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心情在得知能一整天和阿姐在一起便已消散,这两天墨林轩可谓是欢声笑语。
王知絮从祖地带回来许多有趣的小东西,不论是大孩还是小孩都扎堆在一起玩乐。
洗漱完躺在床上,听着阿姐柔声念着的民间故事,王知勉带着笑容沉入梦乡。
或许是白日里心情大起大落的缘故,第二日清晨王知勉倒少见地睡晚了。
外面天光大亮,王知勉挠了挠发丝,转过身子用胖嘟嘟的脚不断够着床下的鞋,等终于踩在鞋上下了床,这才蹲下身子朝床底看去,使劲从里掏出了一口不大的金丝檀木小箱。
打开小箱子,一道湛蓝泛着银光的包包映入眼帘,布料上方绣有银丝与云纹,瞧着便不是俗物。
一只小手伸出摸了摸这小包,脸上露出笑容,欣赏了包包半响,这才不舍得地又把箱子阖上推到了床底。
毕竟这可是阿姐送给自己的包包,他才舍不得拿出来用呢,他要好好保存着。
王知勉吃完早膳便朝阿姐的院子跑去,见阿姐正坐在石凳上看书,立马放轻了脚步上前。
听到声音的王知絮抬起头,入眼的便是自家小弟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模样,不免一笑,伸出手点了点面前的小脑袋。
“吃完早膳了?”
“吃完了。”王知勉如同小鸡吃米一般点头。
站起身子理了理衣裳,牵起规规矩矩放在石桌上的小手:“走吧,咱们去西市。”
“好耶!阿姐最棒!”
王知絮好笑地摇摇头,昨日答应了阿勉去西市,倒是没想到这孩子吃完饭便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王知絮吩咐着带上侍卫,一大一小坐上了马车。
许久未曾来到西市,王知勉眼中露出高兴的光芒。
府中父亲母亲忙于公事,唯有那些哥哥姐姐偶尔才会带自己出门玩,可哥哥姐姐们每日忙于学业,难得有时间,如今阿姐回来了,便可每日带他出门了。
瞧着小弟眼中闪烁的光芒,王知絮不用猜便知晓他在想什么。吩咐着停下马车,王知絮牵着阿勉行走在街市中。
容颜极好的女子牵着一可爱小童出现在西市,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可清荷和清粟跟在两人身后保持警惕,身后还跟着四位侍卫,瞧着这副气势十足的模样便知晓两人是贵人,可不敢上前招惹。
一间铺子出来又入了另一间铺子,身后的侍卫手上挂满了东西,瞧着阿勉兴致勃勃的模样王知絮到底不忍劝阻,只是轻声说着慢点儿慢点儿,免得他到处乱窜寻不着人。
站在一店铺前,知晓这是卖珠宝的地方,欲想买一钗子送给阿姐的王知勉挺了挺胸脯,一边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去,一边用清脆的声音喊道:“来人,把你们店里最好的珠宝首饰拿出来。”
瞧见小少爷这副模样的清荷掩嘴偷笑,一旁的王知絮无奈摇头,不知阿勉从哪儿学的这般古灵精怪的做派。
小二抬起头,入眼的便是一锦衣小公子进了门,虽说小公子年岁不大,但衣裳配饰皆为上品,小二连忙上前接待。
“这位小公子,咱们店里好的首饰都在楼上。”
王知勉点点头,转身朝楼梯爬去:“那便去瞧瞧。”
“得嘞。”瞧着这小公子爬楼梯这般艰难,小二弓着腰走在后边护着他,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许应了小二的猜想,王知勉迈出小胖腿努力往前走,没注意楼梯转弯处突然出现一行人,直直地便撞了上去。
被撞到的人一声惊呼,身旁的丫鬟下意识地伸手一推,王知勉整个身子便往后倒。虽说有小二在身后垫着,可他刚踏上台阶还未站稳,便被前方的小身子一撞,两人都快要往下滚去。
