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便发生了这般多的事,比起文官的愁眉模样,武将则一脸兴奋的扎堆在一起猜测这谢家到底出了何事。
“听说那谢豪昨日还威风的入宫,怎得被打入大牢了?”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卫承运大步往前走着,突然一精瘦的官员上前并行。
“卫大人年纪轻轻便前途无量,老夫佩服。”
卫承运见到来人,拱手称不敢:“彭相谬赞。”
“不过再有才能又如何,跟错人也只得沦为刀下亡魂,就同方大人一般,卫大人想必知道这个道理。”说完这话,未等卫承运回应,彭丞相便仰天大笑离去。
看着那背影越来越远,卫承运停下脚步,半晌,突然轻笑。
“彭相说得对。”
若隐若现的笑意浮现在那张白玉面庞,修长的身影屹立在百官之中,当得上芝兰玉树。
“承运,走得这般慢。”越临早已在宫墙外等候,瞧见卫承运的身影,招了招手。
殿中那副神情早已消失不见,越临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等卫承运上了马车,这才吩咐着车夫朝府中驶去。
“幸好,父皇下令弥补了两位大人的后人,不然我这颗心,总归是不安的。”越临靠在车厢内,少有的露出疲惫神情。
“但到底,谢家重创。”卫承运出声安慰着的越临。
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无事,等坐起身时,眼中的沉重已然不见:“夺嫡本就是件难事,这些早已在我预料之中,承运不用担心。”
听了这话,卫承运点头:“三皇子知晓便好。”
“人证物证具在,再加上那路监司参的一本,就算谢家保得住,谢豪也俨然不会活着走出牢狱。”到底有一快事,越临眉眼松了松。
想到朝上皇帝毫不留情说出斩杀谢豪的话,越临乐的出声:“想来因为这事,上面那位已对谢家起了嫌隙,就算谢皇后独得一份宠爱又如何,坐高位者,怎会因一女子而乱了决断。”
谢家被抖出的事已然让圣上起了警惕,想必之后数几十年,朝堂上都不会有一家独大的官员。
可对面人并未出声,越临抬眸望去,只见卫承运撩起了车帘,若有所思。
越临微微倾斜身子,便见那王家大小姐正站在君茶阁上,目光不知放在了何处。
“停车。”越临连忙出声。
下一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进了茶楼。
“多谢王小姐送的大礼。”越临已茶代酒,一饮而尽。
王知絮回以一笑,摇了摇头:“看样子三皇子颇有遗憾。”
身子一僵,越临以手掩面轻咳两声,尴尬地笑了笑:“怎会,谢家重创,太子的左臂突然断折,我怎会遗憾,反而畅快不已。”
眼前的女子没有开口,可那双漆黑的眸子直直注视着自己,似是要看穿自己眼中的一切,越临对视几息,狼狈地转过头。
“当真有那般明显?”越临闷闷出声。
见到他这副模样,王知絮倒是一怔,抬手拍了拍越临的肩膀,卫承运如实说道:“当真有这般明显。”
既然都被人看了出来,更何况身旁无外人,越临陡然站起身,畅快地饮完一杯茶,愤愤出声。
“越晖那个草包!没本皇子英俊,没本皇子聪慧,不过是得了父亲的宠爱而已!”
“那彭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个太子妃之位便这般倾囊相助,最后谁能赢得那位子还说不定呢!”
越临声音抑扬顿挫慷慨激昂,想必在心中憋了极久,幸亏这茶楼是越临的产业,隔音又极好。
无奈地摇头,卫承运点头应和:“三皇子说的极对。”
“那王小姐认为如何?”见卫承运认同,越临低头,目光放在对面未曾说话的女子身上,似是要得到在场人所有的认同这才肯罢休。
只见王知絮正端详着手中的茶杯,轻轻尝了一口,确认里面是茶水而非酒,便歪着头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不知为何突然发疯的越临。
毕竟在王知絮所接触的人里,从未有人这般毫无顾忌大声讲出自己内心所想,这般风险太大,并不理智。
瞧见王知絮不解又带着迷茫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卫承运抑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示意她只需点头应下即可。
越临的目光灼灼,王知絮难为地捏紧了手,见卫承运朝她幅度轻微地点头,王知絮这才犹豫开口。
“三皇子所言......极为有理。”
这般发泄出来,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越临终于重新做到了椅子上,目光坚毅。
“我定会证明,我比越晖更为合适那位子!”
