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素素进了屋,屋子不大,只点了一盏灯,灯光昏暗朦胧,进了里?间看不大清楚,只模糊看到有个人躺在床上,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和苦药的味道。
崔祖安吩咐人去熬药,然后又让人去做些吃食端上来。
梅素素看了一眼后就出去了。
崔祖安正好从门外进来,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看到她声音哽咽道:“这次真是多亏了梅主子,路上差点出事,要不是借用您当初离开的法子,我们也不能安全跑到这里?来。”
梅素素听了一愣,赶紧问起怎么回?事?
毕竟她如今跟姬长渊绑在一条船上,也不希望他出事。
崔祖安便说起他们这趟差事,关于朝堂上的事他也不好说太多,只提到这趟去福州是为了剿倭寇,福州那里倭寇横行梅素素是知道的,每年春夏两季最为猖狂,她去过福州,各地都是流民,当时她还想着,当地官员难道都不往上报吗?
“王爷到了福州后,先是严惩了当地一批官员,为的就是杀鸡儆猴,效果?也是不错的,那帮孙子果?然都乖乖听话了,我们等了半个月都没看到倭寇,倒是将当地那些流民安置了一番。”
当初为了寻找梅主子,他们已经将福州泉州流民做了详细记录簿子,那时当地官员还以为朝廷的意思,出钱设置了流民馆,哪知才多久过去,又多了三分之一的流民。
王爷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儿,若是倭寇来犯害得一些百姓流离失所就算了,但前段时间天冷,福州也好不到哪里去,倭寇再如?何猖狂,也不会大冷天的漂洋过海跑来闹事,这不是拿自己命开玩笑嘛。
再说,那些倭寇其实就是一些未开化的蛮子,衣服破的跟乞丐一样,船也小的可怜,就是人凶神恶煞,欺负的了普通百姓,但跟正规军队比起来还是有所差距。
果?然,暗中一查就查出问题了,明面上是倭寇,私底下却是官匪沆瀣一气。
“王爷虽然早就料到福州倭寇之患有异样,但没想到竟然乱成这样,布置了半个月才收网的,将涉事官员和那些流匪杀的杀、关的关,其实本来早就应该回来了,哪知咱们上船后突然遭遇变故,有人要行?刺王爷,王爷腹部受伤落水,前段时间那伤本来就没好全,这次伤上加伤,也是硬撑着?一口气。”
“奴才担心路上出事,所以借用了您的法子,带着王爷坐船来的,一路有惊无险,不过这法子用不了多次,奴才没您脑子聪明,不敢带着?王爷直接回?京都,便过来寻您。那些人若是找不到王爷,必定不肯罢休,按照王爷的意思,接下来兵分两路,让几个暗卫装扮成他的模样坐船回京都,他则和您一道走陆路,装扮成商人。”
说实话这法子他觉得有些冒险了,但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太子肯定会倾尽全力阻拦王爷回京,若是王爷出事,对太子来说可是除了一个劲敌,而太子完全可以将罪责推卸给福州流匪狗急跳墙,不管圣上心里?如?何猜测,但不总是他一人有嫌疑。
梅素素听了皱起眉头,直觉姬长渊现在情况不太乐观,这边远离京都,坐船都将近一个月,若是坐马车的话,恐怕要两三个月,这都是算快的。
更何况姬长渊现在有伤在身。坐船好是好,速度快,但也是最危险的,只要太子埋伏人在码头,看到疑似姬长渊的人上船就派人跟上去,这都是很可怕的。
她当初能逃跑也是占了时间的优势,出其不意。而太子不同,太子不用猜都知道姬长渊会回?京都。
梅素素点点头,“确实不能坐船,那就做马车吧,王爷伤势如何?”
崔祖安听了这话,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他虽然能够独当一面,但这些天下来,加上王爷受伤,他也是凭着最后一口气撑着?,如?今终于找到一个能出主意的人,忍不住松了口气。
脸上带了几分担忧,“王爷的伤应该不要紧,出发前奴才在宫里?拿了牛黄丸,这几天王爷都有服用,没出现发烧的状况,就是路上颠簸,伤口反反复复。”
还有,他没说的是,王爷这些天一直担心梅主子跑了,所以恨不得一下子就将福州那边的事解决了,路上也赶得很。
梅素素不知道这些,看了崔祖安一眼,见他面色憔悴,眼里尽是红血丝,便知他这些天都没好好休息,宽慰他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崔管事还是赶紧下去好好休息一番,这些天真是辛苦您了,什么事待明日再说,这里?有我照顾。”
“哎哎哎”
崔祖安听了心里?大受安慰,使劲儿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梅主子了,奴才也确实有些遭不住了。”
梅素素将人送到门口。
过了会儿,婆子和小二送来热水和吃的,坐了一天的马车,梅素素虽然饿了,但却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点。
洗漱完梅素素去了里?间,她坐在床上看着?躺着一动不动的男人,男人闭着眼睛,也不知做了什么梦,眼珠转动个不停。
她记得以前不知道在哪儿看到过的一篇报道,说人在做梦的时候,眼珠子会转动。
梅素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好奇伸出手覆盖在他眼皮上,手心传来微微痒意,梅素素眨了眨眼,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亲密了,脸上讪讪,收回自己的手。
哪知还没等她将手缩回去,床上睡着的男人突然抬起一只手抓住她的,嘴里模糊道:“素素,别闹。”
梅素素一愣,移开视线去看他唇瓣,男人唇瓣已经合了起来,他的唇偏薄,唇角天生微微上扬,不过他这人向来严肃,很少对人笑,一不高?兴的时候嘴唇就绷成一条直线,眼神冷的跟刀子一样,梅素素见过很多次,虽然他们分开有点久了,但不知道为何,可能是这家伙气场太强大了,也可能是这家伙毛病太多了,梅素素只要随便一想,就能想起来很多关于他的事。
梅素素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姬长渊似乎还有些不乐意,眉头皱了起来,手还在半空中划拉了两下,唇瓣微动,像是要说些什么。梅素素没管他,踢掉脚上鞋子,直接去了床里?面。
她虽说要照顾姬长渊,但没说要在床边坐一晚上这种,她也很累好不好?
