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入了国子监,王文珊朝那群皇嗣走去,状似不小心地提起昨夜掉入池中的人。
后宫内皇嗣有许多,定有人认得那十三公主是何模样。
“那确实是十三,不过她自小便身子不好,便没在国子监上学。她那母妃一直把她养在宫内。”十皇子出声道。
“宫中传言十三生下时有大师为她算了一卦,说是不能同外人接触,不然有血光之灾,她那母妃还当真信了。”十二公主皱着眉头回忆起自家宫人给她聊的那些秘闻。
王文珊如实把听到的那些话同阿姐说出。
或许是因为宫内一直有这位公主,只不过她深居浅出少有人见到,早已成年在宫外有居所的三皇子这才认不得。
毕竟圣上那么多孩子,得宠的却只有那么一位,便是当今太子殿下,而身后有势力的皇子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除了三皇子,便是那远在关外的五皇子。
“皇儿,你这是何意?”上方的美妇人倚靠在软榻上,平日里威严不已的她面对自己的孩儿倒是柔和。
越晖挺直了脊背跪在殿中,语气诚恳:“母后,可否劝劝父皇,袁小姐她......”
“不久前我才向你父皇请求同王氏退婚。”打断了越晖要说的话,谢皇后被人搀扶着坐直了身子,上扬的嘴角已然落下。
自然知晓这事,越晖闭上了嘴。
瞧见越晖额上泛着莹光的汗珠,谢皇后脸色越发凝重,下一秒却陡然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言语中满是对越晖的宠爱之意:“皇儿当真那般喜欢袁家小姐?”
听到母后话语中的松动,越晖刚想点头,却同上方那道幽暗的双眼对视,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越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笑着回应。
“自然不是,只不过昨日宴会上镇南大将军朝孩儿询问了那袁家小姐的事。”
越晖沉稳道:“在关外,五弟和易将军平分秋色,若是趁易将军回京这些日子把他拉入我们阵下,三分之一的兵权便落入手中。”
“毕竟仅靠一名女子便能不费吹灰之力,何乐而不为?”越晖朝上方拱手,脸上流露出对权力的渴望,“母后您觉得呢?”
越晖说完这话,大殿蓦的静了下来,半晌,听到上方传来笑声,绷紧的身子这才微微放松。
谢皇后满意点头。
“晖儿说的不错,毕竟袁小姐之前落水撞坏了脑子,袁大人也算是朝堂肱骨之臣,想必皇上定不舍得让老臣伤心罢。”
“多谢母后。”越晖叩头。
“不过晖儿。”谢皇后挥了挥手,一旁伺候的嬷嬷立马走向太子递上早已准备好的画卷。
“之前因为婚约一直拖着婚事,如今终于同王氏划清关系,婚姻大事理应提上日程。”谢皇后笑道,“三品文官,哦不对,恐怕今日过后便是庶民了。”
“庶民之女,怎能当得太子妃之位,晖儿认为如何?”
接过画卷,越晖神情叫人看不出任何差错,沉声应答:“母后说得对。”
眼见太子殿下走出殿中,嬷嬷低声在谢皇后耳边询问。
谢皇后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在灯火下幽暗不明:“留着她,日后还有用处。再说一个女子而已,若是晖儿想要,作妾又有何难。”
“为了一个女子同晖儿有隙,这不得当。”谢皇后揉了揉额角。
“娘娘英明。”
“对了,十三昨日为何出现在御花园,可调查清楚了?”
“回娘娘,原是那太监看管不严,竟让十三公主逃了出来。”
谢皇后头越发疼了起来:“那她可有说出些什么来?”
嬷嬷摇头:“太监一直跟在公主后边,公主未曾说过一字。”
脑海中一直浮现出同那王氏姊妹对视的场面,不知为何心头总是不太宁静,一想到那王氏极为聪慧,就算抓到一丁点尾巴也能察觉,一声叹息在宫殿中响起。
“到底是皇上的血脉。”
“娘娘?”
“那便留个全尸吧。”
回到东宫,越晖把手中的画卷往桌案上一扔,画卷中几位女子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
烦躁地闭上眼,下一秒又翻看起桌上的画卷,目光落在其上最为美貌的女子,越晖一字一顿念出左下角的名字:“彭青青。”
悠悠琴声入耳,漫天花香扑鼻,卫承运端坐在小亭中,余光里注意到一熟悉身影。
这片桃花林处于京城外不远处,是平日里文人墨客最爱聚集之地,倒是没想到那人会来此,敛下眼眸,朝身后的霖石轻声吩咐了两句。
“卫大人。”随着那侍卫来到此处,王知絮行了一礼,这才落座。
小亭子隐于林中,无外人的说闹之声,算得上一清净之地。
接过对面人递上来的清茶,王知絮道谢。
“算上来,王小姐与我当真是有缘。”卫承运出声道。
王知絮笑了笑,目光落在面前人如玉的脸庞上:“三皇子寻了卫大人献美人计,算得上是个好计策。”
“哦?”卫承运抬眸,“这么说王小姐是已中计?”
王知絮但笑不语。
无奈摇头,卫承运放下茶杯:“我便说他甚蠢,这计策端的是光明正大,王小姐这等聪明人怎会看不出来。”
饮了一口茶,唇齿留香,等赞叹完卫承运的手艺,这才又回到话题中。
“三皇子从未蠢过。”同面前人对视,王知絮矜持有礼地开口,“三皇子可谓是何等的聪明,卫大人认为如何?”
