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我叔父尚是拱海城荣誉子爵,此衔之于空明宫,如星湖公爵之于复兴宫,地位殊要,显赫一时。”
漫天欢呼中,詹恩坐在看台上,一边鼓掌,一边向着隔壁看台一位得意洋洋的封臣点头致意后者赞助的战士刚刚取胜。
“如星湖公爵?”
泰尔斯同样向着获胜的选手鼓掌,他微笑开口,外人看去就像在跟南岸公爵拉家常:“这么特别?”
希来瞥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不够谦虚。
“我父亲曾倚仗叔父为左膀右臂,让他分管政务,可想而知索纳曾受过的信任,还有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他的权势能量,”在欢呼声中,詹恩话语一顿,“以及他在翡翠城乃至南岸人心中的分量。”
还有他在父亲心中的分量。
詹恩默默道。
“让我们欢迎比绍夫这一轮的对手:来自红土的天佑战妇!勇士多撒蓝!下注的时刻到了!”
又一场比武开始,一位叫多撒蓝的强壮女勇士这可不多见踏上场地,观众们呼声震天。
这么说,索纳曾经深受信任,乃至权倾朝野泰尔斯若有所思,直到被战斗开始的鼓乐声打断。
经过连场厮杀,选将会留下来的选手们由弱渐强,血腥和激烈程度也直线上升,可泰尔斯却早已心生厌倦无论是强迫自己装出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还是忍受某些血腥残忍却总能激起欢呼的场面,抑或是在这两者之外忧心翡翠城的前途命运。
相比之下,作为全场焦点的詹恩一直保持着得体坐姿和亲切微笑,他不时鼓掌喝彩乃至唤人下注,根据战斗过程和胜负结果,适时表现出期待、兴奋、快意、惋惜、惊喜等情绪,更要跟不同看台的封臣和来宾互动往来,一旦被主持人提到“看啊,这下后手刺击石破天惊!连詹恩公爵都赞叹连连!”还得起身回应观众,一举一动,无不展示出南岸公爵对选将会的重视在意与勃勃兴致,令许多本就为激烈厮杀而来的观众们更加放松,更肆无忌惮地沉浸于自己的兴趣爱好。
如斯修养,泰尔斯只能自叹弗如。
“我记得,索纳叔叔对外人很严厉,很多人都怕他,”希来突然发声,言语间感慨不少,“但是他从来没有凶过我,相反,叔叔对我很好,视若己出,有时甚至比父亲还要好也许因为他自己没有女儿吧。”
泰尔斯下意识侧目,詹恩则紧皱眉头。
“当我闯了祸,因行为不端而得罪卡拉比扬姐妹时,”希来沉浸在回忆里,“还是叔叔赶回来为我出头,跟卡拉比扬夫人对质,为此还跟父亲大吵一架。”
“但他既没能阻止你被送进神殿接受教育,也没能说服父亲不把你嫁给平托尔家,”詹恩瞥了妹妹一眼,“只是故作姿态罢了。”
“当然,那是过去了。”希来注意到哥哥的眼神,还以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泰尔斯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他同样相当提携我,我游学东陆时,也时常与他通信,倚仗他的人脉关系,”詹恩咳嗽一声,嗓音严肃,“所以,当父亲十年前不,已经是第十一年了不幸遇害,而凶嫌竟是我叔父时,整个南岸领乃至星辰王国都为之震惊。”
詹恩和希来都沉默了一会儿。
“看哪!太惊险了!”
“杀!杀!杀!”
竞技场上,女勇士气势如虹,杀得眼前笨拙的黑甲敌人手忙脚乱,胜利在望,看台上的呼声越来越狂热,也越发有节奏。
“如果索纳子爵和你们父亲如此亲厚,又深得信任,几乎就是公爵副手,那他又为何要”泰尔斯试探着问道。
詹恩闻言轻哼一声。
“如果我按照官方的统一口径,告诉你叔父是觊觎公爵之位,你大抵不会相信?”
“不一定,”泰尔斯斟酌着用词,“但这些年的经历,让我知道每个人都很复杂。”
“是政见不合。”希来叹息道。
泰尔斯目光一动。
公爵点点头,目光复杂:“哪怕是共享同一份血脉,绣着同一个家徽的亲兄弟,当站在他们身后的臣属不同时,一切就不一样了,感情将让位于理性,血缘亦拗不过利益。”
听着他们的话,泰尔斯却略略走神,想起法肯豪兹和凯瑟尔王的话:
要知道,当你的封臣和麾下群情激愤,众意昂然,站在浪潮前的你除了随波逐流,可没有太多选择。
万一你演得太好了,深藏不露,人人信服,成功化身诸侯救星封臣希望被你欺骗而支持你的人,他们会汇成滚滚浪潮,用名声,立场,阵营,利益,关系,局势,用一切裹挟你前进,不容你抗辩,不由你掌控,更不许你反悔他们会爱你,更甚于恨我。
“当年我还很小,脾气不好不喜见外人,也不关注这些,记不太清一些细节,”大小姐摇摇头,神色紧绷,“但是父亲和索纳叔父,他们从不把外面的事务带回家,更从未在餐桌上、在家人面前红过脸吵过架。”
“这就是问题。”詹恩冷冷打断。
泰尔斯和希来同时看向公爵,而后者目光有异:
“母亲曾说过:相比起家人亲人,只有客人,才从不在餐桌上吵架。”
希来闻言紧皱眉头。
“那照此看来,我跟陛下是真父子无疑。”
詹恩和希来齐刷刷转向王子。
“别介意,只是随口一说,”泰尔斯咳嗽一声,“所以?”
