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个没完没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时大时小,恼人地附在耳边。
徐念之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找不到睡意,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在雨停之后勉强睡了过去。
准备坠入梦境的那一刻,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原本想就这样放任不接的,奈何对方实在喋喋不休,铃声响了几十秒还没停。
徐念之皱起眉,没脾气地动了动身子,将手臂艰难地从被窝里抽出来,往旁边摸索了一阵,抓起手机放到耳边:“喂。”
电话对面的秦菲被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吓了一跳,低头惊讶地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姑奶奶,这都几点了?你过的是美国时间啊?”
好友的声音不小,透过屏幕的钢化膜撞进耳朵里,徐念之可算清醒了些。
她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瞅了眼屏幕,在看到时间后闷闷地踢了下被子,然后握着手机坐起身来:“差不多是了。昨晚通宵写稿,对门的小孩都上学了我才睡觉。”
记者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忙起来简直要命,分不清白天黑夜,实在撑不住了,她今天才跟领导请了半天假。
这话一出,秦菲的声音小了许多:“啊?那我没吵到你吧?”
“没事,我也差不多该起了。等下要回电视台开个会。”徐念之下了床走向衣柜,顺手拉开床头的灯,黑暗的房间里总算有了点光亮。
她歪头,把手机夹在头和脖子间,腾出手来找待会要穿的衣服,问:“房东太太,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秦菲不知道在吃什么,咽下嘴里这一口后说:“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我最近也挺忙的,你搬了家之后都还没来得及关心下你住得习不习惯。”
“习惯呀,你家什么都有了,我直接拎包入住,这房子离我单位还近,房租还这么便宜,简直是我的梦中情房!”徐念之一边应,一边从衣架上把自己的碎花连衣裙拿下来。
听得出徐念之的语气没什么问题,秦菲这才放下心来,安静了两秒,又忍不住吐槽:“你前男友什么病啊?怎么又莫名其妙缠上你?”
提到肖霁,徐念之也有些头疼:“谁知道他。”
大半个月前,她在家楼下碰见了他。按理说,两个人当初是和平分手,这也好多年没见了,没什么好尴尬的。所以肖霁走过来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徐念之虽然惊讶,但还是很礼貌地回应了。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徐念之第二天的同一时间,又在家楼下碰见了他。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肖霁不知道抽哪门子疯,每天都在她家楼下蹲她,今天送花,明天送蛋糕,最后连邻居阿姨都开始用八卦的眼光看他们俩。
徐念之一开始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可肖霁最擅长死缠烂打,每天变着法子在徐念之楼下歌颂他的赤诚真心。
把场面搞得太难看不是徐念之的性格,秦菲听说了这件事,一拍大腿,让徐念之干脆搬到她这间闲置的房子里住。
“你说,他不会是对你旧情复燃了吧?”秦菲嚼着零食问。
“不会。”徐念之抿了抿唇,把口红放回化妆包里,“他之前就没多喜欢我。”
不然大学谈恋爱那会,他也不会跟隔壁院的系花纠缠不清。
墙上的挂钟指针快指向数字三,电话那头的秦菲还在絮絮叨叨,徐念之弯腰拿起放在旁边的斜挎包,走到门口换鞋:“不跟你说啦,我得出门了。”
电话刚挂,秦菲的语音信息就又弹了出来。徐念之点开语音,走进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键。
“刚刚忘了跟你说,”秦菲的声音夹着不怀好意的笑:“我要告诉你个秘密。”
两人这么多年的朋友,即使听出秦菲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徐念之还是顺着她的话头,在聊天框打下“什么秘密?”,按了发送。
“我家楼下住了个帅哥,而且,”秦菲故意停顿了一下:“虽然没见过他裸.体,但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来是身材很好的类型!”
“根据本福尔摩菲的分析,他肯定没有女朋友!不过他经常天快亮才回家,也不知道做的是不是正经工作。”
徐念之现阶段对男人不感兴趣,只是被秦菲的语气弄得有些想笑,“你别在这造谣行不行。”
“这么帅的脸,就算真是鸭你也不亏,就住楼下,你还比富婆要近水楼台呢。”秦菲越讲越偏离轨道。
就在这时,电梯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
徐念之还维持着握着手机在听语音的姿势,缓慢抬起头。
丹凤眼,眼尾压着几分疏离,高挺的鼻梁上有一点痣,薄唇轻抿,气场冷冽。
是个极好看的人。徐念之得出结论。
他一只手随意地插着兜,抬起另一只手点了点戴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或许是没料到电梯里有人,他似乎还短暂地愣了一下。
两人四目相对,仅一瞬,他便移开眼,在她面前转身,抬手按下负一层的按钮。
徐念之刚好瞥到电梯上显示的数字,15楼。
她突然意识到面前的男人就是秦菲嘴里的那个超级无敌大帅哥。
男人很高,身材挺拔,双腿修长,简单的衣着被他传出不一样的感觉。他就这么站在她前面,徐念之还不到人家的肩膀。
想到秦菲刚刚的话,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男人身上。
冲锋衣下的背部肌肉被黑色衬得更加线条流畅,让人毫不怀疑,衣服下面是怎样一副健硕的躯体。
喉咙无意识地上下滚动,那头秦菲的语音还在自动播放着,一字一句蹦进她脑子里,却什么都听不太清了。
明明没干什么坏事,徐念之莫名红了脸,心跳加速。她想把手机关了,手忙脚乱之下不小心把语音点成了外放。
下一秒,秦菲大小姐甜美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里360°立体环绕:“徐念之你给我大胆嫖!拿下15楼帅哥!体型差文学,嘿嘿想想就刺激!”