至于和姬长渊同床,她也没那个功夫矫情这些,以前又不是没睡过,姬长渊胸口几颗痣她都知道。
床不大,梅素素躺在里面有些挤了,好在床上有两床被子,梅素素也不担心自己要跟他抢了。
梅素素背对人躺下,屁股一拱,直接将躺在中间的男人往外挤了一些。
然后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梅素素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姬长渊怀里?。
男人还是昨晚那个姿势,不过她却紧紧抱着人的腰,头搭在他肩膀上。
和当初在王府里?的睡姿一模一样。
梅素素睁开眼睛半天才回?过神,回?过神后觉得有点尴尬,做贼似的偷偷收回自己的手,还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直接对上男人半睁半合的眸子。
他看着?她,眸子清亮亮的,乌黑的瞳孔里?藏着细碎的柔光,可能因为受伤的缘故,男人面色有些发白,唇色偏浅。
梅素素动作一顿,看了人一眼,干脆正大光明坐了起来,将床尾里面的衣服往身上套。
然后起身下床。
姬长渊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见梅素素一直不看他,在人快要出去时,忍不住开口道:“素素,孤饿了。”
梅素素回?过头看他,皱了皱眉,“你想吃什么?”
问完又觉得多此一举,“我去叫崔管事。”
姬长渊抿紧唇,看着?她又道:“孤肩膀有些痛。”
似乎怕她不管,忙补充了一句,“好像是被你压的。”
梅素素:“……”
很好,这次她找不到借口了。
梅素素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朝他走过去,姬长渊脸上一本正经,他吃力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稍微动了动右边肩膀,嘴里轻轻发出“嘶”的声音。
听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梅素素差点气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多心眼呢?
她走到床边,直接双手环胸站在旁边看着?他表演,男人叫了两下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最后不自在地放下手,然后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后抬头看她,“有点渴了。”
梅素素哼了哼,转身去了外间,朝门外喊了一声崔祖安。
还指望她像以前那样伺候他?想得美。
梅素素直接唤人打?水洗漱,她洗漱完就先吃了,姬长渊和她吃的不一样,梅素素就没等他,或者说她现在完全不把姬长渊当回?事了。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她何必再委屈自己?姬长渊不是说喜欢她吗?喜欢那就受着?。
她还巴不得他早点厌恶自己。
姬长渊倒是没有不高?兴什么,除了觉得这样的梅素素让他有些意外,更多的还是喜欢,喜欢她对他不见外,喜欢她不怕自己。
哪怕是对他翻白眼,他心里?都觉得高?兴。
梅素素要是知道他是这样的想法,恐怕要吐血,也因为她不知道这些,所以一直对人没什么好脸色。
姬长渊身上的伤不算严重,但需要静心调养,这里?是沧离郡底下的一个小县城,与乌山县有些距离,姬长渊连乌山县都不敢落脚。
他是前一天到达这里?的,他身上还带着密折,关于这次在福州剿匪的情况,应该还有些什么重要东西,梅素素没问,但看他们沉重神色,便知道一二。
既然如此,他们还是早做准备离开比较好。
梅素素已经有逃跑经验了,直接将所有人乔装打?扮一番,崔祖安变成了老婆子,姬长渊成了温柔病弱的姐姐,梅素素是妹妹,家里遭遇变故,姐妹俩上京投奔亲戚,姐姐未婚夫也在京都。
姬长渊一开始还死活不同意,梅素素直接瞪他,“行?吧,那王爷你自己回?去,你当我稀罕给你打?扮?还不是为了你安全着想,你现在身子差,能扮成谁?就因为大家都猜不到你会扮成女人,这样你才更安全,就像当初我扮成男人,不也好好的,就你矫情。”
口口声声说为了他好,绝口不提自己的恶趣味。
姬长渊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他横着脖子不愿意低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最后语气僵硬道:“那也不行?。”
旁边崔祖安看了着?急,他倒是觉得梅主子这个主意好,谁都知道王爷是什么脾气的人,哪怕换做他都想象不出王爷扮成女人是什么模样,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也就梅主子想得出这个办法。
赶紧在旁边劝着?,“王爷,没事,反正没人知道,底下那些人奴才也不说,就咱们三,梅主子……梅主子是自己人。”
姬长渊越听脸色越难看,“孤可以扮成商人。”
梅素素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谁都能想到这一点,王爷信不信,还没走到半路上,太子的人就找来了。”
姬长渊黑着?脸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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