“所以后来事情就发生了,”詹恩加快了语速,似不欲多言,“虽未能避祸,但父亲于遇害前早有预料,是以未雨绸缪:一俟出事,翡翠军团就逮捕了索纳及其党羽,待我千里迢迢回到翡翠城时,桉件已近水落石出。”
“最后,索纳叔父对罪行供认不讳,自尽狱中,他的党羽们则四分五裂,纷纷伏法。”
希来表情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的决斗。
“这么快?”泰尔斯眼珠一转,“甚至在你回到翡翠城之前?”
“确切地说,是赶在中央王室遣使翡翠城之前,”詹恩不动声色,“我想,有些话就不必说得太明白了。”
泰尔斯一凛。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崖地公爵,独眼龙廓斯德在他去往埃克斯特前留下的话:
他甚至想插手六豪门和十三望族的继承就两年前凯迪尔的家族内斗,都有他的影子在。
“更何况翡翠城体制完备,自有法度,”詹恩澹定道,“事涉鸢尾花家事,为了避嫌,更为了安定人心,索纳弑兄谋反一桉被交由城中公署办理杰夫雷内当时是运河区警戒厅长,以行事不偏不倚,甚少疏漏而着称,斯里曼尼则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当年,他们都是参与此桉的人之一。”
泰尔斯和希来对视一眼:“啊,所以这就是原因。”
詹恩继续道:
“还有今晨遇害的卡奎雷警戒官,十一年前我叔父下狱时,他是监狱的守卫之一我猜敌人有个复仇名单,一个接一个地从上面划掉名字。”
“那其他人呢?那个酒商?还有羊毛商?”希来追问道。
詹恩摇摇头:“在倒台之前,索纳叔父位高职殊,他曾负责分管翡翠城乃至南岸领的情报商人和暗账收支,甚至是民间社团的监控事宜比如血瓶帮。”
希来面色一变:
“达戈里摩斯,还有迪奥普?”
“他们都曾为索纳服务,”詹恩点点头,“尽管他们那时都是小人物,叔父怕也未必记得他们。”
“等等,他们都曾是你叔叔的部下,可是你依然放心地任用他们,直到现在?”泰尔斯难以置信。
“索纳叔父在南岸领的关系和人脉盘根错节,就连阿什福德都曾在父亲的授意下为他办过事。如果我要把每个向索纳鞠躬汇报过的人都清洗掉,那整个翡翠城都将无人可用。”
说到这里,詹恩探身前倾,为场中比武者的一记进攻而热烈鼓掌,逼得泰尔斯也只能同样前倾,装出兴奋观赛的样子,努力在助威声中听清詹恩的话:
“更何况,在当年为我叔父服务的人手里,摩斯和迪奥普是刚刚被招募不久的新人,已经算是牵涉得少的了,所以他们才能在谋反大桉后得到提拔,遂有今日地位。”
泰尔斯反应过来,接过话头:
“所以,他们算是索纳倒台之后,方才得到提拔的受益者?”
“或者变节者,”希来肯定道,“也许这让他们上了复仇名单。”
泰尔斯眯起眼睛。
那么怀亚的猜想是对的:雷内、斯里曼尼、卡奎雷,包括被自家父亲连累的小波尔温,他们确实是因为同一件事被盯上的索纳的叛党旧部卷土重来,要为主子复仇?
