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少华回到江城,依然很忙,南柯早上起来,已经不见南少华人影。
她已经习惯到麻木了,吃过早饭后,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到了学校。
宿舍里至少还有方瑜,还有人能和她说说话。
隔天,南柯接到南少华的电话,确定了相亲时间,在周六的晚上。
方瑜听到她要去相亲,险些惊掉下巴,两人在学校食堂吃晚饭时,方瑜问:“你还真要去见那个相亲对象啊?”
南柯不太有食欲,面前一碗汤面已经被她搅了好半天,她没精打采道:“都答应我爸了,就去见见。”
“江川学长呢……”方瑜迟疑着,却还是忍不住问:“他没说什么?”
南柯回想那天的晚饭,她和南少华说相亲的事儿,江川像是一尊雕塑,他没有表情,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在她幻想里,他应该着急,应该掀桌,应该对她说“不准去”,而不是慢条斯理地吃饭。
方瑜这个问题,让她很难回答,自己的男朋友不在意自己去和别的男人相亲,这样的荒唐事,谁能坦然说出口。
见南柯不语,方瑜猜到答案,一时间,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南柯和江川以前是挺招人嫉恨的一对儿,因为太完美,这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节,可以说是非常童话了。
舍友里面有个喜欢嗑各种CP的,曾经缠着南柯问她和江川的种种,方瑜凑热闹听听八卦,知道南柯小时候眼睛不好,江川那句“我当你的眼睛”被南柯转述出来,就连她听着都非常感动。
这样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南柯还在搅和已经不成样的那一碗汤面,声音很小:“我觉得,江川好像不想要我了。”
……
周五的晚上,南柯看了个很恶心的恐怖片,看到大半夜,导致周六她一觉睡到中午。
最后被南少华的电话叫起来,南少华提醒她别忘了晚上的相亲。
挂断电话,南柯坐在床上愣了会儿。
宿舍里非常安静,她想起,方瑜昨晚说过,今天要去逛体育场的招聘会。
难怪没人。
南柯起床洗漱,在安静的空间里,越来越觉得窒息。
她从小就有这个毛病,害怕房子安静,小时候看不见,一旦屋子里安静下来,她总有一种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慌感。
等洗漱完,她逃命似的,从宿舍离开了。
人在慌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一些荒唐的举动。
她打车去了江川的公寓。
解锁进门后,她发现,江川今天在家。
他在书房的电脑跟前坐着,听见脚步声,扭头看向门口,和南柯四目相对。
男人没有立刻说话,南柯看到他冷硬的五官,英挺的轮廓,她忽然想,她的相亲对象,岂止是不能丑。
要是没有江川英俊,那她一定马上掉头走。
江川微微蹙眉,打断她的走神:“有事?”
南柯回神,她都不知道,原来现在已经到了她没事就不能来的地步了。
她觉得自己脸颊的肌肉非常僵硬,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笑得很难看,说:“我之前买的那条粉色短裙不是在你这吗?我想穿那个去相亲。”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就转身往主卧走。
她心底从三到一,倒计数了三遍,江川没有追过来。
她闭了闭眼,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些什么。
在主卧的大衣柜里翻出粉色的连衣裙放在床上,南柯没有关主卧的门,慢吞吞地换衣服。
江川不喜欢她这条裙子,短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他对她的品味不敢恭维。
南柯有非常标准的小姑娘喜好,喜欢可爱的,粉嫩的东西,就连手机壳都是蠢萌肥硕的蓝猫形状,看着十分笨重。
这件粉红色的裙子上面点缀很多细小水钻,刚买到的时候,南柯穿到他跟前得嘚瑟,问他可不可爱。