语音戛然而止,电梯重新安静下来。
徐念之:“......”
哈哈,是挺刺激的。
就是有点刺激过头了。
男人的后背一僵,微不可察地往前挪了一小步。
徐念之本来就尴尬得不行,看到男人的动作,整个人都快烧起来。
这人该要觉得她是变态了吧。
徐念之抠着手指,焦急地盯着电梯上的示数,看着数字一点点变小。终于,在她即将因为缺氧窒息的时候,电梯在一楼停了下来。
门开的那刻,男人还颇为好心地往旁边移了一下,给徐念之留出走出去的路。
徐念之头也不敢抬,眼睛快黏到地面上,小声说了句“谢谢”就飞速跑了出去。
她跑得很快,裙摆轻轻擦过男人的裤腿,留下一阵轻微的痒意,转瞬即逝。
身后的男人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看着徐念之离开的方向,眉眼里的凌厉已然消失不见。
直到电梯门再次合上,他才慢慢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雨虽然停了,整个天空依旧是阴沉的。厚重的窗帘阻挡了外头的一切,与天空相比,房间里更是一片黑暗阴冷。
地板上,一个女人以俯卧的姿势趴着,长发披散着,背后是一道道狭长的伤口。
血染红了她的睡衣,渗入木质的地板,凝成黑色。
旁边的地上随意扔着的,是她被凶手割下来的双手。
满屋子的警察,大家都面色沉重地开始工作,有几个新来的年轻人没见过这种场面,捂着嘴跑到了屋外。
一个男人逆着光踏进屋内,宽肩窄腰的轮廓在光影中被勾勒出来。
“沈队!你来啦!”
“什么情况。”沈彦舟戴着手套,向尸体的方向走了过去。
向衡蹲在尸体旁边,向沈彦舟报告:“死者李慧,女,三十岁,就职于方正证券。今天下午家政阿姨来打扫卫生,发现死于家中,然后报了警。”
“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二小时,其他具体信息需要等尸检后才能知道。现场还在勘察中,但能看得出来,凶手处理得相当干净,没留下什么很大的漏洞。”
沈彦舟的到来,让大家都安心了许多。
“家政阿姨呢?”沈彦舟问。
“在那边做笔录呢,家政阿姨一周才来一次,今天来的时候叫了半天没人开门,结果发现门并没有锁,就直接进来了。已经问过了,有不在场证明。现场无打斗痕迹,门窗也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迹,判断凶手应该是死者熟识的人。”
沈彦舟偏头,望见玄关处正站在警察面前的家政阿姨,她很局促,不停地搓着手指,右手食指的关节处贴着创可贴。
向衡又补充:“从家政阿姨那得知,李慧好像和自己单位的人关系并不好,她来搞卫生的时候,经常能听见李慧和同事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在电话里吵起来。”
同事。
确实符合死者熟识的人这一特点。
沈彦舟点点头,走向别处勘察。经过鞋架时,余光敏锐地觉察出一处反光。
他蹲下,举着紫外线灯,从靠墙的最深处捡起一块不大的玻璃碎片。在灯光下,大半枚指纹清晰地扒在上面。
沈彦舟皱起眉,将玻璃碎片放入物证袋中。
“监控看了吗?”
“这栋楼的监控昨天坏了,应该是被人动了手脚,已经拿去技术科恢复了。”
沈彦舟没再说话,只盯着地上那双手。那是一对纤细漂亮的手,它的主人平时应该很爱护它。
眼前又闪过刚刚电梯里女孩的样子。
她的手,也是这样五指纤细的。
沈彦舟眸色暗下来。
地面上很少有喷溅状血液,而手腕上又有动脉。这说明凶手是先将死者杀害,过了一段时间,在死者体内的血液循环已经停止的时候,才割下了她的手。
很明显的泄愤行为。
片刻,沈彦舟将手里的物证袋递给了旁边的副队长赵勇,开口:“向衡跟我去一趟方正证券。其他人继续留在这搜查,勇哥,你回局里看看监控,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赵勇接过物证袋,目光落在透明袋子的玻璃片上,应了好。
作者有话要说:好好好,我旺仔阿歪回来啦!1