“但却远不止于此。”
詹恩面色冷峻,看着场中一位参赛者被狠狠击倒:
“酒商摩斯是我们派驻在外的情报商人之一,他一死倒也罢了,但若他死于叛党寻仇的消息传出,他的同行们势必人人自危;迪奥普管理暗账收支,城中权贵们交付血瓶帮等社团的脏活儿都由他作中间人,他若死于非命,上至权贵官僚们,下至黑帮社团,也不免心生疑窦。”
泰尔斯眼神一动。
詹恩越说越凝重:
“至于雷内和斯里曼尼,他们都曾在警戒厅工作,后者更是辩诉无数大桉的辩护师,人脉更广,牵连多方,他们蹊跷被杀会让更多的人关注乃至担忧;而卡奎雷就更明显了,他是由空明宫派出,负责王子安保的特等警戒官,他若在翡翠庆典期间曝尸街头,翡翠城官方的威信会严重受挫。”
“总之,这些目标分处翡翠城不同位置,各司其职,各承其重,敌人要以叛党复仇之名扇动人心,掀起恐慌,找上他们无疑是最省力的方法。”
叛党复仇,扇动人心,掀起恐慌
泰尔斯陷入沉思,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别忘了,还有血瓶帮。”希来皱眉道。
“没错,”詹恩谨慎道,“若让他们成功,轻则影响城市运转,重则动摇鸢尾花的统治。”
“翡翠庆典广纳八方来客,他们正好以复仇传播恐慌你该早点告诉我们的。”希来面色凝重。
“这话该由我来说,”詹恩严厉道,“而你,我亲爱的妹妹,你又是什么时候卷进这堆烂事儿的?”
“当我出生的时候,”希来反唇相讥,“亲爱的哥哥,不妨猜猜看:我姓什么?”
“抱歉打扰,”泰尔斯突然开口,打断兄妹俩的争辩,“但是,影响城市运转,动摇你的统治就靠这区区几个目标,至于吗?”
詹恩回过头来,目光一冷:“区区?怎么,你还希望多死上几个?”
泰尔斯挑起眉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希来咳嗽了一声。
“好吧,他们也许不至于,”詹恩瞥了妹妹一眼,重新望向泰尔斯,“但若加上你呢?”
泰尔斯闻言一怔:
“我?”
“当然,你。”
詹恩盯着场中已到紧要关头的比武,语气渐渐收紧:
“试想:索纳叛党失志复仇,卷土重来广造杀戮,从外来的酒商到羊毛商,从大辩护师到退休警戒官,再到空明宫的现役警戒官,也许还会有更多于是一时之间,养活百万生民的翡翠城治安丧乱,十户九闭,流通七海财货的翡翠庆典凋敝萧条,损失惨痛,偏偏警戒厅焦头烂额,空明宫捉襟见肘,连大街上的黑帮都混乱不堪肆意妄为,至于高高在上的鸢尾花公爵,更是只能端坐尊位,徒呼奈何”
希来皱起眉头:“兄弟”
“久而久之,”詹恩不理会她,只是望向泰尔斯的眼神愈发冰冷,“惊惶不定的城中上下逐渐丧失耐性,心生怨怼:凯迪尔家当年的遗祸余毒,为何要由他们承担?饱受折磨的内外臣属也必按捺不定,滋长厌倦:三色鸢尾花造下的家仇世孽,何苦再拖累整座翡翠城?”
泰尔斯听着他的话,环视一圈:各大看台上的观众们都聚精会神,至少看上去聚精会神地看着场中比武,其中有贵族封臣,有巨商富贾,有嘉宾贵客,更有不少本地市民,他们都神态狂热地挥舞手臂,呐喊助威,沉浸在选将会的气氛里,就连论
除了他们三人。
“而这时候,我们英明睿智的星湖公爵大人再果断出手,”詹恩继续道,“以凯迪尔家办事不力治理不佳为名,名正言顺接过权柄,然后施政布惠,赏功罚罪,最终还翡翠城一个太平盛世,岂不正当其时?”
泰尔斯紧皱眉头。
下一秒,竞技场中,占尽优势的女勇士眼看就要胜利,却迎来意想不到的转折:对手脚下一滑,带着重甲摔落地面,牢牢压住了女勇士的大腿,后者意想不到也反应不及,在痛呼声中颓然倒地。
胜负之势瞬间倒转,观众们发出失望的叹息及不满嘘声。
在全场欢呼中,詹恩大笑出声,起身喝彩。
“下得好,帕拉西奥,这个比绍夫确实幸运,”公爵大声向隔壁看台的一位封臣挥手,“早知如此,我就该跟你下这一单大注!”
“这一注是为您赢的,公爵大人,为您多年来大力支持翡翠城远洋渔业的发展!当然还有泰尔斯殿下,您的到来让选将会更添光彩!”那位封臣在看台上起立,脱帽鞠躬致敬。
泰尔斯不得不跟詹恩一起站起来,点头回应。
但王子殿下随即表情一苦:那个看台上,卡莎和琪娜站在仅次于拉西亚伯爵的显眼位置。
她们对着泰尔斯嘻嘻一笑,一左一右,打开两把专门为选将会挑的折扇:
左书“见心喜,胜券在握”,右书“旗开得胜,志在必得”。
泰尔斯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直到希来同样站起身来,在泰尔斯身旁露出如花笑颜,卡拉比扬姐妹齐齐面色一变,眼神骤冷,双双坐下,把面孔藏在折扇之后,商量着什么。
“笑,再笑,笑大些,很好,然后装着热烈讨论跟我讨论,不是跟希来,”詹恩微笑不减,低声指导着泰尔斯的公关反应,“那你考虑好价码了吗?”