然后她就被扑倒了,裙子也被弄得一团乱。
他说太短,不准再穿,她非常乖,将清洗干净的新裙子压箱底。
那时,她想他是在乎她的,不然怎么会不乐意她穿短裙出去。
她换好裙子,对着穿衣镜看,裙子确实短,白皙修长的双腿很显眼。
她往门口看了一眼,不见江川人影,他或许根本没有离开书房那张椅子。
她在原地站着,看着镜子里小丑一样的自己,觉得自己很幼稚,却又无法阻止自己变得更加幼稚,她决定化个妆。
这房子里根本不缺她的化妆品,她甚至还做了个面膜,等待的时间里,她去客厅打开音响放音乐,选的是nightwsih版本的歌剧魅影,很吵,音量被放到最大,高,潮时整个屋子都像是在震。
江川这音响是花高价从国外买的,音响效果不要太好,她在沙发上躺下来,手指轻轻摩挲自己贴着面膜的脸。
书房的门开着,事实上,就算关门也没用,这个音量继续下去,江川怀疑楼下的人会找上来。
他拿着杯子起身,走到饮水机之前,他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南柯。
她闭着眼,按摩自己的脸,她穿了那条粉色裙子,他看到她雪白的腿,男人的注意力会很容易被那里吸引。
他看了片刻,迈步走过去接了水,然后折去音响旁边,将音响关掉了。
南柯立刻睁开眼,扭头看过来。
她脸上还贴着面膜,窥不见什么表情,江川说:“太吵了。”
南柯将面膜一把扯下来,刚想说话,就听见男人又道:“这里是我家,我在工作的时候,希望这里保持安静。”
南柯咬咬牙,“我是你女朋友,我不算这里的女主人吗?”
女朋友当成这样,其实挺悲哀的,她一边这样想,又一边忍不住要拿出这个身份提醒他,他们还没分手。
“我在加班,”江川蹙眉,眼底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你还没闹够?”
南柯被胸口那团气顶得肺痛,她恨极了江川这副样子,手里的面膜被攥了一团,她深吸口气,“我没闹,我就是想听音乐。”
装模作样是吧,谁不会啊。
江川那个问题,也不是真心在问,他不关心答案,已经转身去拿自己的水杯,准备折回书房。
南柯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这个空间一样,像是一块正在冻结的冰,她要受不了了。
她起身追上去,在江川要关书房的门之前,拦住了,仰着脸睨着男人,语气是诡异的平静:“我要你送我去。”
江川一怔。
“我不想打车。”她解释。
南柯其实有驾照,家里也有多的车,但是她车技是真的不行,之前第一次上路就险些撞上路障,车头灯坏了,那时是江川叫她不要再自己开车。
她也没有多喜欢开车,后来就让家里司机送,或者打车。
江川顿了下,才开口:“我很忙。”
又是这句,南柯固执地站在原地,后颈僵硬,她的脸还没洗,精华液粘腻地留在脸上,她语气很硬:“我要你,送我去相亲。”
江川将杯子放在了旁边的桌上,杯子磕到桌子,发出一声轻响。
他平静地看着她,说:“我没时间,你自己去。”
南柯依然固执地仰着脸,看着他的双眼,她甚至不眨眼,以至于眼睛逐渐开始酸涩模糊,她问:“如果我非要你送我去呢?”
“你能不能别作了?”他再开口时,眉心紧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烦人。”
南柯终于垂下眼,因为再不眨眼,眼泪就要流出来了,她点头,“是,我烦人,我以前作妖的时候多了,你都没觉得烦,现在你觉得烦了……”
她声音嘶哑了些,“我知道我这人有些毛病,但讲道理,我和你低头了,我说过我以后会乖一点,你对我有意见都可以说,我会改的,你这算什么,直接判我死刑吗?”
她的目光,笔直而安静地落在他的衬衣扣子上,语气透着困惑:“我是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错,我怎么搞不清楚啊……你既然没打算原谅我,那天晚上算什么?”
他知道她说的是哪天晚上,隔了几秒,他道:“是你主动,没有男人会拒绝。”
南柯猛然抬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在他的怀里才能获得安心,她以为一切都翻篇了,现在他将那一夜归咎于男人的本能。
他说:“一开始不就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