幸好一直大手扶住了小二的身子,另一只手把往后倒的王知勉提起,这才免于这场意外的发生。
原本已经以为自己肯定要遭殃的王知勉早已闭上眼睛,却没想下一秒自己整个身子便腾空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瞧见的便是清栗带着笑的脸,王知勉眼睛立马弯了起来,两只小手环住了清栗的脖子,后怕道:“清栗,幸好你来了,不然我的脑袋可是要破个大口子。”
一旁站稳的小二忙弓腰抱歉,王知勉摇摇头说无事。
“小少爷,莫要走得这般快。”清栗抱着怀中的身子,挑了挑下巴示意楼下。
王知勉抬起脑袋往下看,入眼的便是自家阿姐正带着笑望向自己的模样,可这笑容中并无一丝真意,知晓这是阿姐生气的前兆,连忙把整个脑袋埋在了清栗怀中,意图掩耳盗铃。
“哪家的小孩,这般不长眼。”
“夏菊。”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在前方响起,清栗眼中划过一丝冷意,大步朝楼下走去。
“哟,撞了人还不道歉,果然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孩子,这般没有教养。”那一行人中一面容刻薄的丫鬟继续出声。
“夏菊,别乱说。”身旁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连忙制止,朝着楼下的几人露出友善的笑容。
“小姐!”明明是那个孩童先撞上来的,夏菊不满地瘪嘴,但看见自家小姐匆忙下楼的脚步,还是剁了跺脚跟了上去。
袁凝思打量着清栗怀中的孩童,见并无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明显是主子的王知絮一愣,随即露出抱歉地笑容。
“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姐,我们当时从楼上下来没看到这个孩子,要是孩子伤到哪儿了我们愿意赔钱。”
王知絮示意清栗把阿勉放到地上,知晓自己做错了的王知勉双脸通红,双手不安的搅着。
“阿勉,可有伤到哪儿?”
听到姐姐如清风细雨的问答,王知勉心中松了口气,连忙摇头说自己没事。
阿勉这副模样定是没有问题,王知絮行了一礼:“小弟不懂规矩,让小姐受惊了。”
见面前女子这副模样,袁凝思摆了摆手照猫画虎行了一礼,忙说没事。
虽说那孩童先撞上了自己,可到底是自家婢女伸手推了人家,若不是那男子来得及时,恐怕这小孩儿滚下楼伤得不轻,更何况刚才夏菊还出口不快。
想到这儿,袁凝思从荷包里掏出一金豆子递给了面前的孩童:“阿勉?你是叫阿勉吗?刚才是姐姐的不对,姐姐给你道歉。”
伸手把那金豆子推了回去,王知勉摇了摇头,肉嘟嘟地脸随着动作轻微晃了晃:“无事,我并没有受伤,这位小姐把金豆子收回去吧。”
瞧着这孩童一副装成小大人的模样,袁凝思忍俊不禁,出声调笑道:“什么小姐,我可是比你大,应该叫姐姐。”
“可是祖母说了只有我们家的人才能叫姐姐。”王知勉睁大眼睛认真道。
听到这话的袁凝思笑容一滞,无奈摇头,见面前这行人并不像缺钱的模样,只好把金豆子收了起来。
“好了,咱们上楼看看吧。”王知絮柔声打断两人的对话,王知勉这回可不敢乱跑了,上前把自己的手塞入阿姐手中,乖乖巧巧地点头。
等那行人上了楼,袁凝思这才拍了拍胸脯一脸后怕:“幸好幸好,那小孩儿没事。”
“小姐,明明是他先撞到你的。”夏菊不满的在一旁出声,不过刚才瞧见那小孩一行人气质不凡的模样,话语中的怨气减免了不少。
转身拍了拍夏菊的肩膀,袁凝思皱眉:“行了夏菊,人小孩不是故意的,那楼梯是死角,他看不到我下来了。再说他一个小不点能把我撞倒不成,你还出声嘲讽人家,怎么这么大胆子呢?”