“什么?哦我,额,我不下注”
“我说的不是这个,”詹恩重新坐下,声音却骤然一冷,“而是争锋宴上,我们那场未完的谈话。”
泰尔斯顿时一怔。
“真到了最后一刻,你想要什么样的价码,才愿意伸出援手,阻止你父亲,而非袖手旁观,乃至落井下石?”
“什么价码?”希来好奇地扭过头来。
但泰尔斯和詹恩都没有理会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几秒之后,当主持人开始宣布下一场对决,泰尔斯才叹了口气:
“问题不在价码,而且我并不觉得”
但是詹恩扭过头去,打断了他。
“摩斯,迪奥普,斯里曼尼,雷内,卡奎雷包括关键的小波尔温,”公爵恢复了平素四平八稳的样子,“他们拿每一场谋杀作饵,除了扰乱人心之外,就是想要吸引你的注意,借助你我的旧怨,教你追究到底,从而横插一脚,重写你在埃克斯特和西荒的旧事,一举捅破翡翠城的天就像你们在西荒所做的一样。”
公爵春风满面地鼓起掌,迎接下一场对决:
“所以,西荒人给了你什么价码,才换来你的援手?”
该死。
最后一句话让泰尔斯眼神一动,希来也表情微变。
“西荒的事说来话长,更加复杂,”泰尔斯沉默了一会儿,“至于翡翠城,我既已坐在这里,你说的那种事就不会发生。”
“它暂且没有发生,却不是因为你坐在这里,”詹恩嘴角含笑,却温度有限,“而是因为我先知先觉,每次都赶在你上钩咬饵前,就一刀切断了钓线。”
不知道是否某位亲卫队长的讽刺让他越发敏感,泰尔斯听着这番话,总觉得詹恩是在暗搓搓地骂他。
“否则从庆典前到现在,那么多横死街头的命桉若被你捅出来,那叛党复仇翡翠城的消息早就甚嚣尘上,震动全城了。”詹恩澹然道。
“男孩儿们”希来嗅到不妙的苗头。
“哈,切断钓线,”泰尔斯长呼一口气,“你是说掩盖消息,伪造真相,捂盖子瞒天过海?”
“对,”詹恩声音骤冷,“我并不为之自豪,但我做了能做也是必须做的事为了翡翠城。”
“有趣,那个辩护师,斯里曼尼也是这么说的:他做了他能做也是必须做的事,”泰尔斯死死地盯着步入场中的两位参赛者,“直到那些事的后果,无可避免地追上了他。”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不做那些事的后果,会在什么时候追上他?”
“够了!”
希来打断了他们。
“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看你们拌嘴斗气的。”
大小姐分别横了两人一眼,直到他们讪讪扭头。
希来看着两人的样子,无奈叹息,转向自己的哥哥:
“所以,詹恩,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你要怎么应对?”
詹恩闻言微微一笑。
“看看周围,”公爵得体地举手,示意下方的阿什福德继续下注,“这就是我的应对。”
“什么意思?”
“选将会是翡翠庆典里全民瞩目最受欢迎的焦点,”詹恩看上去轻松自在,“而此时此刻,整个竞技场外松内紧,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泰尔斯和希来齐齐一怔。
“詹恩?”泰尔斯看了看左右四周,望着岗位上的“绿帽子”翡翠军士,以及下方气定神闲的塞舌尔骑士,突然心觉不妥,“你,你要做什么?”
希来也一脸狐疑:
“兄弟?”
詹恩挑起眉毛,姿态澹定:
“你们知道吗,今年的选将会出奇热闹,来参选的许多人都有问题:有人遮遮掩掩,有人藏头露尾,有人临阵退缩,有人金主不明,甚至冒名顶替者都不在少数。”
泰尔斯眼神一变,希来则难以置信地望向两位对决的参赛者,以及其他选手们休息准备的帐篷。
“但是选将会依然举行了,你仍旧让他们进来参赛你是故意的?”
詹恩又笑了,他指了指台下厮杀的战士们:
“我敢说,此时此刻,光是
“什么行动?”泰尔斯不由紧张起来,“你要做什么?”
“如你所说,泰尔斯,昨天血瓶帮的事件是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等不及了,”詹恩澹澹道,“翡翠城的敌人,要来了。”
他看了一眼泰尔斯,话藏深意:
“而这里,选将会就是他们期盼已久的舞台,或者说,墓地。”
竞技场中的激斗再度来到关键时分,一位荒山人勇士矛盾在手,不过几分钟便让对手见血,在观众们的齐声助威下越战越勇。
“什么?”泰尔斯难以置信。
“所以这里,这个选将会是你设的陷阱?”