话说完,包间内一片寂静,王知絮微微撇开头并未在意,只见正在街对面买东西的王知勉朝她挥了挥手,王知絮回以一抹笑容。
没人出声,越临轻咳两声,这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对了王小姐,你在此地是做何事?”越临僵硬地转移话题。
没听见回应,越临瞧见对面的女子突然凝住了神色朝远处望去,跟着转过头,入眼的便是一辆奢华的马车从街道驶过,似是匆忙赶回,风尘仆仆。
王知絮身子一顿,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似是心情极好的模样,可越临瞧着这笑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让一让让一让!”车头坐着的人大声嚷嚷着,马车的速度极快,路人连忙退让。
从人群边挤出来的王知勉恰好要去对面寻阿姐,走至半路听到这声,回头时马车仅离他不到十米,半路躲避不及,瞧着就要同马车撞上。
惊呼声响起,众人只见那马车并未想要减速,似乎是要直直地朝那孩童冲过去。
“小公子!”远处的清粟扔下怀中一大堆东西便要上前,危急之间,一抹身影突然出现抱住那小身子往侧边扑去。
王知絮猛地站起身,见王知勉获救,这才松了捏紧的手。
越临弯腰朝下方望去,只觉刚才那幕胆颤心惊,刚想安慰二句,便见王知絮已然匆匆转身下了楼。
“那车内是何人,竟敢在京城内横行。”越临皱眉发问。
不知何时站起的卫承运朝身后挥了挥手,暗中划过一丝暗芒:“谢家老爷子,曾经的,太子太傅。”
阴暗处一人隐蔽得极好,瞧见主子的信号又收回了脚,唯有清荷跟着自家小姐匆匆下楼时瞥了一眼角落。
王知勉被救下时还有些发懵,直至清粟从对面赶来检查自己可否受了伤,这才察觉刚才是发生了何事。
“小公子。”清粟脸上紧绷不已,瞧着骇人。
从男子怀中接过王知勉,清粟一脸认真地仔细检查是否伤了何处,等确认当真是无事,提起的心这才放下。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清栗弯腰道谢,语气诚恳。
那男子身着锦衣蓝袍,此时凑近看才方觉得这人如同耀眼明珠,玉面红唇,俊俏不已。
盘算着如何报答才能让此人满意,清粟怀中的王知勉突然眼前一亮,抬起胳膊朝前方伸去。
“阿姐!阿姐!”
面对面的两人听到这声抬头望去,只见一容貌清丽衣着秀雅的女子匆匆从茶楼走出,精致的眉眼露出担忧的神情,白玉般的脸颊上带着抹薄红,似是刚才着急跑来而染上,眼中似有云雾,流波回转,霎是抓人眼球。
在清粟面前站定,王知絮微微蹙眉,见小弟当真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清粟低头,眼中犹有自责:“属下没看好小公子,回府自去领罚。”
赏罚分明,自是传统,王知絮点头,身后的清荷安慰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只见清粟怀中的王知勉听到这话猛地僵住了身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阿姐的目光便落到了自己身上。
王知絮眼中并无情绪,淡淡开口:“阿勉也记得去祖母那儿领罚,可知?”
王知勉垂头丧气:“阿勉知晓。”
一旁的贺允彦早在那女子出现时便觉周围嘈杂声突然静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并未出声,可耳根不知何时染上了红云。
转过身,王知絮眼中流露出谢意,行礼不胜感激:“多谢这位公子救了小弟,可否告知是何人家,定重金酬谢。”
眼前的女子突然回头,贺允彦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听了这话摆手,青年人露出笑容:“不必道谢,举手之劳罢。”
说完似有纠结,到底还是顶着绯红的脸继续出声:“我乃贺家长子,小姐和这位小公子又是何人?”
贺家长子?京城贺家仅有一门,便是那贺国公府。
听到这话的王知勉神情更加奄奄一息,被贺允轩的大哥给救,当真是丢脸无比。
王知絮点头,并无露出过多的情绪,出声回应:“王氏王知絮,这是我小弟王知勉。”
见姐姐提起自己,王知勉收拾好情绪,等抬起头时俨然变了脸色,笑意盈盈瞧上去乖巧不已:“谢谢哥哥相救。”
这名儿好生耳熟,贺允彦沉思片刻,突然挑了挑眉,眼中多了些兴味:“原是允轩整日挂在嘴边的王小公子,倒还是熟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