院中休整,王博易许久未曾见过大哥,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两人坐于凉亭处,面前放一棋盘相互对弈着。
听着王博易逐一说出如今京城内的局势变化,王博瑾抬头,眼中渗出些许笑意:“阿絮从小便聪明。”
王博易无奈摇头:“可阿絮如同大哥你一般倔强,未曾向我们寻过一次帮助。”
自己的孩子怎会不知道其心性,王博瑾出声安慰着兄弟。
“我回京时路过西姜坨,文霖将西姜坨治理的井井有条,倒有你的风范在其中。”
王博易笑着点头,心中甚是宽慰:“文霖如今未曾像小时候那般让人不省心,俨然成了大人模样。”
这边两人在交谈着,东厢房内桓柔正吩咐着丫鬟拿出自己在路上置办的一些新鲜小玩意给孩子们。
王知勉生性贪玩,自然不亦乐乎,把东西放在他面前便能一个人兴致勃勃。
拉过王知絮,拿着手中布料在其身上比划,桓柔满意点头:“这料子与阿絮极为相衬,我倒是没错眼。”
“母亲挑的自然是极好的。”王知絮出声回应。
自家孩子自然是怎么瞧怎么欢喜,如今王知絮今年已满十七,若不是有那同太子的婚约拖着,怎会如今还未婚配,想到这儿,桓柔轻声叹息。
“母亲说阿絮已与太子退婚,这般倒不用顾及皇族,阿絮可有心仪之人?”
被这么一问,王知絮顿在了原地,见母亲脸上带着好奇,摇了摇头。
似是松了口气,等两个孩子离了去,见王博瑾踏入屋中,桓柔开口说出自己的打算。
“创儿已及冠一年,未曾有一门妾室,阿絮年岁刚好,夫君可觉得两人是否能结成佳缘?”
桓创是桓柔的亲侄子,作为姨父怎会说侄儿的坏话,王博瑾笑着点头,并未赞同和否认。
“这事应同阿絮商量,当年与太子定下婚约便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如今阿絮的年纪倒是比我预想的要小得多,此事还是两个小辈的意愿最为重要。”
听了王博瑾的话,桓柔这才知晓自己是想岔了,点头应了下来:“夫君考虑周全,我差些又好心办了坏事。”
这边柔情蜜意,桓府那儿却收到了一极坏的消息。
“山匪竟劫走了粮食,那些个将士卫兵难道是吃素的吗!”桓拓怒声站起,横眉冷对面前从皇宫里出来传消息的人。
太监苦着脸跪在地上,只觉这个差事颇为困难,瞧着桓拓大发雷霆的模样,心中祈祷着自己能平安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