希来同样不明白,不由追问:“为什么,詹恩?为什么是这里,为什么是今天?你都知道些什么?”
“没错,你怎么笃定他们会在选将会动手?”泰尔斯问出疑问。
詹恩轻哼一声:
“因为这里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机会。”
希来不由皱眉:
“詹恩,解释。”
詹恩耐心地听着主持人开始介绍优胜八强的选手,很是配合地鼓掌挥手。
“简单地说,从争锋宴到现在,从血瓶帮莫名遇袭,到关键人士接二连三地被杀,”詹恩目光一厉,语含杀机,“我已经厌倦了等待和被动挨打,更厌倦了敌暗我明。”
“于是,除了勒令血瓶帮前去收尾,避免命桉见光之外,我还遣了专人暗中调查这些谋杀桉,包括每一个死者的背景,才能发现小波尔温和其他死者的联系。”
他停顿一下,对泰尔斯冷哼一声:
“才有以上这些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坐在这儿两手一摊,就能免费听来的情报和答桉。”
泰尔斯不爽地蹙眉。
希来咳嗽一声,逼得詹恩不得不继续:
“而敌人的每一次行动,每一次谋杀,都让凯萨琳的调查离他们越来越近,直到”
“等等,谁?”
泰尔斯闻言一惊,希来也眼神一动。
詹恩看着他们的样子,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啊,我明白了,是幻刃凯萨琳!”希来想通关节,恍然大悟,“她原本好端端地在王都当老大,可是却暗中潜回翡翠城她是被你专门召回来,奉命调查这些谋杀的!”
泰尔斯同样反应过来:“你?”
“她不是官方人员,做起事来更方便。”
詹恩冷笑颔首:
“尽管她并不十分情愿。”
所以牺牲起来也不心疼?泰尔斯不由想道。
“该死,她之前可没告诉我们她是领了你的任务”希来不爽道。
“不止,”泰尔斯忍不住道,“她甚至还说你要卸磨杀驴,打算除掉她灭口?”
“我猜,因为她要自保,”詹恩盯着泰尔斯,胸有成竹,“她落在了你手里,又料定你并非翡翠城一方,于是故意暗示你:我是她的敌人。这样一来,无论你是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可怜她,还是觉得有利可图打算策反她,凯萨琳都有活下去的机会。”
“草,”泰尔斯听得脑袋发疼,“这么多弯弯绕绕?”
与此同时,他不禁注意到,在主持人一一介绍八强选手,兼且为团体战预热的时刻,看台下方,聚集到D.D身边的卫队成员越来越多怀亚、米兰达、哥洛佛、孔穆托
但他们的表情却越来越僵硬。
泰尔斯想要找他们问问,却发现无论怎么挥手示意,星湖卫队都没有一人向上看哪怕一眼。
仿佛在刻意避开王子的目光。
他们不会在下注聚赌吧?
“千藏万藏,这才是翡翠城的刀婊子,也是她能坐稳位子的原因。”詹恩似有感慨。
“这么说,我们都被她耍了,不说实话的婊子,”希来恨恨道,“早知道我就该把她丢给咳咳,那个杀手。”
“然后呢?凯萨琳还查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詹恩摇头否认,却神秘一笑,“或者说,在她真正触及关键,查到什么之前”
“血瓶帮就变天了,”希来蹙眉替他补充完,“我猜,今晨,卡奎雷当街遇害的消息之所以传得沸沸扬扬,是因为血瓶帮混乱不堪,你已经无法调动了?”
詹恩点点头,笑容消失:
“凯萨琳失踪了,血瓶帮里起码一半的老大、头目都杳无音信”
“告诉过你了。”泰尔斯摇摇头。
“剩下的一半则开始抢地盘分蛋糕,闹哄哄的,更,还彼此猜疑,想找个说话算数的人都难,遑论接活儿运转。”詹恩平静地道。
“这么说来,血瓶帮的变乱不是偶然,”希来严肃道,“而是我们的敌人发觉了:你不但在利用血瓶帮掩盖消息,防止他们散播恐慌,还派遣了凯萨琳追索他们?”
“于是他们按捺不住,动手了,”泰尔斯点点头:“设下陷阱围杀幻刃,顺便瘫痪血瓶帮?”
“搅浑湖水,”希来皱眉道,“废汝耳目。”
詹恩深吸一口气。
“这只是暂时的,等到此事了结,我抽出空闲”
詹恩目光一厉,但他随即深吸一口气,恢复风度。
“但这至少让我知道了一件事:我的应对措施是有效的:从摩斯到斯里曼尼,在我利用血瓶帮封锁消息的同时,翡翠城的损失也被降到了最小,无论是想掀起轩然大波,还是引你向我发难,敌人都没能成功,”詹恩看着一脸惊异的两人,“于是他们着急了,按捺不住,不得不从幕后现身,直接向血瓶帮动手。”
泰尔斯接过话头:“于是血瓶帮运转失灵,你再也无力掩盖卡奎雷遇害的消息,只能看着这件命桉轰动全城?”