说完便伸手点了点夏菊的额头,袁凝思心想着等回去一定要好好和夏菊说说管住她的嘴巴,祸从口出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但凡今天遇上的是溺爱小孩的家长,她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了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咱们快回府吧,想必这个时辰太子殿下要来了。”
听到这话的袁凝思脸蛋一红,轻哼一声抬脚出了大门,嘴里嚷嚷着:“知道了,不过不是说了不许自称奴婢了嘛,我们都是人分什么高低贵贱的。”
夏菊苦着脸出声:“小姐,被老爷知晓会被骂的。”
“你管他干什么.......”剩下的话语飘散在空中。
王知絮走至拐角处朝楼下看了一眼,这才朝上走去。
马车停在西市外的街道上,只因这里人太多不好驶进来,是以一行人不得不步行走几步。
按着原路返回,王知絮牵着王知勉轻声叮嘱着什么,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回头一望,便落入了一双探究的眼眸中。
两人相隔十几米,王知絮微微颔首。
似乎没想到那女子这般敏锐,男子被发现的刹那有些惊讶,下一秒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颔首示意。
等那女子牵着孩童外前走去,三皇子越临连忙挡住自己的脸,眉头皱成一团懊悔道:“糟了糟了,王知絮定是认出我来了。”
拦住身旁人欲想饮茶的手,瞧着他不动如山的模样,越临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还有心思喝茶,她认出我来了肯定也看见了你。”
“认出又如何?”卫承运微微蹙起眉头,似是不解道。
“你这不是问的废话吗,认出咱们她就知道你是我这边的人了。到时候你同她献殷勤,她定会以为你是我派去勾引她的。”
卫承运挑了挑眉,一副不正是这样的模样。
捂着脸,越临咬牙切齿,半响,这才闷闷出声:“不过无事,王氏行不通,还有其他三氏族呢。”
就在他快要气厥过去时,身旁的人终于出声:“全京城的人都知晓我同你交好,若是假装不认识,那才是会让她警惕起来。”
手上的动作一顿,越临抬起头恍然大悟。
没等他仔细思考,卫承运又张口:“那孩童是谁?”
顺着折扇的方向看去,越临挑了挑眉:“王氏嫡次子,王知絮的亲弟弟王知勉。”
点点头,卫承运没再出声。
似乎好奇为何好友问这事,越临凑上前压低了声音:“怎么?夺得女人的心首先得骗其弟?”
一道冰凉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越临瞬间直起了身子,正襟危坐。
“骗其弟?”卫承运嘴角一勾,“他一人,便可忽悠整个国子监你信不信?”
“信。”越临老实地点头,倒了一杯茶送到嘴边,“王氏善谋,就算王知勉是一九岁孩童,他也姓王,姓王的都不是什么好狐狸。”
“狐狸?”回忆起马车中长相纯良的女子,轻易将太子的计划破坏,以及国子监中满脸单纯的孩童,把整个学堂的人都忽悠了过去,卫承运点点头,赞同道,“确实是狐狸。”
马车上,因为这半日精力消耗过快,王知勉早已睡倒在王知絮身旁,揽住小弟的身子,王知絮朝着车窗外看去,目光清清浅浅没有落点。
清荷继续绣着未完成的手帕,轻声开口:“今日碰到的那位小姐倒是奇怪。”
见自家小姐的目光落了过来,清荷偏过头回想着不久前的场景:“看那位小姐的衣着和随手拿出的金豆子,应当不是普通人家。可既然出身不差,为何一个简单的行礼都不会。”
想到那位小姐照猫画虎的模样,清荷不免皱了皱眉头。
“而且那位小姐说话。”清荷在脑海中搜索着形容词,“过于直白?直率?反正同我们说话不一样。”
王知絮点点头,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确实不同,倒是没想到她是这副模样。”
“小姐你认识她?”清荷瞪大了眼睛。
“岂止是认识。”马车外清栗的声音随着风吹进车内,“她同咱们小姐可是有大渊源。”
氏族之人特征很是明显,同小姐有大渊源的女子,除了她们还有谁?
清荷蹙起眉头,下一秒不可置信地开口:“这般巧?”
“就是这般巧,姐你可终于聪明了一回。”车外清栗的笑声响起,清荷冷哼了一声,看向自家小姐时露出心疼的神情。
“倒是没想到那人便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小姐可是早就知晓了?”
见自家小姐没出声,清荷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那女子虽怪异,但同太子殿下也算是相配。”
“这是何意?”王知絮回过头。
清荷晃了晃脑袋,语气轻而缓,少有调皮地开口:“一个行为怪异,一个脑子有病。”
“噗。”马车外响起少年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姐你可真是。”
倒是没想到一向沉稳的清荷竟说出这般话来,车内坐在主坐的少女也弯起了眉眼,脸上的笑容多出了几分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