倒是没想到王知絮会这般回答,卫承运手指动了动,在那清莹的目光下,到底还是点头。
“如此说来,还要多谢卫大人和三皇子卖的一个人情。”
卫承运揉了揉眉头,无奈道:“王小姐说笑了。”
“听闻西姜坨民风彪悍,文霖不过是一文人,但我想有大人和三皇子护着,定不会出事。”
抬眸同面前带着笑的女子对视,两人都未出声,一阵风吹过,树上悠悠飘下几片花瓣。
卫承运颔首:“自然。”
王知絮站起身,拂落衣裙上短暂停留的花瓣,面容温婉,却又带着一丝骄矜。
“风大,小女子体弱,便先行告辞。”
站起身拱手,等那道青色身影渐行渐远,卫承运这才发出一声轻笑。
原以为王大小姐向来便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如今他竟从那张温婉的脸上瞧出被算计的不耐,卫承运凝神半响,嘴边的笑容越发大了起来。
掐着点来,三皇子越临一屁股坐在了卫承运对面,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什么事,笑地这般开心。”
自觉伸手从茶具中拿出一杯子准备倒茶,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给拦住。
“如何,我连一杯茶也不能喝吗?”越临凶巴巴道。
从越临手中收回那杯子,卫承运又重新拿出一茶盏递到了伸出的手中。
“王小姐用过的。”见面前人满目好奇,卫承运出声解释。
身子一顿,越临抬起头:“王知絮?”
“嗯。”卫承运回应,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莫名心虚的人,“她知道了十三公主那事是殿下的手笔。”
越临一动不动,两息后这才长长一叹:“同越晖相斗太久,我倒是忘了不是谁都同他一般没脑子。”
“可上次却输给了他。”卫承运提醒。
越临瞪大眼,不甘解释:“那是因为他有谢家帮他,而且父皇也偏心于他。”
没再继续讨论这事,卫承运提起仍要接触魏监丞。
“王氏已经派人去接手西姜坨的事,为何还要同魏监丞接触?”越临不解道。
想到前不久离去的女子,卫承运轻叹:“既然被发现是我们算计人家,到底是要做出弥补,不然此事之后,王氏盯着的人又多了你一个。”
想到这种情况会发生,越临抖了个激灵,忙点头答应下来。
瞧太子和谢家那头狼被盯上都得撕下一块肉,更何况自己这种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白兔。
西姜坨这事后,越临元气大伤,谢家盯他极为紧,若是出手定会引起谢家警惕。
更何况此事算得上皇室丑闻,若被上面那位知晓是三皇子的手笔,定会大怒。所以这事得交到别人手上,一个值得信任,足够聪慧,又与谢家为敌的人手中。
“不过承运,为何你那般笃定王知絮会插手这事?”
卫承运摇头,没再多言。
见他不出声,越临摸了摸鼻子轻哼一声,不说就不说,他自己查去。
得知卫承运竟自请前往国子监教习学生,越晖冷哼一声,只觉得越临痴人做梦。
王氏已然派人前往西姜坨,难道他们还欲想同王氏争那块地不成?
吩咐着下人备好马车,越晖向丞相府前去。
自从袁凝思被关入牢中后,知晓这事的袁大人一脸悲痛,从嫡子口中理清那晚发生的事,袁大人只觉自己对不起圣上,对不起皇室,竟想撞柱离去。
“父亲,万万不可。”上前拦下,袁天瑞眼下一片乌青。
袁凝思这事之后,府中乱作一遭。
袁夫人一病不起,袁大人也因此愧疚难当,唯有袁天瑞当即入宫请求圣上原谅,可殿门紧闭,圣上俨然一副不愿再见他的模样。
对皇族大不敬,这可是杀头大罪,尽管那道圣旨还未落下,可众人都知那刀已高高悬起。
或许是因为父亲此生一直忠于圣上,圣上这才没有当即定罪,可袁天瑞知晓,这都是迟早的事。
想到之前那位所说的话,袁天瑞眼中满是挣扎。
“天瑞,我们袁家对不起圣上,更对不起列祖列宗!袁家竟出了那么一个女儿,老夫羞愧啊!”袁大人捶胸顿足,两行清泪径直留下。
袁夫人拉住自己的父君,那张平日里充满笑意的脸此刻却苍老不已,哽咽地说着是自己没教好女儿,理应是她先去见列祖列宗。
袁天瑞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到还没经历过此等大劫。
想到家中所有事都因袁凝思而变得一团糟乱,脑海中的迷雾突然拨开,袁天瑞冷硬地开口。
“父亲,母亲,凝思从前乖巧不已,落水后竟变成了惹祸精。”
感受到嫡子话中的严重性,袁大人和袁夫人安静了下来。
“从今日起,不如把袁凝思逐出袁府,与她划清关系。”
听到这话,袁夫人大吃一惊,心头疼痛不已:“天瑞,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咱们袁府的亲小姐啊!”
“正是因为她是我的嫡亲妹妹,母亲与父亲的亲女儿,所以出事后难逃连坐。若是与她划清关系,陛下还未曾下旨处理此事,想来我们仍有一线生机。”
袁夫人泪珠落下,却没再反对,毕竟袁天瑞说得对,若是同袁凝思斩断关系,想必圣上会看在袁大人一生投身于朝廷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呜呜呜呜。”袁夫人捂面哭泣,内心痛苦不已。
见母亲没再反对,袁天瑞又扭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袁凝思大不敬圣上,若是把她逐出族谱,便不再是我们袁家所做之事。”
身为袁大人和袁夫人的嫡子,他自然知晓父亲母亲心中最为在意的是何物。
“圣旨到!”
尖利的声音在府外响起,袁天瑞眼中的希望陡然浇灭,捏紧的拳头垂在大腿两侧,指尖已然陷入肉中。
来不及了。
面上显现出破败之意,袁天瑞只觉自己全身冰凉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放存稿箱却不小心点了直接发布呜呜呜......
明天的章节直接给发出来了呜呜呜...
要亲亲要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