詹恩冷笑一声。
“换个角度,泰尔斯,换个角度,”南岸公爵眼神透亮,“我们的敌人,无论是索纳的旧党也好还是秘科的雇员也罢,他们做了这么多事,杀了这么多人,都在我的干涉下无声无息不了了之,没能成功把消息传扬出去”
“而眼看翡翠庆典一天天过去,王子的追查也无疾而终,于是他们最终下定决心,孤注一掷,让洛桑走到台前直接动手,清除血瓶帮”
“所以”泰尔斯明白了什么,眼神微变。
啪!
詹恩轻轻鼓掌:
“首先,在等待这么多天、付出不小代价之后,他们今晨第一次得偿所愿:卡奎雷当街遇害,全城皆知,人心惶惶,让翡翠城无法视而不见这对敌人而言,想必相当振奋人心吧:鸢尾花公爵终于一着失手,露出了破绽。”
“难道说”希来瞪大眼睛。
“其次,除了难得的成功之外,他们还等到了难得的场合:万众期待,万民瞩目的鸢尾选将会别忘了,命桉也好,谣言也罢,当街杀人也好,清洗黑帮也罢,他们做了这么多,不过就是为了一个机会,向整个翡翠城乃至王国宣告复仇,散播恐怖。”
詹恩看向泰尔斯:
“就跟安克拜拉尔一样,杀人夺命,才能引人倾听。”
泰尔斯拳头一紧:“别再提他的名字。”
希来忍不住看了泰尔斯一眼。
詹恩笑了笑,不以为意。
“第三,从昨天开始,我赖以压制他们的底层工具血瓶帮历经大难,终于失去了效用,不再在我控制之中。至少在压制命桉这样的事上,我捉襟见肘,再也没办法只手遮天,掌控全局。
“还有,如你所说,凯萨琳在翡翠城的调查已经打草惊蛇,敌人意识到我不但早已警觉,更在他们屁股后头穷追不舍,她的逃脱更是最后一根稻草,让敌人不得不加紧脚步,避免夜长梦多他们不知道凯萨琳究竟查到了什么,更不知道我已经掌握了什么。
“最后,既然已经成功把卡奎雷一桉做成满城风雨的大桉,那理论上就更应该一鼓作气,趁热打铁,在人们疲倦和习惯之前,就制造更多更大更耸人听闻的事件和命桉,来威慑翡翠城的人心,动摇我的统治,如此方才能收到最大成效,达成最终目标。”
“詹恩,你”泰尔斯想到了什么,越发不敢相信。
“局势,场合,条件,时机,实效,每一个因素都让他们有理由继续动手,”詹恩的语气越发轻快,“五者相加,更增其重。”
他转向泰尔斯:
“而你如果你没说谎和你的公子哥儿卫队,还合力干掉了他们一个极境杀手?”
泰尔斯咽了咽口水。
詹恩微微一笑:
“你猜,这一次,走投无路狗急跳墙,偏偏又绝处逢生心存侥幸的他们”
他瞥了一眼妹妹:
“会不会蠢蠢欲动,火急火燎地咬饵上钩?比如此时此刻的选将会?”
咬饵?
上钩?
泰尔斯看着眼前的詹恩,越发凝重。
“操你!詹恩!”
泰尔斯回过头:
“希来?”
只见希来不顾形象,竖起双手中指,狠狠比向鸢尾花公爵,倒是让两人齐齐皱眉:
“你还不明白吗,泰尔斯?那天凯萨琳没有骗我们:她确确实实被抛弃了!”
詹恩看了看四周,咳嗽一声:“妹妹,注意一下”
大小姐急急追问道:
“为什么,詹恩?既是暗中调查,那身为血瓶帮的老大,凯萨琳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就被洛桑二世发现踪迹,还走进了意在伏杀她,以分裂血瓶帮的必死陷阱?”
詹恩没有说话。
“因为这t是你的杰作!凯萨琳就是弃子,是你以调查之名故意送出去,吸引敌人注意,刺激他们动手的诱饵!我猜也是你放消息出去,让他们盯上凯萨琳的?你想提醒他们:你警觉了。”希来不爽地道。
詹恩依旧沉默。
“不,不止是凯萨琳,而是整个血瓶帮,他们都是诱饵,”泰尔斯也想通了,他长叹一声,“血瓶帮那天在仓库里的内讧内乱,包括现在一盘散沙失去效用的局面,都是你刻意放任的结果,是更高的棋局的一部分,因为你要让敌人觉得:你失去了血瓶帮。”
詹恩勾起嘴角。
“你!”希来恨恨道,再次比了一个中指,“我们那天倒霉透顶,被那个从血瓶帮追来的鬼杀手追杀了一下午归根结底都是你闹出来的好事?亏你还有脸指责是我闯的祸?”
“既是如此,那包括今天早上的卡奎雷命桉,它之所以会传遍全城”泰尔斯步步推导,紧皱眉头,“这些,这些都是你布下的陷阱,只为引敌人上钩的饵料?”
竞技场中,主持人一声令下,万众期待的选将会多人团体战终于开始。
面对希来不忿的眼神和泰尔斯警惕的表情,詹恩露出了笑容。
啪!啪!啪!啪!
公爵大力鼓掌,掌声混合在整座竞技场的山呼海啸中,却有种别样的节奏,让泰尔斯无论如何不会混淆。
“你们真的不下注?这是融入氛围,麻痹周遭的好方式。”詹恩一边示意阿什福德继续下注,一边问道。
“草你!”希来友好地问候。
“我身为王国继承人,处事理应均衡,不偏不倚,”泰尔斯叹了口气,搬出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选边站队,下注押宝这种事,不符合我的身份立场。”
“噢,原来是因为立场,”詹恩眉毛一挑,“我还以为是因为穷呢。”
泰尔斯只觉得自己的表情更僵硬了一些。
“但是这就是现实,血瓶帮也好,凯萨琳也罢,还是可怜的卡奎雷,”詹恩微笑着,眼中充满了让人不安的光芒,“大部分时候,往往是筹码更多的人,才能赢下赌局。”
筹码更多的人
竞技场中,上百人的大混战声势浩大,有人孤军奋战,有人结队应敌,有人避敌锋芒,有人靠墙抵御
泰尔斯坐在公爵看台上,面对这副无数人忘我厮杀的场景,面色难看。
“那筹码本身呢?”
王子咬牙道:
“而且,你天天这样移动筹码,不会累的吗?”
詹恩轻嗤一声。
“你虽名为公爵,泰尔斯,”公爵?
??澹道,“但你从来没有统治过一城一地,甚至一村一镇吧?”
“我统治着星湖堡。”
至少星湖堡现在生机勃勃,野趣盎然。
“统治?就像希来说的,”詹恩不屑道,“买猫逮鼠,买狗抓猫?”
“这”泰尔斯一时语塞,不爽地看向希来。
“别看我,你身边某个叫怀亚的人说的。”希来不爽耸肩。
该死,买猫是为了给艾希达那夜留下的烂摊子杀了一屋顶的老鼠收尾,至于买狗
他根本没有下令,全是
“当你到达那里,泰尔斯,你就会明白,也会懂得,”詹恩略略出神,不无感慨,“你必须做自己能做,也是必须做的事。”
三人都沉默了。
好吧,我果然不适合玩这些阴的
泰尔斯在暗地里叹息。
也许我就不适合当国王
那就成为能当国王的人他心底响起小小的声音。
泰尔斯皱起眉头。
也许到了那一天,你就能赢,泰尔斯璨星。
而且
有时候,不在赌局之中的人,比拥有筹码的人,赢得更多。
泰尔斯眉心一动。
“他们怎么咬饵?”
王子的话吸引了另外两人的注意:
“没错,詹恩,你设下了陷阱,干得好!可是他们会怎么动手?经由这件震惊全城的命桉,这个全城热衷的盛会,他们要怎么做才能把你”
“不知道,”詹恩打断他,“也许是最终决赛之后,当我春风满面地走下看台,去为大会的冠军授奖,又或者是他骑着马绕场一周,来到我面前,当然,也可能是激斗之中”
“我父亲想要的是翡翠城和南岸领,詹恩,而非你的项上人头。”
“你是说,”詹恩冷冷道,“不仅仅我的项上人头?”
“当然,如果你挡在他和翡翠城之间,我想他也不介意先拿你的人头,但是”
“他们想怎么做都行。”
鸢尾花公爵瞥向泰尔斯:
“也许还能做得更出格些,制造危机,让国王陛下最宝贝的儿子刮刮蹭蹭受点小伤,这样一来,你就更有理由插手翡翠城,而王国之怒就更有理由挥师南下了就像刃牙营地?”
希来表情一顿。
“但是无论如何”
詹恩盯着泰尔斯的双眼:
“他们只要来了,就插翅难逃。”
泰尔斯回望着他。
“但我还是不明白一点,”几秒后,王子再度开口,“你叔父的旧部,他们为什么要杀小波尔温?”
詹恩皱起眉头:
“什么?你刚刚认真听了吗?他们要复仇,而波尔温的父亲正是刺杀前公爵的杀手,也是招供出索纳的”
“这里,就是这里我不明白,”泰尔斯若有所思,“你是怎么知道敌人是索纳子爵的旧部的?”
希来眼神一动。
“我事事都得重复一遍吗?”詹恩有些不耐烦,“因为我查到了小波尔温的背景,然后串起了线索,发现”
詹恩的话语突然一顿。
泰尔斯点点头。
“如果真如你所说,他们每一次杀戮,就是想闹得人心惶惶,以动摇翡翠城统治基础的话,那杀害摩斯、迪奥普、斯里曼尼都说得过去,因为他们身份关键,一个接一个地横死街头足以引发恐慌,可是”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
“可是小波尔温只是个在地下擂台打黑拳,靠着挨揍和下注过活的底层人,杀了他,除了打草惊蛇,让你联想到他父亲老波尔温从而产生警觉之外,对他们会有任何帮助吗?
詹恩紧蹙眉头。
希来眉毛一挑:
“对,这未免有些明显?”
“我说了,他们想复仇,越明显越好,”詹恩咬牙道,“除了扰乱翡翠城,他们还想泄愤,想让全翡翠城的人都知道,所以小波尔温”
“是他们想,还是你猜他们想?”
詹恩顿时一怔:
“你想说什么?”
泰尔斯清了清嗓子:“好吧,这么说,如果我是他们,是你叔父的旧部,是你的仇人和敌人”
“那难道最好的手段,最佳的策略,最爽的复仇,难道不应该是先放过小波尔温这样的小虾米他甚至连当年的事情都没有参与,仅仅只是有个倒霉爸爸专注在其他更有价值的目标身上吗?”
凯迪尔兄妹表情微变。
“就这样,我一个一个关键人物地杀,曝尸街头”
竞技场里,漫天的喊杀声也无法盖过泰尔斯的话:
“让翡翠城恐慌的同时,还让人摸不着头脑,把你蒙在鼓里然后,等到真真正正掀翻公爵,埋葬翡翠城的那一刻,再拎着小波尔温,猝不及防地跳出来昭告天下吓你一跳:凯迪尔死于兹。”
泰尔斯摸着下巴琢磨着:
“以便让你在无力回天时才如梦初醒,大势尽去方恍然大悟,想要亡羊补牢却力不从心,念及今日下场而悔不当初,最后只能万念俱灰,悲愤咆孝,怨怼无边,带着此生难伸的冤屈怨愤,不甘而死,抱憾狱河,永世不得超生吗?”
话音落下,詹恩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哇哦,”希来难以置信,说出詹恩没有说出口的疑问,“为什么你能把最后一句话说得这么流畅熟练?”
泰尔斯咳嗽一声,回到正题:
“咳咳,我说了,如果,如果啊,如果我是他们,那我就会这么做。”
詹恩表情一滞。
泰尔斯继续说下去:
“而不是一开始就出手干掉小波尔温,让你生出警觉而出手反制,就像现在这样:你压下了命桉,封锁了消息,平息风波,避免混乱,那我岂不是适得其反,倒过来阻碍了自己复仇?”
詹恩紧皱眉头,没有说话。
希来试探着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干掉小波尔温的时候,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泰尔斯点头道:
“不排除,毕竟人不常是理性的但是,有没有另一种可能,他们干掉小波尔温,其实不是想让翡翠城知道,而是”
“操!”
泰尔斯被打断了,但他和希来吃惊不已:言出不逊的不是其他人,正是翡翠城主本人。
只见詹恩紧握双拳,满面怒容。
“怎么了,操什么?他们不是想让翡翠城知道,那是想让谁知道”
希来话语一顿,她的脸色也变了。
“错误引导。”她喃喃道。
听见这个词,泰尔斯也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詹恩呼吸加速,他死死盯着竞技场里的混战:
“不,不,我得去找阿什福德,还有翡翠军团,事情不对”
泰尔斯下意识地探头,却突然发现:
不知何时开始,星湖卫队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奇怪,他们去哪儿了?擅离职守?
泰尔斯隐隐有些不安。
“詹恩,”泰尔斯咽了咽喉咙,“你刚刚所说的,你叔叔的旧部余党,当年那场谋反桉的漏网之鱼,究竟都是些什么人?我是说,有具体的名字吗?”
但下一秒,泰尔斯只觉手腕一紧詹恩一把抓住了他。
“詹恩?”希来惊奇地问道。
泰尔斯惊觉:此时此刻的詹恩正满头大汗。
“泰尔斯,”只觉詹恩艰难开口,“争锋宴之后,夜之国度的黎科里昂,那个老家伙有来找过你吗?”
“什么?为什么?”泰尔斯不明所以。
詹恩的手微微颤抖,他摇了摇头:“不,就算是,现在也来不及了现在当务之急是”
“哥哥?你还好吗?”希来担忧地问。
但詹恩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看向泰尔斯,咬牙发问:
“泰尔斯,记得吗,价码?”
詹恩死死地盯着泰尔斯,让后者越发不安:
“你要什么价码才肯果断出手,在天崩地裂的黑暗时刻,拯救翡翠城?”
“什么?”泰尔斯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候,竞技场里发生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